刘瑞虽然自我感觉良好地表示他比老封建们更有人情味一些,可是在真正的老封建眼里,这话称得上黑色幽默——因为按照正常人的想法,再公正的皇帝都会偏袒自家人,不然就算才比李杜,德比尧舜,也会有人批你是个脑子有坑的奇异种。
别说是普通皇帝,就是被夸六边形战士的李世民在这方面都头脑发昏,不仅给儿子留下个管太多的长孙无忌,更是对李渊留下的一堆宗室毫无办法,撑死也就训斥流放闭门思过。
从严?
玄武门之变的坏影响直至唐末都未能解决,在此情况下,李二凤就算烦透了他们也不好按国法处置。
更可悲的是,李二凤还算脑子清醒的。
脑子不清的大明朱家主打一个“自我以上等级森严,自我以下牛马遍地”。
即使是对明朝有着八百层滤镜的明粉都没少吐槽朱家真是“屠龙者终成恶龙”的典例。
说句难听的话,但凡朱元璋把对贪官一半手段用在畜生不如的藩王身上,也不至于明末还有一堆贵物,后人都为福禄宴叫好。以至于在历史学家出面打假后,还有人嫌闯王仁慈,居然让福王死得那么快,甚至都没彻底清算福王家眷。
后面的朝代都是这个德行,公元前的西汉也不逞多让。
前提是刘瑞没有打破平衡,借着藩王之乱收回各地的自治权后,还把遗产税……也就是袭爵要缴的土地提了老大一截。
要不是怕步子太大扯着蛋,刘瑞还想借着搞出推恩令。
不过以“有钱就会变得魔幻”的规律来看,刘瑞找到“推恩”的机会也只是时间问题。
在此情况下,信乡长公主是不会效馆陶大长公主或安乐公主之举,直接给刘瑞推荐青年才俊的。不然刘瑞肯定会在考察这人的成色前先考察考察信乡长公主,看看是不是妹妹飘了,或是妹妹身边的人起了异心。
因为有这自知之明,所以信乡长公主非常担心自己的行为会让刘瑞误会,从而遭到皇帝兄长的铁拳制裁。
“你把脸凑过来,然后往腮帮子里塞点东西。”车上的信乡长公主捏住韩嫣的下巴,左右打量了番便向女婢问道:“有带胭脂吗?”
“哦!有。”原本充当车内妆饰的女婢翻出随身携带的妆奁,从里头掏出个小木盒道:“在这儿呢!”
瞧一眼韩嫣的小脸,女婢凑近悄悄问道:“还要妆粉吗?”
“妆粉?”
“往脸颊处扫上一点,可以把脸部拉宽。”信乡长公主的女婢经验十足道:“脸一圆,看起来就比实际年龄小上一圈。”
“那就这么办吧!”信乡长公主立刻让地:“嘴里还是不含东西吧!万一陛下问起话来,他一紧张把麻布吞了咋办?”
韩嫣听着信乡长公主与女婢的交谈,露出一副“你们真是瞎忙活”的好笑模样:“陛下乃仁盛之君,何须用些女儿家的手段获得优待。”
信乡长公主盯着韩嫣看了几秒,嗤笑道:“合着你比我更了解皇帝是吧!”
论怼人,信乡长公主还没怕过谁:“你要是进过宣室内殿的话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韩嫣:“……”扎心了老铁。
众所周知,汉宫里的郎官就有上千余人,其中能进宣室殿的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尤其是在刺杀案后,宣室殿对郎官,尤其是殿内郎官的选拔就更严格了,基本只要立过战功的狠人。
韩嫣这种十五岁的毛头小子想到刘瑞身边站岗?
呵!他先混个宣室殿外的岗位再说。
“自信是好事,希望你进宣室殿后也能这么自信。”进了宫门的信乡长公主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便下了马车,不再与之多说什么。
后世有个很有意思的话题叫“秦舞阳明明十三岁就杀过人,为何在秦始皇面前会战战兢兢得像个黄口小儿”。
底下的回答五花八门,但是有个特别经典的回答是这么说的:去过故宫吗?走午门过金水桥与太和门后进入太和殿,这一路上的视野都是方正而宽阔的,无论是高高的宫墙还是张牙舞爪的石狮,亦或是汉白玉的台阶都在视觉效果上加强了宫殿……亦或是皇权带来的巨物压迫感。
西汉的宫殿不比故宫精致,但是比故宫更高,台阶更多,活像是削弱版的玛雅金字塔上安了个古典宫殿。而且受限于生产力与秦朝留下的尚黑之风,除了一点褐色的椒墙外,汉宫里也仅仅只有灰扑扑的地面是浅色系的,但是在周围的黑色下,这种略带距离感的浅色并不能让靠近宣室的人松一口气,反而觉得自己像个放风的犯人。
没一会儿就呼吸困难地好似被泰山教育的大学生——不敢张狂。
韩嫣虽没进过内殿,但也好歹在殿外晃了一年之久,不会被轻易吓到。
然而刘瑞不走寻常路啊!
以往为了皇帝的安全,台阶前的空地仅有两排对应扶手的郎卫,而且是以没啥杀伤力的仪仗兵居多。
可今天不同。
今天守着“登天梯”的无一不是上过战场见过血,争出一个赎死之功的硬核狠人。
秦舞阳为何敢十三岁杀人,凶名盛至燕地无人与之对视?
那是因为他有个当燕国将领的大父!!
就像是街头上的混混,薛定谔的神经病只敢对老弱病残下手,而不敢去警局前发大疯一般。
秦舞阳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燕国黔首下手,他敢对同阶级或是燕国的宗室子弟下手吗?
懦夫屠弱者,勇士抗强权。
无怪乎司马迁捧荆轲而贬秦舞阳。
因为荆轲好歹是杀身成仁却的失败者,而秦舞阳……
啧!
他算哪根葱啊!
咸阳宫的卫兵都是把敌首串在腰间算军功的狠人。
秦舞阳跟他们比就像是老虎面前装猛兽……人家不笑死就不错了,还想让人正眼瞧你。
“……今个儿是有什么特别的人物拜见陛下吗?”从未见过这种阵仗的韩嫣浑身绷紧道:“藩王进京时也没这么大阵仗吧!”
“怎么,你害怕了?”信乡长公主调侃道:“大将军的孙子也会被这种阵仗吓到。”
“不是被吓到,是……”韩嫣本想辩解几句,但是瞧着周围那群满脸风霜,下一秒就要暴起把他按压在地的壮汉们,韩嫣这个平时也就嘀咕自己不能承袭爵的富家子弟哪里还有叫嚷的份。
“是对宣室产生敬畏之心对吗?”信乡长公主白眼一翻地接口道:“这么说也确实没错。”
前提是长安……大汉的长安永远没有沦陷的那天。
“陛下,信乡长公主求见。”通风报信的小黄门低头禀道:“殿下还带了弓高侯之孙,郎卫韩嫣侯在门外。”
“韩嫣?”正在商量以何种规格接待使团的刘瑞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典客与少府令,二者立刻起身回道:“臣请暂避偏室。”
“不必了。天色已晚,二位还是赶紧回去吧!”刘瑞让郑谨送送两位九卿,然后把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