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塔蒙回来的时候,正巧听到布莱雷利高声道:“好了,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么?”阿尔塔蒙把外套挂到了衣架上,快步走进客厅。原本有些发暗的壁纸被换成了奶油色,家具也被逐一替换,吊顶的老旧枝形灯被换成了带有灯罩的现代灯,沙发和茶几也被换走,客厅里一下子空旷了很多,看上去有了那么点样子。


但其实从看到房子的第一眼起,布莱雷利就和夔娥在出租车上吵了半天装修。夔娥认为保留一点家具做复古风格也行。“古典风格啦,学院派啦,你总得给阿尔塔蒙留出书柜吧。”她说。布莱雷利则一开始考虑摆放一点绿植,这个念头在他翻到哥谭论坛中关于毒藤女的部分后被他掐灭在脑子里。


阿尔塔蒙本以为他们还在吵这个。


他对装修风格没有特别的偏好。“至少需要做一定的更改,可以削减灵的影响力。”他唯一给的建议就是这个。


装修是个浪费钱财的活计,不过这对于常年什么单子都接,连装修都会的他们来说,这也就是个就是个原材料钱。


“知道了她心确实很大。”布莱雷利说,他单手开了一听可乐,正跷着腿坐在沙发上,那股懒劲儿让他看上去像一只窝在沙发上的大黑猫。


“……”夔娥想了想:“嘿呀!你是不是骂我傻呢!”


“不敢,不敢。”


于是阿尔塔蒙知道了夔娥今天遇上了一位长得特别好看的路人帅哥,好看到她花了三个形容词来形容对方好看,然后又悉知了她说完谢谢就跑路的壮举。


“这没什么不对吧”他问。“不是说初来乍到需要低调吗?”


“对啊!”夔娥附和道。


不,听你的描述,最后人家没准是想要你电话号码。布莱雷利忍了又忍,一方面觉得我养你们两个真不容易,这种明摆着的事都看不出来,另一方面又觉得我养你们两个真是太不容易了,一不留神就被陌生人拐走了!


“我知道他很好看啦,不过,比我还好看?”布莱雷利扬起语调说。“是谁以前说看我这张脸能下三碗饭的?”


“……”夔娥噎了一下。她小心翼翼道:“好像是……呃,你这张脸吧,理论上确实,惊为天人。”她停顿了一下,又说:“但说实话已经看久了,再说也许是阿尔塔蒙咒令的问题吧,我总觉得没什么实感。”


“行吧。”布莱雷利说,托那个堪比混淆咒的——那什么的咒令的福,他自己都快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样了:“吃饭前容我说两句。”


“吃完饭再说,少爷。”


谈话是在洗碗的时候进行的。


夔娥和阿尔塔蒙一般轮流负责做饭,所以他们的餐食经常在中餐和俄国菜之间徘徊,而布莱雷利一定是洗碗轮值,因为他真的不会做饭。


做饭的人不洗碗,今天又恰好轮到布莱雷利当洗碗主席。


“盲鸦开出了一个任务,说能够弥补我们的……过失,并且有一笔不错的酬金。”布莱雷利把盘子放进橱柜,开始想要不要弄个洗碗机——不过他就想想。


“什么任务?有架打吗?”夔娥问。


“你能不能别天天指望打架,”布莱雷利说:“唔,一起……旧案,可以那么说。”


很难说盲鸦这次安的什么心,布莱雷利在粗略扫了一眼资料档案后,选择了按捺下直接打电话去诘问的冲动,准备先听听其他两人的看法。


“这是一起发生在二十……近三十年前的案子。”他用纸巾擦了擦手。


准确地说,这是一场发生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的烧伤杀人案。当时可以说轰动全美:在短短五个月内,哥谭市一共发现了分别被抛尸于不同地点的七具烧伤女尸,而且其中有三具经尸检后发现有被侵犯的痕迹。其他四具女尸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虐待。死相之惨烈,手段之残忍……”


“凶手也在当时被成为火焰屠夫,虽然这名字够土的。”布莱雷利补充:“不过介于当时……刑侦技术的不完善,特别是——dna技术是在1986年后才被运用于刑侦勘察……”


以及哥谭这个城市在当年和芝加哥一样烂,后来更是烂到芝加哥都没法比了。


“所以这起案子成功成为了一起悬案?”夔娥说。


“成为了悬案之一。我几个哥谭的城市论坛上有看到一个帖子,标题是[人在哥谭,来讲讲那些年没有后文的案件?]……我去看了,案件数量真的有些……超乎寻常,这些还是部分见报的,大概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布莱雷利补充:“不过据说里头有相当一部分——只要还有档案留存的,绝大部分都被蝙蝠侠抽空给解决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这七具女尸之后,其实还有一名受害者。”


布莱雷利在其他两个人回来之前就将互联网上的资料都查了一遍。也试图悄悄黑进哥谭警局,不得不说,哥谭警局的内网比一般美利坚警察局的网络系统要牢固许多,如果说后者和纸糊的没区别,那前者好歹算砌了一堵墙,于是布莱雷利干脆盗用了不知道是哪个警员的id直接登了进去。


哦,毕竟条子也是爱看八卦的,非常感谢那位在帖子里自称内部人员的兄弟,帮大忙了。布莱雷利在利用权限调查档案后,立马发现了其中问题。


这里要事先说明一些……差异。在那个堪称童年阴影大赏的帖子里,确实也有其中一楼稍微提到了这件事,不过那层楼的贴主说,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他尚且年幼,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也正如他所言——那个贴主几乎把这案子讲成了一个都市传说,死亡人数也完全对不上号,很让人怀疑真实性,因此根本没人在那个帖子里理他。


而在哥谭警局的电子档案中,确实是有那么一回事,然而电子档案只是草草概括了一下,其中最令人深思的是,上面记录的只有那七具女尸。


这就和盲鸦发来的资料有出入了——据盲鸦的情报显示,在这七名受害者后,还有一名受害者活着逃出生天,并最终撑到了医院,可惜的是纵然意志斐然,死神仍旧带走了唯一的证人,真相被包裹在迷雾中,三十年不见天日。


这就有意义了,布莱雷利面无表情地想。要么是录入的那位不知名的大兄弟偷工减料,要么就是另有隐情了。具体情况还得他去警察局翻过纸质的宗卷才知道。


可他怎么老觉得不是很想去干呢?


“确实是个麻烦差事。”阿尔塔蒙听完来龙去脉,下了个结论。


“还得去警察局翻宗卷。”布莱雷利说:“天哪想想就麻烦。”


“那就不接,又不是没别的活干了。”夔娥晃了晃她刚从冰箱中拿出的啤酒,“我都可以,不过如果能打架就最好了。”


“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盲鸦究竟要干什么?


布莱雷利想起那些同样被尘封,又在被那位真正的‘都市传说’给翻出来的旧案,忍不住抱怨般地想,他总不可能想让我去抢蝙蝠侠的活儿吧?


他咬了咬自己的指节,烦躁不安。


然而不如意的事情并不只有一件,抱有疑虑的人也不止一个。


谁让世道就这样,祸不单行。各种事项交织在一块儿,这就成了拖延者梦的噩梦。在布莱雷利决心回绝掉这件不明不白的差事之前,在更早的时候,另一处地方也上演着类似的剧目……就在这里,就在哥谭。


人总会有盲区,特别是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杰森在深思熟虑之后得出这样的答案,无限趋近于废话,但他其实想表达的意思是:军火库那倒霉玩意当初到底发了多少蝙蝠租赁的传单?!从哥谭一路撒到大都会去,然后绕地球一圈撒下,最后被飘在太空里的宇宙条子捡到,等下次他再去宇宙喜提跨星系接活儿,好极了。


好个屁。


杰森皱着眉头,手边是刚买回来的汉堡和热狗,他为了这口吃的绕了小半个哥谭,最终在老板关门前用两倍的价格买到了最后一盒。


他划拉着资料,已经顾不上吃不知道该算早中晚三餐的哪一顿饭,起码他现在的眉头能夹死苍蝇。


在早些年,好吧,其实也就几年前,他与前后两任队友组成了名为法外者的小队。在顶着个多少有些表明立场和反叛意味的名字活动那么几年后(杰森想到这里,忍不住乐出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什么朋克乐队呢),法外者们最终也暂时选择了解散,归期不定。


发生了很多,这种一句话的概括很适合敷衍,但,事情确实如此,以至于可以说,发生了多到数不清的事情,波澜壮阔和狗血剧集齐头并进,他自立门户、和蝙蝠侠以及老牌□□对着干;建立法外者,从地球遛弯到宇宙,中期以及后来又到形形色色的组织客串,好莱坞演员都没他杰森陶德忙,然后一封委托以罗伊为了搞钱而制作的“蝙蝠租赁”传单的名义,千里迢迢地找上了正在准备咬下第一口汉堡的他。


机缘巧合,又或者说,命中注定,解释权被抛来抛去,谁知道后边会发生什么。


杰森在一目十行地扫完那封委托书以及附赠的资料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尽管是“蝙蝠租赁”,实际上接活儿的不止他一个人,而委托中指明了让“蝙蝠”来干。


这是针对我还是针对“蝙蝠”?杰森耸耸肩,如果针对他,倒是有考虑让法外者们过来当个后手,要是针对蝙蝠侠,真不好意思,他不是很想说自己“完全算”(这里他换了好几个词,一个接一个的委婉)蝙蝠,这顶多是一种约定成俗的……共识之类的。反正他只会按照自己的做法来,这也不算商业欺诈。


思及至此,杰森伸手捞过那盒热狗,上面洒满了碎牛肉、辣酱和芝士,再挤上一点柠檬,是一顿非常不错的垃圾快餐。


杰森最终接下了这个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