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渡躺下, 把许星洲抱
夜风吹起纱帘,他的星洲蜷缩
许星洲吃了药,终于开始退烧,额头上全是汗水。
秦渡安抚地摸了摸许星洲的后脑勺儿, 去看那条信息。
姚汝君“儿子,那个小姑娘现
秦渡一愣,不知道他妈怎么会突然问起许星洲的近况, 他其实已经许久不曾和他妈说起过许星洲了自从上次他妈
秦渡想了一会儿, 回答道“我忘了和你说了。”
秦渡打完那句话, 纠结地想了很久
他妈妈确实是个讲道理的好人, 但是秦渡不想贸然地让许星洲撞上枪口,也不想让自己的父母
加上他父母确实又对他一向放养, 问出这种问题,应该也不是需要他回答得太细的。
秦渡抱着许星洲想了一会儿,说“上个月出院了。”
他妈妈“”
秦妈妈又小心地问“出院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妈妈是说, 她现
秦渡说“挺好的,现
秦渡想了想又道“抑郁症状已经控制了,不会再寻死,每天都很开心,很阳光。她本来就是一个很阳光的女孩子,是那时候不太正常。”
秦妈妈说“妈妈明白。”
秦渡将许星洲又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
那女孩濡湿的额头抵
如今,她已经不会再
秦渡以眼皮试了试许星洲的体温,他的星洲难受地滚进了他的怀里。
“师兄”许星洲模糊地蹭着他“师兄,头疼”
他的星洲黏人得犹如一团红豆小年糕一般。秦渡哄道“等会就不疼了,已经喂你吃药了”
然后秦渡温柔地
“睡吧,明早就不难受了师兄
他说着,将许星洲轻轻放
许星洲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她依赖着秦渡,犹如云与风依赖着世界,又像是行星依偎着宇宙。
秦渡几乎想把她揉进自己骨血之中。
接着他的手机屏一亮。
秦渡困倦地睁开眼睛,还是他妈妈
秦妈妈这次说“儿子妈妈不是想问她的现况,我是想问她这两天怎么样,挺担心的,你回答了我就去睡觉。”
这个问题太过具体,秦渡觉得有点奇怪,还是回道“这几天我带着她玩来着,结果她着凉了,现
那头,他妈妈终于
秦妈妈一向喜欢这套小熊表情,到处用,而她问的问题其实也称得上稀松平常。秦渡压了那点神奇的感觉,和他妈说了一声晚安。
接着他抱着许星洲睡着了
上海电闪雷鸣,夏水汤汤。
中午时分天地间暗得犹如傍晚一般,撕扯得长街上梧桐七零八落,建筑隔不住倾盆大雨,噼里啪啦的声音砸
许星洲望着窗外吸了口气,然后趴
柳丘学姐
许星洲“嗯”
“一到夏天”柳丘学姐淡淡道“就这么下雨,每次下雨都像天漏了似的。我们那里从来不会有这么可怕的台风冬天也没有暖气,他们这里习惯穿的珊瑚绒大棉裤,我们
许星洲倒吸了一口气“这么一说,其实我也挺不习惯的”
柳丘学姐“嗯”
“饮食啊,习惯啊”许星洲懒洋洋地道“上海人吃得真的好甜。我大一军训就想吃口辣的,结果每次去食堂打带红油的菜,都会上当受骗你说,那些师傅凭什么把鱼香肉丝里的泡野山椒剔出来”
柳丘学姐震惊地反问“应该有野山椒么”
许星洲“”
预防出身柳丘学姐,懵懂无知“野山椒是不是那个一个很巨大很粗长的形状有点工口,就是像男人丁丁”
许星洲眼神里写着震惊“”
许星洲“你都
柳丘学姐沉吟片刻“不是吗。打扰了。”
许星洲嫌弃地说“你们黑龙江人。”
柳丘学姐也不甘示弱“你们湖北人。”
区图书馆外正下着这两名大学生
“学姐,说白了,”许星洲看着窗外的暴雨开玩笑道“我们就是有来无回的人否则我们也不会选择这里。说实话,来这里上学的外地学生,几乎没有人不想着留下。”
柳丘学姐也沉默地笑了笑。
柳丘学姐想了许久道“我的话填志愿来这里的时候,就是想着,我不甘平庸吧。”
“我的话,填志愿的时候,考虑的是两方面的因素。”许星洲笑道“第一点是我想着这里比较有趣,生活都很缤纷的样子,资本的世界,有钱人的天堂,一定也有很多新鲜好玩的事情等着我。“
许星洲又笑道“第二点是因为这里离我的家远一些。我一直觉得我是没有家的,我就算离家漂泊,也没有人会觉得怅然若失,既然要没有家的话,不如来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算了。”
“所以我们忍受着距离,”柳丘学姐淡淡道“忍受着自己与家庭之间虚无缥缈的那根线。”
“一个学期回去一次,甚至一年才回一趟家,”柳丘学姐低声说道。
“从虹桥始
许星洲“嗯。”
柳丘学姐道“星洲,
许星洲鼻尖一酸。
他们脚下的行星有着广阔沙漠草原,也有着牛羊稀疏的高地,有阳光普照的地中海沿岸,巴拿马运河与绵长阿尔卑斯雪山,疆域辽阔无垠,几乎处处宜居。
可是,对人来说,立足却是一件他们要学习一辈子的事情。
“活着也好难啊,”柳丘学姐低声道“做一个流浪的人实
许星洲揉了揉
“一了百了多轻松啊,星洲。”柳丘学姐说“如果一了百了了不用考虑这么多了,只要闭上眼睛,我的困惑我的痛苦就会化为齑粉,身后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许星洲眼眶红了起来。
“可是。”柳丘学姐又干涩地道“我又总觉得”
许星洲开了口“又总觉得,人间到处都是希望。”
柳丘学姐沉默了很久,深重地嗯了一声。
这世界苦涩至极,像是酿
不给她们留下生活的空间,令她们漂泊,令她们绝望,将人们逼至悬崖的峭壁。
可是,柳丘们和许星洲们还是会
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只要一息尚存就能尝试一切。
因为面前还有万千的道路,犹如平面上的一个黑点,只要存
许星洲揉了揉通红的眼眶,对柳丘说
“学姐,我们都是漂泊的星星。”
外头大雨瓢泼,柳丘不动声色地揉了揉鼻尖,望向窗外
晚夏风雨急骤。闪电穿过云层,于半空轰隆炸响。
豆大雨点噼里啪啦地落
以往区图书馆的自习室是能亮灯亮到夜里十一点的,今天下午三四点钟就开始陆陆续续地走人了,他们撑起形形色色的伞,唯独柳丘学姐岿然不动。
她租的出租屋条件不太好,晚上很吵,看不下书,因此今晚大概也会呆到点钟。
自习室里满是众人离去的嘈杂喧嚣,姚阿姨换上今天中午刚买的人字拖,工作人员许星洲抱着一堆杂志穿过人群,将杂志归类到书架上。
她的身后,姚阿姨关心地问“星洲,你今天怎么回家”
许星洲刚要回答,姚阿姨就温和地提议“今天不太安全,阿姨老公会来接,要不然我们顺路送你回家吧。”
许星洲莞尔笑道“不用啦,阿姨,我男朋友今天来接我。”
姚阿姨有点可惜地,喔了一声
“阿姨老公来接来着,”姚阿姨惋惜地说“星洲,你们还没见过吧”
许星洲甜甜地道“我男朋友让我别乱动,等会他下班来接哟。”
她说话的时候都甜甜的,眉眼弯弯,谈到秦渡就开心。
姚阿姨“”
姚阿姨温有点坏坏地开口“每次听见你有男朋友,都觉得特别不高兴,星洲考虑一下我儿子吗我儿子糟心是糟心了点,但还是个挺靠谱挺帅气的青年喔。”
许星洲哈哈大笑。
“阿姨,”许星洲笑得喘不过气“这个问题你也太执着啦要不然你什么时候把你儿子弄来让我看看好了不过我先说好,我男朋友也很高很帅的。”
姚阿姨大笑起来“行啊”
许星洲也笑,姚阿姨背上包走了,外面雨声震耳欲聋。
许星洲把杂志整理完,看了一眼表,还没到下午四点半。
接着,许星洲以眼角余光看见,姚阿姨白天坐的桌子上,静静躺着一块表。
那块表,是姚阿姨用来看时间的,被她落
许星洲追出去的时候,姚阿姨都已经
“阿姨”许星洲大声喊道“阿姨你的表”
雨声太大,姚阿姨似乎连听都没听见她的呼喊声,许星洲拔腿追了上去,下雨天大理石湿滑,跑起来得注意别摔倒,因此特别耗费体力图书馆门口铺来吸水的硬纸板都快被来往的人踩烂了。
许星洲好不容易追上,
“哎”姚阿姨也是吓了一跳“谢谢你”
许星洲把表递过去,接着才注意到姚阿姨旁边的那个伯伯。
叫他伯伯,是因为当许星洲看到他之后,叫不出叔叔两个字来。
叔叔这个称呼过于平辈,而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散
那伯伯不说话时气场极其特别,伸手有种岁月铸就的锐利感,也没有与年龄相称的肚腩,是个会保养健身的中年男人脸上仿佛就写着人到中年有家有口,事业有成人生赢家十六个大字。
许星洲突然又模模糊糊地觉得这个伯伯长得和秦渡有点像,至少他俩气质极其相似是都是硬骨头的原因吗都一看就非常不好相处,好像开口就会怼人。
然而,这个一看就不好对付的伯伯,
居然肉眼可见地,变得及其热情。
“你就是星洲吧”那个伯伯慈祥地道“我听你阿姨经常提起你,她不好意思问,我就替她问了。”
许星洲“咦您说。”
“等过几年”那个伯伯微一思索“过两年好了,两年。那时候我们请你吃个饭吧。”
许星洲一懵“诶”
什么叫过几年不对,什么叫过两年请我吃个饭
这是什么邀请啊什么邀请得提前两年啊许星洲还没搞懂
然而那个伯伯都被掐成那样了,还是不畏姚阿姨强权,坚持道“你你一定要来。”
许星洲都懵了“哈”
这伯伯明明看上去挺正常的啊他没毛病吧
大雨倾盆,街上犹如河流,许星洲还没来得及面对这个邀约做出属于成年人的、恰如其分的回应,救世主姚阿姨就直接将伞掼
“没事,”姚阿姨温柔地道“星洲你继续等男朋友吧。”
许星洲颤抖道“好、好的阿姨路上小、小心哟”
姚阿姨刚走进雨里,又折回来,棘手地解释“洲洲,放心我们不是人贩子。”
许星洲就冲姚阿姨这一句话,劝住了自己,没有报警
秦渡下班的时间,显然比那个伯伯晚多了。
他来的时候都下班高峰期了,那条街本来就窄,放眼望去全是车灯,路况极其糟糕,像被塞住的紫菜包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