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2月9号开学。
二中向来管得松,但毕竟高三，也没捱住,比高一高二早开学半个星期。
离一模还有不到一个月。
一轮复习已经到了尾巴。一轮复习是高三三轮复习里时间最长,覆盖知识点最细致,唯一一次系统复习。老师一直有个“一轮复习定生死”说法，特用来警示及恐吓不好好学习同学。
放寒假前，拾东西回家,江淮要薄渐把他自己养小薄荷带回家这一盆娇娇弱弱小薄荷放
薄主席觉得有理,于是把小薄荷寄存
江淮“”
呵呵。
寒假期间，薄主席多次以“探望盆栽”名义到访江淮家和江总双方面相处得十分愉快。
尤其是江总,每每她看到薄渐是这么一个懂事听话有礼貌,想法成熟,不胡闹不乱来,还处处顺着江淮、让着江淮孩子，都心内愧疚，顺便再敲打敲打江淮让他不许欺负人。
江淮脾气比以前好了许多，他忍住没有把那盆和薄渐情深意厚小薄荷连盆带土一起扣
到二月份,天气尚没回暖。
但一天到头,呆
他手机里存了许多照片，内存不够，也不想删，寒假他就多买了个单反。
他没技术，不讲究好看，不讲究布景，就是想随手拍下来。
新年回来，显然能觉出同学更沉闷。
沉闷愈沉闷，放纵愈放纵。
像被推到悬崖边新鹰，要不飞出去，要不跌落崖底。
赵天青是个体育生，但他却出奇地没有
他四月份体育统考，就是过了，也要高考文化课分数线基础。
这时薄主席就显出和一众高考生不同了。
别人加紧学习，他课上依旧
但开学摸底考试完，校园网还是多出一个帖子
“薄渐还是人吗有和他同班同学吗出来说说他怎么学天天出校参加活动，学生会事还都贼多，从高一到高三，没掉过年级前一”
这个帖子一度还顶得挺高，但到最后也没讨论出结果。
最后楼主出来总结
“行吧，懂了，真就天才呗不酸了，酸不动，告辞。”
百日誓师这天
二中不是那种一到高考，全校疯魔，动员大会、励志大会从年级开到班级，整栋教学楼拉满“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大红横幅，告诫所有高三生“高考是你们能掌握
开“誓师大会”前，校园网有人开贴说这次大会学校原本意见还是开“誓师大会”，但校学生会找了校领导，讨论沟通后，把“誓师”改成了“给十八岁你一封信”。
但江淮都不关心。
全校起誓“誓师大会”也好，别换其他花里胡哨形式什么xx会也好，他都不关心，也不听他就下去升个旗。
他不是太容易受群体情绪感动人。
最近天儿稍暖和了些。上午第二节课大课间，江淮拎着本高考语文作文必背素材出学礼楼，天光正亮，他被刺得眯了眯眼，心想春天要来了。
还没开始，刚刚下课，操场上人松松散散，不单是高三同学，还有高一高二成群下课出来看热闹同学。
都穿着校服，但区分年级还是件挺容易事。
今天二十七号，距离高考第一百天，周四。
下周一一模。
卫和平自己手里也揣着本“高中必背3500词”，和江淮感慨“我靠，大家都这么努力吗人手一本三千五和练习题”
高三同学也成群，也
江淮神情没变，缩起脖子把冲锋衣拉链拉到顶“下周考试，考前冲刺了。”
不知怎么，卫和平看上去有些感伤“下周就一模了啊时间这他妈也过得太快了吧，我都没感觉，一轮复习就结束了，离高考还剩三个月。”
“嗯。”江淮应。
他捏
卫和平扭头“那你想考哪所学校”
他知道，江淮想和主席去一所学校。
可这太难了，也就淮哥这样人敢想，换成他，他想都不敢想，遑论每天逼着自己好好学习，提高成绩，真去努力实现这件事。
江淮现
但卫和平又常常觉得其实江淮一点儿都没变，还是他认识江淮，还是想去做什么事就去做，不想后果，不想旁人看法，一条道走到黑。
就像他初中刚认识江淮那样。
他初中和江淮一个班，但上初一他和江淮根本不熟。
江淮长得好，又是aha，属于那种
卫和平不一样。
他长相，学习，家境，哪样都不算多好，还
从入学军训，他就被人带头嘲笑长得矮，连带讥讽那里肯定也很小。
其实并没有。但这些事一传十，十传百，军训刚刚结束，就连隔壁班同学也听说了他浑身上下“
他没做错过事，可好像每个人都瞧不起他，只拿他开玩笑。
宿舍六个人，五个人都不和他玩。
卫和平记得他找到江淮是
他不知道江淮会不会借。
班上很少有人会借他东西。即使借了，也大多一脸不情愿，好像借给卫和平东西再还回来也脏掉不能用了。
卫和平基本没抱希望，去问江淮可不可以借他涂卡笔用一用。
他讨好人讨好久了，别人讨不讨厌他，卫和平都看得出来。
他确实看对了。
“你准备和主席考一所大学吗”卫和平问。
江淮默了会儿，却没说“是”。
“不算。”他轻描淡写道“考我力所能及能够得到分数线最高一所学校。”
操场人渐渐多起来。
提早有老师拿粉笔头
往班队前头站了没多长时间，江淮又掉到队尾去了。
呆
江淮拎着素材本一个人去了班队吊尾，也不嫌地脏，曲腿坐到队伍最后头足球场草坪地上。校裤静电吸起些足球场细小黑色小塑胶粒来。
他大致扑了扑，翻开素材本开始看作文素材。
说实话，江淮挺讨厌写语文作文，他字丑，就是一笔一画地写，也不好看，就只能从内容上加把劲但他总觉得语文作文都是些无病模板套话。
要不是语文作文占60分，他也不可能天天六点起来背鲁迅和尼古拉阿列克谢耶维奇奥斯特洛夫斯基都说了什么“经典名言”。
最近江淮就很喜欢
但他上次作文课刚被语文老师警告过，不要往语文作文纸上填充无意义内容。
老林
他前面一个站着是赵天青，赵天青一米九几，几乎把江淮挡得严严实实。
江淮带了支中性笔下来，低着头有些分心地
下周是一模。
二模
一过年回来，基本都是大考连着小考，没有喘口气空。
江淮出神地想着考试事儿，忽然听见一阵骚动。
前头赵天青“我操真随机点这么刺激”
他旁边是钱理，也是挺高一个aha“串好了吧怎么可能随机点，点上去都是学生会成员”
“学生会个屁，叫上去那人我就认识”赵天青一脸悚然“那人十六班田径体育生，根本跟学生会不沾边儿幸亏不是主席点人，要不然这不得从咱们班叫上去好几个”
江淮稍抬了抬头。刚刚台上说过什么他没仔细听。
他听了几句赵天青话，才转着笔出声问“怎么了吗”
“江哥”赵天青扭头“你没听见刚刚台上说了什么”
“没听。说什么了”
赵天青颇为震惊“这次动员大会不，成人典礼，主题不是给十八岁你一封信吗，所以刚刚台上主持人说校领导不参与演讲，第一个环节是从台底下随机抽取同学上去说说想对十八岁自己说话。”
江淮默了半晌，慢腾腾地从地上爬起来，扑扑裤子上灰他拎着素材本踮脚往前头看。赵天青给他让了让，演讲台上是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他记得好像都是学生会干事。
一个个子蛮高，身条蛮瘦男生刚好上台，手背
主任、老师们
江淮看见薄渐。
薄渐站
主持人声音从话筒传出很远来“如果让你给十八岁自己写一封信，你会写什么呢”
还有那个被点上台男生结结巴巴道“啊我，我离十八岁生日还有好几个月，我还没到十八。”
台底下一阵压抑哄笑。
主持人听上去有些无奈“没到十八岁没关系，假如十八岁你站
“我没啥好说，就是就是等我十八岁，我也就高考完了，我想我十八岁我能去那所我一直想去学校。”男生声音慢慢低下来“高中三年过完了，我也没多努力过，但我还是，还是想有个梦想成真机会，没有遗憾，现
台底慢慢静下来。
主持人安静地听。
“另外，另外就是如果十八岁我站
底下还有校领导。
演讲台下排山倒海似哄闹起来，哗然一片。
“卧槽”赵天青目瞪口呆“这么刚”
江淮夹着素材本，懒洋洋地插兜站着“我记得誓师大会一共就一个多小时，还有别环节，叫人最多叫个上去。不用担心叫自己头上。”
这回是赵天青好几分钟前说话。
演讲台底下几个老师脸色都颇神秘莫测。
尤其十六班班主任，等勇士下台，还给他鼓了两下掌。
大约是已经准备好等开完会，把勇士请到办公室进行当代中学生思想道德教育了。
赵天青啧啧称奇“这倒是。不过一千多个人，抽个，被抽中那可真是天选”
女主持“下面就请二班班队最后头那个留长头
赵天青猛地刹车，惊恐地看向江淮。
江淮“”
能
尤其是女主持描述，“长头
这不是江淮第一次上演讲台。
他从主持人同学手中接过话筒。
“如果让你给十八岁你写一封信你会写什么呢”
江淮低下眼，手搭
底下嘈嘈切切地似乎
他没别要说。
“谢谢吧。”他说。
主持人愣了下，没有听懂“嗯”
“如果要对十八岁自己说什么话话”江淮微微侧过脸，轻声说，“去找你应该去找人。你欠他们一声谢谢。”
欠老秦，欠卫和平，欠林飞，欠江总，欠赵天青，欠许文杨欠薄渐。
他对上薄渐眼。
他看见薄渐用口型对他说
听见了。
“百日誓师”临近末尾，放起轻缓纯音乐。
三月。
江淮坐回足球场假草坪，但草长莺飞也已不远。
薄渐是最后演讲。隔着密密集集人群班队，江淮坐
“愿你一生有所热爱，一生有所热忱，一生心火滚烫，永不熄灭，往更自由明天去。”
“敬你我，敬理想，敬逆旅。”
四月份高考体检。
学校带队去附近医院，分班去，一次七个班。
二班是
高考体检还算正规，但主要是检查身体健康，身上有无疤痕纹身，体检项目挺多，但大多数都是测身高体重肺活量红绿色盲这种项目。唯独关注度稍高些就是要抽血，检查有无疾病。
重检第二性别也包括
分化期从十三四岁就开始了，绝大多数人都能
但高考体检能排查出来这种情况概率极其低。
因为基本不会有谁迟钝到自己进分化期，换了个性别都觉察不到。
级部体检分了四批，二班
“明天学校体检。”薄主席鸠占鹊巢，坐
今天薄主席又打着帮江淮复习名义来江淮家蹭饭。
江总每每都无比欢迎，薄渐还没到，就出门买菜去了。
江淮
头绳被薄渐撸了，头
薄渐没忍住，过去撑
他手指摸索过去，他
“还能怎么办”江淮裤子刚穿到一半，薄主席又把他t恤给撩了。他扭头打开薄渐手“别掀我衣服。”
薄主席乖乖松手，
刚帮完。现
他提上裤子，腿根
薄渐静了会儿，低眼看着江淮套上裤子腿根笑“你想哪去了。别这么色情，我问你问是你需不需要我下周帮你体检作弊。”
“”日。
他扭头过来，睨着薄渐“体检还能作弊”
“别作弊不了。”薄渐拉着江淮手，轻声说“但我可以帮你把你体检结果第二性别改成aha。”
江淮看了薄渐半晌。
他沉默地从薄渐手腕上捋回头绳，拿手拢了拢头
薄渐一怔。
江淮瞥过去“不然让你爸妈一直以为你
薄渐慢慢蹙起眉来“如果你不想说，没必要因为我”
“自愿。”江淮拢着后脑勺头
oga是孱弱、无能、不堪一击。
oga撑不起担当。
这些固执已见人歧视，未尝不也是他自己偏见，他自己牢笼。
“而且，”江淮稍顿，面无表情道，“当oga我就不用和你住一个宿舍了。”
薄渐“”
四月体检，五月出体检单。
体检这件事，江淮思路很清晰等他体检单出来，老林百分百是要找他。因为体检单就直接
就是家里难搞。
尤其是要怎么跟江俪坦白这件事。
江俪是肯定不会相信他什么晚分化，没
他就只能从初一跟老秦换血样这件事开始提起。
要是再被江俪知道他这几年还打c型抑制剂基本他就可以被江俪打包出门扔进垃圾桶了，老秦以后也别再想到他家来玩。
江淮想想就很他妈头疼。
“我怎么跟我妈说”江淮蹲
薄渐蹲
“支持个屁。”江淮掀唇“要她知道我是oga，还打了四年抑制剂你也知道，还一起跟我瞒着她，
薄渐“”
薄主席扭头，神色自若道“那就别说了。”
江淮“我怎么不说”
薄渐“学校那边我去联系，先瞒着她，等高考结束以后你再告诉咱妈你是oga。”
江淮静了会儿。
其实他也正有此意，就是没地方去找学校，让老林看见体检结果别给他妈打电话。
“这样也行，其实我也不大想现
薄主席“”
二中学礼楼后头栽了许多银杏树。
四月份，圆钝小绿扇子伸展开，树底青草冒出来。
天暖和了。
老林找人
近五月份，几乎每天都切身可感，今天比昨天更暖和了些。仿佛夏天也有迹可循，近
高考是种炎热味道。
天愈热，高考味道就愈重了。
一模成绩下来，江淮超常
他把那个分数，也记
像t大近
江淮想，如果他高考成绩能再比一模考得更高一些他够得着t大。
二模考场安排是按一模考试来。
江淮上高中，将近三年，到现
普通教室考场只有三十个人，但1号考场是阶梯大教室，有一百个人。一排贴了十个考生号，一共贴了十排。
从0001到0100。薄渐
从40号考场考到1号考场，已经实属三个级部都难得一见“进步模范”了但江淮还想离薄渐那个位置更近些。
他想，就一定去做。
中午午休，江淮基本没再回过宿舍。
二轮复习是专题复习，其实从一轮复习开始，江淮就有个本子，本子从多少页到多少页是哪科，用标签纸贴着分类，本子纸上从必修一到最后一本选修，依课本、依单章地记着他哪个具体知识点没明白，需要问，又有哪个知识点明白了，但是做题老是错。
彻底弄明白了，就把这张纸撕下来。
江淮一直没觉得自己整理错题整理得多，但到二模考试拾考场前，他才
不过他字大，整理错题都寥寥草草，也空隙大，江淮还是觉得其实没抄几道题。
学校
后黑板上倒计时写着“30”。
二模江淮考砸了。没别原因，就是题正好不会语文考得最烂，原本江淮好不容易把语文拔到一百二了，这回二模又付诸东流水，没考完，答题卡还没往上交，江淮自己都给考笑了。
果然成绩下来一百零八。
二模
二模前一个星期，江淮都基本没和薄渐说过话。没矛盾，就是他忙，薄渐也忙。他几乎天天都呆
早自习出成绩，和江淮预想差不多，他考得很烂。
但他倒没觉得难过，只觉得什么闷
薄渐还是年级第一。但薄渐连成绩单都没去看，赶着又请假出学校了，到下午第一节课才回来。这是江淮第一次见薄渐上课睡觉。从前薄渐上课不听课是真，可手头也有
这是节英语课，英语老师没管薄渐。
上高三前，他们班英语老师就说过“如果你们谁能考试稳定
江淮一边心不
薄渐昨天没回宿舍。
少年肩膀已经很宽阔，把衬衫肩膀那儿撑得很整齐，额头抵着手臂，江淮看不见他脸，只看得见一截耳朵。
坐最后一排，江淮没忍住，临下课前，伸手摸了摸薄渐头
到中午放学，雨就倾盆下下来。
到第一节课雨势才渐弱，教室外哗啦啦地响。还有老师讲题声音，隔壁班讲题声音。
江淮刚把手搭
他一顿“你醒了”
“没睡。”薄渐声音有点哑。他撑起头来，侧头看着江淮“上课太吵了，没睡着。”
江淮“”
那还能让英语老师闭嘴，给您倒地方睡觉不成
薄渐牵着江淮手，把手搭
江淮没说话。他低头看着薄渐好看手，听着外面雨声淅淅沥沥。“下节课出去放松一下”他抬眼问。
“怎么放松”
“你想怎么放松”
“下节课上数学。”薄渐说。
江淮挑出个笑“翘掉就好了。”
雨还
“砰”
篮球摔
雨滴渐小，渐细密，末春初夏雨还是冷，却不砭皮。
才下午三四点钟，但教学楼都点起了一盏盏灯。透过蒙着水滴窗看，天是昏黄。
江淮去换了篮球衣和短裤。
薄渐什么都没换，依旧穿着校服衬衫和校裤。但换不换，也区别不大，出来不过十几分钟就从头到脚淋湿了个透。江淮想不通为什么要
下雨天，篮球场空无一人。
球声混着雨声。
他仰着下颏，勾手把球投给薄渐，他感觉有雨水沉
薄渐接过球，站
“滚。”江淮眼皮微抬“谁他妈跟你翘课出去开房，你有病吧”
“学习累，但和你上床不累。”
“”
江淮没再说话，从旁边球筐捞了个篮球往薄主席脸正中扔过去了。
翘了第二节课。
但第三节课上课铃响，江淮也没回去。
雨愈下愈密，打下几叶刚冒出来绿叶。
江淮从头到脚都浇透了，薄薄球号服紧贴
但心脏滚烫，有什么被抛之脑后。
压抑着，不安分，让人喘不动气。
其实江淮一直想试试他和薄渐谁体力好。
但大概是薄渐比他久一点，也可能是他跑得比薄渐多，临第三节课下课，江淮终于跑不动了。雨水细细地凝成小股，从路缝淌过，淌进下水道。
他直接坐到地上了，很深地喘气。
他辫子好像都湿了，江淮感觉那撮头
薄渐投进一个球，没再去捡，向江淮走过来。
他浑身也湿透了，白衬衫湿得半透明，贴
他向江淮伸手，江淮搭住，却把薄渐往下拉。薄渐蹲下来，江淮扭头，刚想问薄渐“打快俩小时球，你真不累吗”，薄渐低下眼，勾过他下巴接吻。
雨声密集。
江淮尝到薄渐唇上雨水。
体检单是老林开班会，
江淮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老林一脸五纷呈表情。
老林开头第一句话，重复三遍“你”，才组织出语言，表情复杂地说“你你体检结果出来了，检测你是oga江淮，这件事你之前知道吗”
何其滑稽，
这简直就是把全校师生智商都按
尤其高一那年，居然还传出件江淮要强制标记oga学校丑事一个oga要怎么标记另一个oga
林飞宁愿相信这是医院填检测结果填错了。
校方因此反馈四月中又对江淮同学进行了一次单独血样抽取，但检测结果依旧是oga，且是早就分化oga。
江淮表情没变“知道。”
林飞“”
“你知道多久了，什么时候事”他问。
江淮稍顿“不方便透露。”
林飞“”
林飞“这是件大事，既然你之前性别登记错误，这几天就要去找学校学生工作部把学生信息全都改了。”
“嗯。”
林飞“另外我接到学校通知，说你因为家庭原因不方便学校联系家长那这件事学校就暂不替你通知了，性别检测失误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跟你高考没关系，但跟你人生有很大关系，必须跟家里人说。”
“嗯。”
林飞又皱着眉想了想，想大约是没有要说了，松出口气“行，回班里上课”
江淮刚要“嗯”，林飞忽然停住了，盯着江淮“你舍友是薄渐薄渐不是aha吗”
江淮“”
纸包不住火，考生体检结果原则上是保密，但毕竟测量项目都不是多私密方面出体检单当天晚上，校园网多了个帖子
“我操魔法世界江淮是oga”
主楼“真就离谱呗体检单下了，江淮oga江刀是oga”
“劫前、前排占座”
“山泉水”
“考不到600不改名”
“你爷管理员，造谣删帖了。还江淮oga，你倒不如说你妈是aha，爷还能相信你是从垃圾堆里捡来。”
“本人勿扰我靠真假我去问问主席。”
“柠檬水有一说一，我也不是来黑主席，但你来开贴说主席是oga都比江淮是oga有可信度。”
“苏格兰胖脸鸡楼上1”
“蜀道难哈哈哈哈哈讲个笑话，江淮是oga。”
“ca3楼主，笔给你，同人文你来写，那些同人狂魔都没你写狗血。”
楼主“还都没人信你们以为我瞎编今年高三，我造谣我必落榜，你们自己去问江淮好吧老子是认识学校老师，从管学生档案老师嘴里直接听好不好”
一帖激起千层浪，两天时间，原帖盖出上千层楼，衍生贴上百。
但对于校园网屠网风波中心本人来说，每天过得并无差别。
依旧是天天刷题、订正、整理错题。
就是有几天过来几个同学包括卫和平，一脸小心翼翼，仿佛怕江淮原地爆炸地问“江哥，你不是aha吗”
“分化错了。”江淮轻描淡写地掰瞎“我信息素少，以前检测成了aha我是oga。”
众人无不一脸悚然，如同白日见鬼。
但等别人走，薄渐同学会戳戳江淮，小声说“你信息素不少。”
信息素多少和某方面多少是挂钩。
“闭嘴。”
柯女士第一次得知儿子男朋友不是aha这件事是她加好友小陈，陈逢泽给她分享了一个校园网热帖。
而薄渐此前对她半句没有提过这件事。
把这个帖子从第一楼到最后一楼全须全尾地看下来，柯女士也蒙了。
薄渐交男朋友是oga
柯瑛把此帖转载分享给了薄贤。
keara那个叫江淮小孩是oga
十分钟后。
薄贤
柯瑛觉得自己要气炸了薄渐这么大事都没和她说过校园网上都传得沸沸扬扬了，他来家甚至连提都没提过
keara薄渐
keara他早说不好吗非要骗了一圈人，最后高考体检，哦，原来江淮是个oga
keara薄贤你是不是又早知道了又跟你儿子串通合伙就骗我一个
薄贤还没来得及把好几千层楼爬完，老婆就唰唰唰
他待会还有会，这个帖子是看不完了，但他翻了几楼，大致看出来说是江淮高考体检检查出来是oga不是aha事。
他翻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
薄贤这件事我确实是不知道。但你有没有想过
薄贤我之前去问了问薄渐意见，他好像是有跟aha谈恋爱，然后当弱势方意向。
两分钟。
keara
薄渐并没有把江淮是oga这件事先告诉家里想法。
他想等高考完，把江淮带回家到时候一起说。
但某天星期五放学，薄渐回卧室，忽然
他稍翻了翻
“被驯服狼”
“厚黑学讲解不要被感情蒙蔽了双眼”
“如何
“当你失去野性，你还剩下什么”
薄渐“”
天气愈炎热。
后黑板倒计时从两位数缩减到一位数。
像谁开了倒计时最后十秒秒表，咔哒，十，咔哒，九，咔哒，八，咔哒数到一，闷热夏天轰然落幕。
惴惴不安时日将变成一段遥远而模糊回忆。
高考前第三天，住宿生、走生都要拾课本书卷回家备考。
高考前最后一个月，江淮过得很平稳。
到最后一个月，老林也没再跟以前那样天天追
六月四号放假。
只上午一节班会。
老林
江淮低着头，拿中性笔偷偷地
但他转头瞥见薄渐一直
放学了。
走廊上嘈杂起来，有家长来。
今天没课，不少同学昨天就把课本跟复习资料都捎回家了。
江总昨天来过一趟，跟江淮把大部分书都搬回了家。
江淮课桌上还剩几只笔，零零散散地躺着。他抓了一把，把中性笔、涂卡笔、钢笔都拢到一起塞进书包，抬眼问“你走吗”
“暂时不走。”薄渐轻笑道“学生会还有事要交接，要等等。”
江淮停了会儿“那我去天台等你”
“好。”薄渐应。
天热。
早都六月。
江淮换了学校短袖衬衫，敞着怀，里头套了件黑t恤。天台热，晒，还有风，衬衫后襟被风鼓得老高，江淮摸摸裤兜棒棒糖，感觉糖都要化了。
他拆了糖纸，叼着糖棒，靠到天台栏杆边。
穷目所极，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白色教学楼，红塑胶跑道，秀气、浓青银杏树。每处颜色，他看了三年。
江淮没带相机，顺手拿手机拍了两张照片。
他身后哗啦啦地响，是被风掀起，揿到栏杆上废卷子废公告纸。
他觉得躁，像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江淮。”
江淮回头。
薄渐
“还行。”江淮咬着棒棒糖看他“你事情忙完了”
“还没，被鸽了，”薄渐轻飘飘道，“所以先上来找你。”
江淮狐疑地看薄渐，心想薄渐这逼鸽别人可能性更大。
薄渐上来时手里拿着个文件板，别着两支笔。
江淮等他过来，往薄渐手里觑“你拿着是什么，学生会文件吗”
“不是。”薄渐轻递过来。
江淮看见了。
夹着一张纸，纸上画是他。
和薄渐给他画相册用是同一种勾线笔，线条流畅，也没有杂余可是比起相册上那些画，多了颜色。
相册上画都是黑白，唯独这张，草是绿，天是蓝，他手里还拎着本红色作文素材书，也上了色。
没有具体背景，江淮也分辨不出这是画哪，大概是学礼楼楼前。
没有别人，只有他。
画最上面用钢笔写着几个漂亮字
“高三二班，江淮。”
上面江淮
“送你毕业照片。”薄渐侧头望着江淮“你从前照片都不笑，所以我
江淮一时静然，文件板边上手指头捏得很紧。
但还没等江淮开口说什么，薄渐勾了勾他手“不用太感谢，如果你想报答我，今年九月t大见。”
江淮“”
江淮“如果我考不上呢”
薄渐稍一思索“考不上也没关系。你再复两年，等你考上，正好入学叫我学长。”
江淮“滚。”
薄渐笑起来，江淮看着他笑，却也忍不住笑。
他弯腰，从地上随手拾了张纸，把板子递回给薄渐，草草地叠了只纸飞机，从高高天台栏杆上顺着风掷出去。
风卷着小小纸飞机往更远去了。
“毕业了，薄渐。”江淮说。
纸飞机随风去。
随风自由去，往更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