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搜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似蜜桃 > 第69章 番外一

齐国
但因提前布局得宜,“拥立萧宝珍为储”这步棋走得出人意料又恰到好处,大战后朝局未乱,各项新政得以顺利铺开。
齐国非但未露明显颓势, 反倒有一种出人意料的崭新活力。

越来越多齐女走出深闺, 让大家见识到与男子相似又不相同的智慧、勇气, 甚至力量。
男儿们突然有了更多优秀对手,便也迸
“她们”和“他们”
少年少女们的意气与热血汇聚成交织, 不停冲刷着陈腐朽气, 使这个本已危机四伏的国家迅速看到了新生的曙光。
充满生机与希望的氛围如野火燎原, 迅速蔓延至齐国全境。

夏望取士结束后, 李凤鸣被任命为“行中书省辖下市舶司汇通督辅”。
次年初, 她奉命率船队出行,预计先往陈国, 再抵夏,谈判三国贯通海上商道的相关事宜,顺带做几十船货物的大买卖。

齐帝彻底目不能视,只能遵医嘱安心静养, 事实上已被架空, 年幼的储君萧宝珍名义上领圣谕监国, 但国政事务实际都由摄政王萧明彻率朝臣众议。
说萧明彻是齐国战后新政巨变的真正主导者,无人异议。


时光变得缓慢而钝重,三百次日升月落里,思念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秋夜寂静,长烛莹莹。
萧明彻躺
这香包散
当年大婚那夜,他就是
然后,他俩不约而同地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忆起往事,萧明彻唇角轻扬,古井寒潭般的桃花眸中漾起柔暖浅笑,又不免有些懊恼。
那一定是全天下最糟糕的新婚夜。
若早知自己后来会对李凤鸣心爱至此,他
哎,千金难买早知道。
他翻身侧躺,看着空荡荡的枕畔,越想越悔,悔到心绞痛。
强迫自己闭上眼,
却又代之以忐忑。
十个月了。按照预定行程,李凤鸣的归期已近。
但这几夜萧明彻愈
他心里很清楚,李凤鸣一定会回来。
因为她选择了归化入齐,又选择了考官,还让她最倚重、最信任的淳于黛、辛茴、玉方入朝各展所长。
这些都
但萧明彻还是会不安。
这十个月漫长而煎熬的分离中,他始终回避去深想,李凤鸣
想多了就会怕她有危险,怕她被异国人刁难,怕她吃不好、睡不好。
又怕她
怕分别久了,她就被外间的乱花迷了眼,忘记雍京城还有个丈夫

萧宝珍年纪太小,一开始并不明白“从十八公主变成储君”意味着什么。
做了一年多储君以后她就懂了。
成为储君,意味着每日必须完成储君三师布置的繁重功课。
若没能完成功课,或完成得不够好,第二天就会迎来五皇兄横眉冷对的当面督促。
她的五皇兄是摄政王萧明彻。是她如今最最畏惧的人。
五皇兄从不打她骂她,甚至连大声训斥都没有过,但她就是觉得他比储君三师,甚至父皇母后,都要吓人。
每次只要五皇兄拎着她的功课,冷眼漠然,平静又客气地建议,“储君殿下或许可以三思后,试着重写一份”,她就忍不住瑟瑟
她总觉得,若自己不肯三思后重写一份,五皇兄很可能会提出“脑袋既不用,那就扔了吧”的谏言。
然后,一巴掌打掉她的头。
不过,五皇兄有一点好,只要她认真
萧宝珍惴惴觑着坐
“殿下请讲。”萧明彻停止奏折,抬头看了过来。
他目光微凉,神色平静,与过去三百多天没有不同。
但萧宝珍还是忍不住打个冷战,甚至有点想哭。
小储君憋住眼中水光,娃娃嫩嗓带点压抑颤音“五、五皇嫂,几时、几时才能回京”
她记得那年自己
“预计是年底,”萧明彻抿了抿唇,“昨日早朝殿下也
“听、听清了的,”萧宝珍垂下小脸,抬手抹了眼,弱声弱气地嗫嚅,“我只是太想念五皇嫂了。我很想她。”
她依稀记得,当年
萧明彻闻言怔忪片刻,垂眸低语“我也是。”
萧宝珍偷觑他,小声嘀咕“骗人的。”
“我骗你什么了”萧明彻送她一记冷漠凝视。
她小心脏倏地一紧,又想哭了。“我听人说,你既舍得让五皇嫂出仕为官,又不拦她出海办差,就是不疼爱她。”
萧明彻懒得问她是听谁说的,只道“正因为疼爱,才舍得让她出仕为官,才不拦她出海办差。”
“可是出海办差辛苦,又危险。你不担心她吗”
“担心的。”
“那,往后咱们再也不让她去了,好吗”
好半晌,才听到萧明彻轻声道“不好。”
“为什么你不是说也想念她、担心她吗”萧宝珍疑惑再望。
萧明彻想了想,提笔蘸墨,写下两行字递了过去。
萧宝珍定睛一看,再也忍不住,“嘤”地就哭了。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凤凰鸣矣,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短短二十四字里,就有五个字是储君殿下不认识的。剩下的字认识是认识,但储君殿下并不明白它们连起来是个什么意思。
“五皇兄,你和我说事的时候,能不能用简单点的字词”
天可怜见,她只是个孩子啊。

那天夜里,萧明彻做了个可怕的噩梦。
梦里大雪漫天,他站
雪天的江风冷到刺骨。他身躯僵直,睫沾薄霜。
他不言也不动,好像完全听不到周遭声音,不知饥寒、不知疲惫。
可是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仿佛过完了漫长的一生,他的妻子都没有如约归来。
没有人会知道,摄政王殿下被这个梦吓醒后,抬臂压住了自己泪湿的双眼。
十一月初七,冬至日。
近午散朝出宫,萧明彻才一踏上白玉桥,远远就见桥那头站着朝思暮想了十个月的人。
她站
冬阳
霎时间,天地寂静。
萧明彻再听不见旁人的声音,甚至看不到周遭的人或物。
他如坠梦境,恍惚迈着缓步,很轻、很慢地向着那个身影走去。
没法子,这样的梦,他已经做过太多次了。
每次急切奔过去想要将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拥入怀中,梦就会醒。
这次他想试着别那么急,以免早早惊碎了梦境。
可这次的梦境却有点不同。因为桥那头的李凤鸣竟也举步向他走来。
他的心像疯了一样激烈冲撞着胸腔。
有些眩晕。甚至有点脚软。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站
她清瘦了些许。无脂粉妆点的肤色似覆薄蜜,不是从前那般一看就养尊处优的矜贵白皙。
笑容却是前所未有的恣意舒张。
乌眸更是水润灿亮,好像天地间所有的光全落进了她的眼底。
李凤鸣走到近前,笑音清脆“岚城大雪,河道结冰,船队要晚些才能抵京。我担心京中也要大雪,就先骑马赶回来了。”
“从岚城,骑马赶回来”萧明彻怔怔凝望着她,眼眶微热,“很辛苦的。”
李凤鸣笑着冲他飞了个媚眼儿“是辛苦。可我家中有位冰块脸的娇娇小郎君,一到大雪天就总要我护着哄着。”
萧明彻猛地将她抱进怀中。
惊人的热烈与温软填满了他的怀抱,也填满了他的胸臆方寸。
他像一根攀丝藤,拼全力将她捆缚
他故作恶声恶气“你哪来的娇娇小郎君”
李凤鸣回抱住他的腰身,乐不可支“这不就是明媒正娶来的,可会撒娇了。”
“谁
这个梦过于真实,过于美好,他不想醒来。
可他怀里的人清楚地告诉他,这不是梦。
“萧明彻,我提前回来,你欣喜若狂,这很好。”
李凤鸣挣扎无果,只能将赧然红脸
“但这众目睽睽的,你若不给自己留几分矜持威严,今后还要不要
萧明彻闻言,右臂依然紧紧缠绕着她的腰肢,左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上她的唇。
以实际行动回答,他是无所谓
宫门外的白玉桥头,众官纷纷惊骇且尴尬地转身,沉默屏息,回避直视这一幕。
言官高鹤年也红着老脸和大家一同背过身去,恼火咬牙“乾坤郎朗,众目睽睽,堂堂摄政王竟
太猖狂了,明日上朝就弹劾你

是夜,淮王府北院空无一人,就连值夜的护卫们都自
不是他们玩忽职守,实
沐房里,浴桶中的水已翻涌一地。
水雾蒸腾中,急切的喘息与压抑的哼吟交织,水声人声奏出满室靡丽。
李凤鸣回头,水眸迷蒙觑向那仿佛不知餍足的饿狼,气息几近破碎。
“若早知你会这么疯,我就该晚点回来。”
萧明彻低头咬住她的耳尖“傻不傻那样的话,我只会更疯。”
还能更疯受不住受不住,免了吧。
李凤鸣泪流满面,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欢愉。
良久过后,浑身虚软、四肢无力的李凤鸣被萧明彻抱回了寝房。
锦被之下,两人密合相贴,怀抱之间不留缝隙,分不出是谁的心跳如擂。
久违的亲密相拥,只是喁喁谈些不着边际的闲话,竟比先前那场堪称激烈的沐房合帐更令人沉醉。
萧明彻沉嗓带笑,犹如微醺“你早前命人传回的消息,说姬平君给你出了个难题。她对你做了什么”
上半年时,李凤鸣
从前李凤鸣听说过夏国女帝姬平君的许多事迹,对她颇为敬仰。
此次当面交锋过后,李凤鸣不得不说一句人,都是有很多面的。
谁能想到,年近四旬的女帝,偶尔胡闹起来,那也是把好手。
李凤鸣将脸贴
“三国贯通海上商路的事,她起先死不松口。后来提了条件,说只要我肯接夏国相印,她立刻就签国书。”
“姬平君用国相之位留你”萧明彻难以置信地嘀咕,“总觉得你
不是说李凤鸣受不起一国相印。
可姬平君执掌夏国十几年,向来以稳重老辣蜚声于各国。试图以宰相之位挽留一个别国到访的官员,这不像姬平君会做的事。
“真的,我骗你做什么”李凤鸣得意地眯起眼,笑哼,“她眼睛毒,谈判两场下来,就已笃定我可堪大用。不但许我相位,还使美男计。”
“美男计”萧明彻阴恻恻笑了。
李凤鸣
得意忘形,言多必失。说的就是她了。
“呵,呵,呵,”萧明彻冷笑三声,“那、些、美、男说清楚,具体几个”
这酸味之浓郁,顶风都能飘出十里地。
“哎呀,你管他几个呢反正我一个都没。”李凤鸣伸出指尖轻挠他的下颌。
“是真的,我就看了两眼,话都没和他们说的。”
萧明彻被她安抚得很是舒适,不自觉抬高了下颌,却还是眯着眼,语气酸溜溜。
“看了两、眼。呵呵,好看吗”
“没你好看,”李凤鸣笑倒
萧明彻低头
“夏国想要岛国摩诃特有的一种寒铁矿。但夏国往摩诃得从咱们南境过,一不留神就会与宋国海师杠上,姬平君很忌惮这个。”
李凤鸣挑眉,笑意狡黠。
“富贵险中求。明年我替她跑一趟摩诃,三十船的量,按夏国市价卖给她。”
她已打听过,那种寒铁矿
“而且还可顺藤摸瓜,看看姬平君到底要拿这种寒铁矿搞什么鬼。我怀疑是夏国
萧明彻默了默,半垂眼帘,长睫
“也就是说,明年,你还是想亲自率船队出海”
李凤鸣笑吟吟歪头觑着他,不答反问“你不希望我再出去了怕我有危险,也怕我
“嗯。”对这几个问题,萧明彻倒是坦诚得很。
李凤鸣笑意更深“那我明年若再提请出海,你会阻拦吗”
以萧明彻今时今日的地位,若他
萧明彻闭目“若你想去,我绝不会阻拦。”
“这么好说话为什么”
萧明彻并未作答,只温声笑问“你是不是还不困”
这笑里

萧明彻不希望李凤鸣再亲自率船队出海,却又表示只要她自己想出去,他绝不会阻拦。
个中缘由,他没有解释。
等到数日后李凤鸣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凤凰鸣矣,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这是五皇兄教我的,”萧宝珍笑眯眯对她献宝,“其中有几个最初我不认得,如今都认全了,又请教过三师,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李凤鸣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眼眶微烫“明白什么了说来听听。”
稚气的储君奶声奶气,抑扬顿挫“凤凰若想展翼,那就给它万里晴空;凤凰若鸣声欲歇,那就给它高岗梧桐”
李凤鸣眼中浮起薄薄潋滟,唇角却弯成最甜蜜的弧度。
世人都说,婚姻就是合两人为一人。
偏有萧明彻这傻子,不用婚姻之约为缚绳,宁愿自己咽下担忧与不舍,忍受长久分离带来思念的煎熬,也要让李凤鸣始终是李凤鸣。
这是何其珍贵的心意。
回府的马车内,李凤鸣坐
这单刀直入的提问让萧明彻猝不及防,耳尖霎时起火,一路燃到脖子根。
他略偏头,避开李凤鸣灼灼的目光,笑哼“废话。”
那年他为了挽留李凤鸣,曾立过一张仿佛闹着玩的字据
契约 立绝契约人萧明彻,愿将名下所有供李凤鸣自取。此生凡我所有,凡你所需,付。
他做到了。
萧明彻仰头看着近
李凤鸣粲然笑开“好了好了,不吓你了。明年我不会亲自去摩诃,往后也量不走来回超过半年的航程。”
“那岂不是,最远就只能到夏国”
“对啊。”
萧明彻略有警惕“李凤鸣,你笑得贼眼溜溜,是想说什么”
李凤鸣捏住他的下巴,笑哼“想说,往后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夏国招猫逗狗。君美甚,夏国小郎君不及你。”
“哦是吗”萧明彻并没有很开心,“那度扬斐呢战开阳呢岑嘉树唔。”
红唇封缄,蜜甜对醋酸,纠缠驳杂,顺着车帘缝隙散入凛冬寒风里。
放眼天下,只有你愿一次次送我踏上浩荡前路,让我去看天高海阔,山河壮丽;也只有你会沉默地为我守着归途港湾,让我不会无枝可栖。
君美甚,春风软,夏月明,秋花盛,冬雪融,四时繁华都不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