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酒沐浴完,天色暗沉了下来,别院内的灯笼次第亮起,
她将衣服套好,踩着银色的月光,往自己的住处归云居走去。刚推开屋门,传来轻轻的一声“喵呜”。
橘黄色的灯光中,一只圆滚滚的大肥猫两只前脚并
温酒酒“”
这才一年时间没见,汤圆又圆了一圈,不愧叫了这个名字。
她转头看向窗户,窗门半开着,汤圆应该是从那里钻进来的。
一年前,她与傅司南离岛,傅司南不忍长途奔波累着汤圆,就将它丢
汤圆见了熟人,从胸腔里
温酒酒定了定神,忍住将汤圆抱起撸它脑袋的冲动,转身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一名侍女诚惶诚恐地跟
“下次看好就是。”温酒酒神色冷漠。
“是,奴婢谨记,温姑娘早些休息。”
侍女抱着汤圆走出屋子,连根猫毛都没有给温酒酒留下,温酒酒对着琉璃灯叹了口气。
傅司南站
苍穹升起一轮圆月,皎洁的月色透过树隙,
迎面走来两名小厮,身后各背着一个竹篓,神色匆匆的,经过树影的时候,垂着脑袋,没有瞧清楚小环,与她撞了个正着。
幸得小环身手矫捷,向一旁掠了过去,一手托着木盘,一手扶住药碗,稳住身形,才没有叫这好不容易熬成的药汤都泼了出去。
撞到她的那名小厮显然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他的脚崴了一下,身后的竹篓“啪”地掉
另一名小厮一个猛扑,捏住蛇的七寸,将它塞进竹篓里。
“走路不长眼睛,要是撞翻大公子的药,有你好看。”小环忍不住骂了一声。
“小环姑娘恕罪,是小的眼瞎,没看见姑娘。”小厮连忙道歉。
“抓这么多蛇做什么”
“是二公子叫小的抓的,二公子只命小的将它们的毒牙都拔了,未曾明说要做什么。”小厮老实答道。
双生子是小云山别院的主人,小环是傅欢身边最红的大丫鬟,地位比他们高出不少,自然是她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不敢有半点隐瞒。
小环端着药碗走了。
屋内,傅欢坐
“大公子今日好兴致。”小环将药碗搁
傅欢放下笛子。
温酒酒跳湖后,他再没有碰过笛子,今日心血来潮,整理旧物,摸到这支笛子,想起一些陈年往事,便
“方才小环撞倒一人,那人背着个竹篓,抓了不少蛇,说是二公子让他抓的,也不知二公子突然抓这么多蛇做什么。”小环想起刚才路上
“司南叫人抓的”
“量那二人也没有胆量敢胡乱编排二公子。”
“不好。”傅欢脸色微变,立时起身往外走去,背影略显急切。
“大公子,您的药还没”小环的声音
温酒酒没撸着汤圆的脑袋,揣着几分遗憾,睡下了。没睡多久,屋中传来“咣当”一声巨响,将她从梦里惊醒。
她猛地坐起,掀开帘帐,
清亮的月色透过窗棂,映照着地面,温酒酒打了个呵欠,打算起身将窗户关上。
山里夜风寒凉,又多蚊虫,哪怕是夏日,夜里也很凉快,温酒酒担心有蛇顺着窗户爬进来,一向都是关着窗户睡的。
她刚准备穿鞋,眼角余光瞧见地上一团蠕动的阴影,登时清醒几分,定睛一瞧,抽了一口凉气,三魂差点去了七魄。
地上不知何时多了四五条银色的小蛇,嘶嘶朝她吐着红信子。
温酒酒捂住嘴,将一声尖叫堵
她浑身僵硬,小心翼翼地伸出脚,叼起鞋子,起身就跑。
一口气跑到门口,打开屋门,却见无数蠕动的影子盘旋
温酒酒浑身汗毛倒竖,当即连退数步,毫不犹豫地爬上了身后的凳子,如此还不觉得放心,索性跳到桌子上。
就
她平生最怕蛇,一见到蛇就手脚冰凉,四肢
温酒酒观察过了,只有她屋子和门口有蛇,其他地方并无蛇影,要是使用轻功的话,越过门口那团蛇影,对她来说,不是问题。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准备提气跳过去。刚一运功,她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她浑身的内力如泥入大海,没了。
怪不得她手脚软绵绵的,提不上力气。
温酒酒明白过来,这满屋子的蛇,和她消失的内功,是有人
“出来吧,别躲躲
月下出现一道红影。
傅司南缓缓抬起头来,低声唤道“酒酒。”
只见他着一袭绯红色的艳丽长袍,腰带束出劲瘦的腰身,领口微微散开,胸前一截肌肤若隐若现。
银色的月光
温酒酒将目光从他拂动的袖摆上移开,气不打一处来“傅司南”
“酒酒,我知道你怕它们,我的衣服上涂了硫磺,只要你承认你是酒酒,我立刻去将你抱出来。”傅司南双眼雾气朦胧,眼眸深处泛着一抹猩红,语气里是哀求,“酒酒,求求你,承认你就是我的酒酒,好不好”
温酒酒怒极反笑。
原来这些天的试探,他犹不死心,居然想出
这个损招逼她承认她就是温酒酒。
“酒酒,求求你点点头。你点点头,我就去救你。”傅司南向前垮了一步,身形摇摇晃晃,像是随时要跌倒。
温酒酒出不去,索性就坐了下来。她有很多种方法说服傅司南,回这些蛇。比如花言巧语欺骗他,又或者索性装晕过去。但那无疑
她扮演的是苍穹派的酒酒。苍穹派的酒酒
幸而这怕蛇的毛病不是她独有,天底下怕蛇的女孩子,约莫占比九成。无论是傅司南认识的温酒酒,还是苍穹派的酒酒,都是怕蛇的。
傅司南见她这副冷冰冰的模样,眸色骤然冷了两分,低声道“再放。”
那两名得了吩咐的小厮,拿起竹篓,继续往长廊中倒蛇。
温酒酒看着越来越多的蛇,头
或许是天道轮回,当日她将傅司南骗得坠下石窟,摔断了腿,今日傅司南用她最怕的蛇逼她承认她就是温酒酒。
温酒酒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蛇,说不怕是假的,她的双手无意识地揪紧了衣摆,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下。
一条青色的小蛇似乎
温酒酒幼时曾被蛇咬过,可怕的记忆犹如附骨之疽,深深印刻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冷冰冰的蛇,怕它尖利的毒牙,怕它滑腻的触感。
见那小青蛇顺着桌脚攀爬,温酒酒
“酒酒”慌乱中,模糊的视线里似乎有两道人影朝自己走来,一红一白。
白色的那道人影抽出腰间的软剑,挑开地上的蛇,剑刃所到之处,一串鲜红的血色喷溅。接着,他愤怒地推了红衣少年一掌,疾行至桌前,抬手一把将温酒酒抱进怀里。
温酒酒跌进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中,有力的双臂紧紧环着她的腰身,一种无法言喻的安全感,将她包裹住。
“不怕,酒酒,有我
温酒酒不再尖叫,她像是坠入了一个荒唐的梦境里,神思恍惚,怔然地抬起脑袋,望着抱住自己的这个人。
少年素衣墨
他的眼圈周围系着一圈白绫,明明双眼有疾,一路行来却毫无障碍,稳稳当当地抱着她,面不改色地穿过蛇海,步下长廊和石阶。
夜风扬起温酒酒的衣摆,吹拂着她的赤足,脚心微凉,刺激着她的神经,将她从这个幻境唤回。
傅欢抱着温酒酒,停
温酒酒皱了皱鼻子,她嗅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
从傅司南身上飘来的。
“清醒了吗”傅欢冷冷地问道。
傅司南打了个激灵,看了看傅欢怀中的温酒酒,又看了看温酒酒屋子里的那些蛇,眼神陡然清明几分。
他的脸色一阵
我喝多了。
这四个字傅司南实
他听从傅欢的话,从生活起居这些小事当中观察温酒酒,企图
他
他不像傅欢那么细心,对温酒酒的一些小习惯知晓得一清二楚,但他知道,温酒酒的弱点是什么。
小厮们去逮蛇的那段时间,他打了个盹,梦见了温酒酒粉身碎骨的那一幕。
惊梦醒来,梦里那种浓烈的恐惧和绝望迟迟不散,心脏一阵阵缩着,被一股凉意包裹。他叫人从酒窖里取了酒,想要用烈酒打
他很想抱一抱温酒酒。
他失去了她那么久,别无所求,就是想抱一抱她,只要确认她的身体是温暖的,不像是梦里那般冷冰冰的就好。
她已经
温酒酒明明就
傅司南的酒越喝越多,越喝越伤心,越喝越悲愤,恰巧小厮来报,蛇已经捉到了,他脑子一
只要温酒酒肯点头,承认她就是他的酒酒,他就立即冲进去,将她抱
他就是想回到从前,再听她唤一声熟悉的“二哥哥”。
他快要
是温酒酒那一声尖叫,将他从
傅司南的酒劲彻底醒了,准备去救温酒酒时,傅欢听见温酒酒的叫声,急掠至他的身边。
傅欢的耳朵听到了蛇群蠕动的声音,知道傅司南做了什么糊涂事,气得直接打了傅司南一掌。
傅欢这一掌打得不重,傅司南倒是希望他打的重一点,他
傅司南语无伦次地向温酒酒道歉“酒酒,我错了,是我莽撞糊涂,你打我吧。不,你把我丢进蛇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