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徐沫的意思, 是先去酒店接风。
但牧鱼和师无疑都不喜欢应酬,就直接约
报酬到位,一切好说, 不差这么顿饭。
他们的想法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徐沫十分感激,写了一篇小作文表达感激和崇敬之情。
工程队他都找好了,压一天就是一天的钱, 能减少不必要的环节自然最好。
最近他每天都不敢算账,肝儿疼。
牧鱼没看。
字太多,眼睛疼。
他用脚踢了踢沙
对方抓住他的脚丫,顺手挠了下脚心,头也不抬的敷衍道“已。”
“哈哈哈哈”
牧鱼怕痒,立刻
师无疑把人拖过来, 往两只白嫩嫩的脚丫上套袜子。
“怕冷还光脚。”
牧鱼的手脚都跟他这个人一样, 白嫩纤细,玉似的皮肤下面隐隐透出淡青色的血管。
走之前,牧鱼照例
如今众食客对他这种隔三差五就休息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倒是斗斗听说师父要出门, 十分伤心。
师无疑现
练武是一项极其辛苦又枯燥的事情, 成年人都未必坚持得住,这小子分明天赋一般,竟真挺下来了。
对普通人而言, 毅力比什么都要紧。
几个月下来,软绵绵的小胖子长了个儿, 成了硬邦邦的小胖子。
那天牧鱼捏了捏好像并没缩水的斗斗, 忍不住感慨, “不是虚胖啊。”
师无疑说他的体格适合练拳,如今已经
牧鱼冷眼瞅着,确实。
这块头,拿剑总觉得有点违和
只是没想到,那小子第一拳就打得轰轰烈烈。
上个月赵长书两口子被老师喊去学校,说斗斗打人了。
现场孩子哭大人叫,一片混乱。
斗斗不服气,小牛犊子似的蹬着对面肿了半边脸的男同学,“他欺负同学,抢大家的零食还老扯女孩子的辫子,掀她们的裙子”
是坏孩子
男同学的家长坚决否认,可等学校调了监控后,就改口说只是小孩子玩闹而已。
赵长书当场就夸斗斗干得好。
对面家长的脸都绿了。
老师十分头疼。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您这不火上浇油吗
回来之后,师无疑破天荒对斗斗露了笑脸,摸着毛茸茸的大脑瓜赞许道“习武者,侠义为先,做得不错。”
斗斗美得多吃了一碗饭,练得更认真了。
如今师无疑虽然没有明确承认这段师徒关系,但斗斗再喊师父时,也不会刻意纠正了。
“不可懈怠,要每天录像。”
师无疑说。
斗斗认真答应。
挺胸抬头,还努力憋气,往里吸了吸圆滚滚的小肚子。
赵长书见了,难免酸溜溜的,跟搓西记瓜似的揉着小胖子的脑袋。
你亲爹我平时出差时,也没见你这么难舍难分的。
斗斗抱着脑袋撅着嘴,“我要三天不跟你讲话了”
他都听说了,这活儿就是爸爸介绍的。
赵长书“”
往近了说,老子这是给你师父揽活儿
往远了说,这都是为了谁
牧鱼大笑。
隔壁市叫做蓉城,也是一座颇具文化气息的古城,曾有许多老式建筑。
大约因为拥有的太多,偏偏又算不上文物,历届领导班子都不大重视,如今大部分都被拆除,改建成商品房和购物中心。
若非有闹鬼的传闻,徐沫标下的那半条街也留不到现
徐沫安排了商务车接送,从康城走高速到蓉城,也不过两个来小时。
北方的冬日难免萧索,道路两边的大树都光秃秃的,显出几分颓势。
天气寒冷,地上还有未化的积雪和冰坨,时不时有雪沫乘风而起。
路人们露
牧鱼看着路两边的枯树杈子直叹气,转头对师无疑笑道
“以前我跟师父来过,别看现
你看这路边的大柳树多粗壮,春天一到就都冒了芽,上头老的粗壮,下头嫩的柔软,风一吹,柳枝飘飘荡荡的”
活像妩媚的女郎,说不的风流妩媚。
蓉城百姓都对这几条街上的大柳树怀有极其深厚的感情。
好多中年人的年龄都没这些树大呢。
但凡
师无疑顺着他说的畅想一番,果然极美。
徐沫一大早就
老远看见念叨了多少遍的车牌号缓缓驶近,他赶紧从大柳树底下窜出来,“这边这边。”
牧鱼跟他握个手。
好家伙,确实够憔悴的,眼底满是血丝,嘴角都是泡,嘴唇上的干皮也支愣着。
见两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年轻,徐沫刚开始确实有点吃惊。
但他们这些人多年来走南闯北见得多了,心理素质硬是要的,情绪轻易不会外露。
况且鬼神之事玄而又玄,又岂是年龄大小能决定的。
商务车直接停
小楼建得很讲究,哪怕年份浅,算不得正经文物,也是挺了不得的一件艺术品了。
如果就这么扒了的话,忒可惜。
徐沫道“确实可惜,可卖不出去啊”
这条街上也就这座戏园子值钱,原本当地政府还想找些喜欢古物的大老板卖了,整个拆了搬过去。
奈何这栋小楼漂亮归漂亮,历史却不够久,也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独特性,不上不下的,不免有些鸡肋。
能出得起价记钱的大老板看不上,看得上的又出不起价钱
当初还是因为死了满院子人荒废的,忒不吉利,也只能拆了。
不过也幸亏没卖。
还站
“当年到底
他问。
说起这个就来气,徐沫气呼呼道
“那帮孙子忒不做人,这么大的事儿竟然瞒着我,我去找他们,还说什么封建迷信要不得这两天我找人打听了,可惜过去太久了,也只有几个老人记得一点,好像是被人投毒,连唱戏的台柱子、戏班子,加来看戏的客人,百十号人全死了,那叫一个惨但具体怎么引起的,还真不清楚。”
牧鱼也愣了,“这么多人”
百十号人,难怪阴气这么重,都快赶上太平间了。
徐沫心有戚戚,缩了缩脖子说“可不是嘛,多大仇,多大恨啊”
师无疑已经往里走了。
牧鱼点了点头,也跟上。
徐沫瞄了眼天边的落日,忙道“大师,时间不早了,要不咱们明天赶早”
这戏园子白天看就阴森森的,日头一落,更怕人了。
牧鱼眨了眨眼,“要的就是这个不早。”
白天鬼魂可不爱出来。
徐沫略一犹豫,也咬牙追上来。
无论如何他都想亲眼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牧鱼扭头看了他一眼,胆子还挺大。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木牌递过去,“挂
徐沫下意识拿着看了看
四四方方的小木牌,光秃秃的,什么字也没有,甚至还有点毛刺
太没有匠人神了吧
简直就像拼多多上九块九包邮一大包买来的。
牧鱼指了指他的眉心,“你印堂
徐沫就是个普通人,进来的次数一多,待的时间一长,难免沾染阴气。
徐沫慌忙抖开上面的挂绳,“还真是,这两天特别怕冷,
还以为感冒了呢。
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的错觉,刚戴上这个木牌,他顿时就觉得暖和许多。
徐沫松了口气,再看桃木牌上的毛刺时也顺眼多了。
这是普通的毛刺吗
不,这叫最大限度保留华
“大师,还有几个工人也进来过,他们要不要紧”
倒还厚道,这种时候竟还顾得他人死活。
牧鱼就笑,“时间不长的话没什么大问题。冬天日头好,让他们别总呆
只要不是长时间浸泡,沾染的这点阴气顶多就让人不舒服一段时间。
不过金主嘛,自然得有点特殊优待。
徐沫点了点头,飞快地给谁
这是一栋三层小楼,一楼是戏台和普通的方桌条凳座位,二楼是包间雅座。
三楼平时不开放,主要用作储
因为荒废已久,地面和摆设上都落了记厚厚一层灰尘,随着三人的走动,
戏台蛮高,因为长久失于维护,边缘有几块木板翘了起来。
徐沫随意瞥了眼,顺口道“那上面的梅花印还挺特别的。”
话音刚落,就听师无疑道“那是血迹。”
徐沫“”
牧鱼伸着脖子看了看,
好像是当时唱戏的人一边流着血,一边踱着台步
梨园行当有个规矩戏开场了就不能停。
八方听客,一方凡人,七方鬼神。
牧鱼忽然很好奇
唱戏的人知道自己要死了吗
他当时是以怎样的心情行走
随着深入,小楼里的阴气越来越重了。
一方面是因为这种旧式木质建筑本身就幽深,自然光很难照到深处;
另一方面,里面确实有阴气。
这是大量鬼魂长期盘踞之所独有的特征。
看到那么多血迹后,徐沫已经有点后悔跟进来了。
但他丢不起那个人。
然后他就看见那位冷脸的大师忽然
说闭目养神也不太对,他好像
这又是唱哪出
见徐沫一脸懵逼,牧鱼随口笑道“加个餐。”
徐沫也跟着笑“哦,加餐啊,我还以为”
然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加餐
牧鱼“咳,加个班加班”
冬日天黑的早,进来没一会儿,太阳就落了山。
当今天的最后一缕阳光被地平线吞没,戏楼内顿时黑得像溶洞。
这栋戏楼里的鬼魂有点特殊,牧鱼和师无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这种情况也是有的,要么鬼魂开启了自我意志,有意识躲避;要么就是还保留着生前的作息,要到晚上看戏才会出来。
他们
“吱呀”
干涩的木头摩擦声悠悠回荡
徐沫两条腿
让你嘴硬,让你好面子
这俩人还真特么想
牧鱼看着木头一样僵硬的徐沫,差点笑出来。
“徐老板,其实您不用非跟我们一起的。”
别给吓出个好歹来。
木头老板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没事儿,说不定等会儿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妈的,他不敢自己往回走
也没那个脸开口让人陪着回去
话一出口,师无疑的眼睛就斜了过来,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
就你
徐沫“”
求留点面子。
等待是漫长而枯燥的,牧鱼等了会儿就不耐烦,开始
记随着他的滚动,桌上点的蜡烛也随着掀起的微风微微摇动,落
戏楼里静悄悄的,呼吸可闻。
北方的冬日西北风特别烈,日落之后格外猖狂,呜呜作响。
坐立难安的徐沫开始疑神疑鬼,一会儿看角落的铜盆架子可疑,一会儿又觉得外面有鬼
师无疑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又撇了眼窗户,大有直接把他从那里丢出去的意思。
徐沫瞬间安静如鸡。
牧鱼憋笑,心道你对面就坐着个大的
惊喜不惊喜
意外不意外
“太无聊了,要不我们讲鬼故事吧。”
他忽然提议道。
徐沫“”
求求你了,做个人吧
师无疑刚要点头说好,忽然楼下传来一阵幽幽的声响,牧鱼嗖地坐了起来。
声音飘忽不定,似乎就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赋予断井颓垣”
徐沫瞬间面色如土,瞳孔都放大了。
就是这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