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已决议让安王殿下去太学了么”
一直沉默不语的楚倾忽而开口, 虞锦与虞绣都看过去。他淡淡一笑“臣还是觉得让殿下去西北更为合适。西北地处边关,更为要紧,让殿下去太学大材小用了。”
嗯“还是”
他这口气就好像他们先前谈过这事一样。
可虞锦确信他们从不曾说起过让虞绣去太学, 看看楚倾, 便知他大概是听到了什么, 正给虞绣下套呢。
虞绣美眸微眯, 清凌凌的目光刮
“倒也没有。”楚倾笑笑,闲适地倚到椅背上, “只是那日随口提了一句。”
说罢他就看着虞绣,心神一分分探下去。虞锦想想,顺着他的话说“西北也确需要人手, 但那不是什么舒服的地方,朕不舍得你去。”
“呵, 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
楚倾听到虞绣的心音愈
继而闻得虞绣开口“国事为重,臣妹倒不贪图享乐。只是皇姐您看, 臣妹这刚有喜,孩子生下来总不免要调养些时日才能动身,, 别耽搁了大事。”
见她推拒, 虞锦就没再劝,抿笑点头“是, 况且孩子刚生下时最有趣,总是父母都
“多谢皇姐。”虞绣颔首, 笑意款款。言毕就自顾自地喝起了汤, 一副并不太
楚倾却听到她心思还活络着“怎么突然要往西北派人,这倒有点麻烦。”
“还是要先与那边知会一声为好, 最好能出些意外,早绝了后患。”
“唉,真是头疼。”
楚倾一言不
待得散了席,虞锦亲自送了送虞绣,折回殿中就不住地打量楚倾“我看你后面心不
说罢吩咐晨风去御膳房传话,让御膳房再给他下碗馄饨来,又径自拽着他去寝殿。
“听见什么了”进了寝殿,虞锦好奇问道。
楚倾与她落座,一五一十地将听来的话复述给她,虞锦听得黛眉紧皱“她渗透了西北”
“听着是这个意思。”楚倾轻喟,“太学那边,她大概也是原本就有打算。你现下提起,正合了她的意。”
哦,也就是说上一世方贵太君劝她让虞绣去太学担职,果然又猫腻。
这老狐狸。
虞锦磨着牙抱臂轻笑,楚倾略作沉吟,迟疑说“她好像很怕楚家。”
“听出来了。”虞锦点头。
眼下已能看得出来,先前栽赃楚家的那场大戏十之八九就是虞绣干的。虞绣一边栽赃,方贵太君一边
而目下,虽然虞绣心里想的是“楚家也救不了你”,听来很横,细品却有几分外强中干的味道。
真不值得
她斟酌着轻重,楚倾亦思量着分寸。安静了片刻,他道“我觉得不妨将计就计。”
虞锦看他“怎么个将计就计”
“安王忌惮楚家,那若楚家站
虞锦怔了怔――一个可怕的对手忽而为自己所用
她蹙眉道“我若是她,不免会动心。”
语中顿了顿,她又摇头“可你想干什么骗她可也不会太容易。”
虞绣忌惮楚家,不止是因楚家势大,更因楚家忠心。一个忠心耿耿的世家
“若是走一步险棋呢”楚倾忖度着缓缓道。
虞锦微吸了口凉气“你想干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有时候反常得过了头反常到让人觉得戏文里都编不出来的地步,却反倒会难辨真假。”楚倾眼眸微眯,“再加以一些证据作证,骗她可能也没那么难。”
元君
他们大多数时候都会同眠,但偶尔也有特例,所以也不足为奇。可这晚,虞锦却是
“唉”她长声叹气,终是撑坐起来。罢了,听他的吧。
他的主意剑走偏锋了点,但也没什么不好。她只是想到要委屈他就很难过,从前就是她对他不好,如今真不想让他以这种方式帮她了。
可他说得也对,大局为重。这事太大了,拖下去恐夜长梦多。
于是
当日晚上,女皇独寝,翌日还独寝。第三日翻了贵君顾文凌的牌子,元君维持一年多的独宠被打破,那天晚上整个皇宫都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安寂。
连养好身子刚回御前当差的邺风都有几分不安,自虞锦翻了牌子之后就不住地打量她,待得她放下奏章休息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探问“陛下,您与元君”
“别提他。”虞锦冷脸,话语微顿,沁出一声冷笑,“是朕太给他脸了。”
入夜时分,顾文凌入了鸾栖殿。女皇与元君的争吵他自然也听说了,思虑再三后劝道“元君脾气硬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元君人不坏,陛下别与他计较。”
女皇轻笑,挑眉淡淡睃着他“用得着你帮他说话”
“臣不敢。”顾文凌斟酌言辞,“只是皇长女还小,陛下若与元君不睦,只怕对皇长女也不好。”
“哦。”女皇点点头,深以为然。顾文凌刚松了口气,她就唤来了邺风,“贵君说得对,不能让孩子担惊受怕的。你去把小接来,日后朕亲自带她。”
“”顾文凌
这场矛盾足足持续了近四个月。虽然女皇与元君曾经也冷战过一次,但远没有这么长。
更要紧的是这四个月来,女皇又如从前一般正常翻起了牌子。宫人们便愈
这不睦是
众人兴致都很高,酒过三巡,女皇有些醉了。见一舞剑的男子生得俊美,就招手让他来侍膳奉酒。后宫众人的面色一时都有些复杂,但女皇既然有意,也轮不到他们说什么。
却见女皇又饮了两杯,挑起男子的下颌说“许久不见这样的姿色了。朕不能委屈了你,回头让礼部择个吉日,封你个御子。”
这样的身份直接加封御子史开先例,一时满座寂然,连获此殊荣之人自己都懵了,面色
席间众人与身边的宫人更是大惊失色,一部分看向近来执掌宫权的顾贵君,另一部分看向元君。
一直

元君离席,端正一揖“宫规祖制不可违,陛下便是当真喜欢”
“朕的事还轮不着你多嘴”厉声一喝,元君的话被截断。
船中更死寂了,须臾,女皇似乎火气更盛,猛地摔了酒盏。
众人皆惶然下拜,元君神情黯淡,亦拜下去“陛下息怒。”
女皇冷笑出喉“元君真是冥顽不灵。”
满屋都无人敢出一丝声响,
“从前朕想着冤枉了楚家,便想也该给你几分面子,好歹让你有身为元君的体面。”一壁说着,她一壁又一声冷笑。摇摇头,她径自拿了只新的酒盏,又自己倒了杯酒来喝,“如今看来真是朕想多了,倒给了你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浅浅地打了个哈欠,女皇的长甲
七八下敲过去,胆子小些的便几乎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那声音才终于停了,她淡声又说“如今宫里是供不起元君这尊大佛了,那元君便回府去吧,免得
“陛下”元君猛然抬头,满目错愕。
然不及他多言一个字,女皇已愤然起身,拂袖离去,只留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众人
众人
陛下当众下元君面子的场面,多久没见过了
当晚,元君的马车匆匆离开了行宫。他没有带太多人随侍,多有几分避着人的意思,显得愈
马车里,楚休揭着车帘,遥望着
他忐忑不安地碰碰楚倾,啧嘴“这招真的行吗”
“不知道。”楚倾坦诚道。
他们已经量把这场戏做真了,足足做了四个月,大多数人应该都已经信了。就连恒王都为此专门进过宫,语重心长地劝虞锦别使性子,为了皇长女也该维持几分和睦。
可这依旧不足以证明安王也会信。成与不成,他都还得亲自会会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