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病历查完房,没什么事下半夜沈肆就回值班房休息，一般没特殊情况，都是由助产士会接生。
大概下夜两三点,她就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沈肆浅眠,几乎她一敲门就听见了，便立刻起床,穿了衣服去开门。
她一开门就看见李钥湖一副焦急的模样,还没等沈肆开口问,她就道:
“沈医生,18床的病人情况有点复杂，你快过来看看。”
18床也就是之前新的那个什么也没做的产妇。
沈肆点头,立马转身拿了钥匙走出来，一边问:
“什么情况”
“就是我们刚帮她接生完一个,助产士本来都已经准备下台了,
本来是要去做b超的,但是没想到后面一查都已经7公分了,就来不来去做了,连忙送进了产房。
前面宫口虽然开得快,但后面就不行了，抬头下降的很慢,好不容易生出来胎儿又是低体重需要吸氧。
助产士本来已经要下台,却
于是助产士就问产妇到底有没有做b超，刚开始支支吾吾说有，上个星期刚做完。
助产士拿胎心听诊器一听，当微弱的胎心从听诊器里传出来的时候，产妇才说，她四个月的时候
“你去叫b超上来，还有让儿科医生也下来一下。”沈肆吩咐道。
“好。”
沈肆一路快步走到产房门口，拿起胸前的ic卡
进去连忙换好鞋子，带好口罩，便走进产房。
沈肆一出现，站
“沈医生，你来了。”
“嗯。”沈肆点头，也来不及去看她，视线搜寻了一圈，看向一旁保暖台上的婴儿，一旁的实习生正拿着吸氧管放
沈肆走过去看了一眼，带起手套把宝宝检查了一遍，许是因为太过孱弱，呼吸都微弱。
不过好
太大问题，就是低体重，体温稍低。
“二线医生是谁，打电话让她赶紧回来，还有，你下来换我上，拿保鲜膜给宝宝裹上。”
看样子就不是胎儿过大，而是因为双胎，所以才显大。看宝宝的情况，也不是足月，而是早产儿。
实习生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
一时手足无措，她才声音微弱地问:
“老师，为什么要拿保鲜膜。”
沈肆一边脱衣服，一边看了她一眼，对于她的问题，倒也没有生气，毕竟都还是学生，对于这方面的知识弱也是正常。
她便答道:
“保温。”
早产儿作为一个特殊群体，体温调节中枢
说完儿科医生和b超医生也赶到了，加上还有实习生，原本偌大的产房也变得拥挤起来。
沈肆看着b超医生拿着探头
“情况怎么样”
b超医生东西一放，连忙站起来道:
“胎心有点低，情况不太好，得赶紧把宝宝生出来。”
“好，杜医生帮我按压宫底，助产士去让家属签新生儿抢救同意书，顺便把另一台辐射保暖和抢救柜推过来。”沈肆一边开始检查宫底情况，一边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把宝宝弄出来，胎儿
“李梅，你听我说我，待会儿我让你用力的时候你才用力，量用力的时间久一些，这样宝宝才会出来得快。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了，你要配合我们医生，好吗”沈肆对产妇耐心地说道。
产妇也不过十八岁，就算现
的是把宝宝生出来。
产妇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也感觉到了这凝重的氛围，听到为了宝宝，便用力地点点头。
门口，李钥湖拿着同意书找到家属，快速地把情况说了一遍:
“待会儿宝宝出来极有可能要抢救，需要你们签名我们才可以抢救。”
产妇的老公看起来也和产妇差不多大的年纪，才刚上大一。
其中两人究竟怎么回事，医院也没空深究，但都是刚刚成年，显然面对这种情况还不知该怎么做。
稍显青涩的青年拿着手上的同意书，一脸无措。
一旁像是他妈妈的妇人一把从他手上抢过那张薄薄却又沉重的纸，然后挤到李钥湖面前，三两下就把纸撕掉，然后扔到地上。
李钥湖简直是被她的行为惊呆了，完全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一旁的男生却是急了，他问道:
“妈，你干嘛呢。”
“我早就说了我绝对不同意一个从农村来的小丫头生下我们胡家的孩子，你看看这都什么事呢，还抢救，抢什么救，你们连证都没有，什么关系都不是。我们不签，回去”妇人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话越说越过分，话语间冷酷无情，一句不签就能了断了一个孩子的生命。
妇人说着就拉起男生的手要往外走，全然一副撂挑子不管的模样。
李钥湖还真是惊呆了，第一次遇到这种人，人女生还
“阿姨，您不能这样，如果不抢救，极有可能一尸两命的，这可是要付法律责任的。”李钥湖挡
那妇人却冷哼一声，不屑道:
“你骗谁呢，我们和里面那个女人什么关系都没有。当初就是她硬要赖上我儿子，没脸没皮的，那女的连父母都可以不要，将来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妇人连产妇的名字都不叫，就称呼为那女的，可见是对她有多么厌恶。
一旁的男生也沉默着不说话，许是被母亲镇住了，也许是心生悔意，无论怎么样，
就
了出来。面上仍旧一副冷凝。
见三人拉拉扯扯，她便看向李钥湖，问:
“怎么回事”
“申医生，里面可能要抢救，但她们不肯签名。”李钥湖欲哭无泪地说道。
申云烟没有她那么有耐心，她眉头微皱，眼神似利剑般看过去，然后冷冷道:
“你确定不签”
看的是男生。
男生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目光微微闪躲，还没等他回答，他妈妈就把他拉到自己身后，然后护着他道:
“没错，我们不签。”
得到答案申云烟对李钥湖道:
“别和她废话了，既然他不签，那么产妇生的孩子就和他无关，你去打电话给产妇的家属。”
说完半点情面不留，信步走进产房，李钥湖也连忙跟了过去。
一时间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妇人一下子就有点底气不足了，刚刚是医院求着她们签，现
台上，沈肆认真地正给产妇扩张着产道口，听到脚步声便抬头去看。
这一看，刚好和申云烟对视，沈肆愣了一下。
申云烟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地开始带手套，一旁的实习生连忙去拿单独包装的手术衣。
沈肆不知道今天二线是她，这陡然看见一个并不是很喜欢自己的人却出现
申云烟系好身上的衣带，双手悬空于胸前站到沈肆的对面，然后冷声道:
“什么情况。”
虽她说得冷冰冰，但这是她一贯以来的语气，里面倒也听不出有其他情绪。
沈肆不由对她有了几分兴趣，公私分明，她做的很好。
沈肆便把大概情况说了一遍。
这时李钥湖跑了进来，然后问产妇:
“你爸妈的电话号码多少我们需要打电话通知你父母过来签名。”
产妇痛得迷迷糊糊，但听到要找自己的父母眼神还是清明了几分，里面似有一丝愧疚划过，然后道:
“让我老公签就好了。”
“这”李钥湖有些为难，她总不能告诉她，你老公已经不管你走了吧
李钥湖求助地看向沈肆。
但沈肆并不知
道这其中的缘由，听产妇这么说，也点点头。
一旁申云烟的声音蓦然响起，她声音冷冷道:
“你老公不会签的，他妈说你跟她们没关系。”
听到这话，沈肆和产妇都是一愣。
这个消息，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个打击，更何况是产妇。
沈肆反应过来后立刻去看产妇，果然，她的眼泪立马下来了，她边哭边想挣扎着起来道:
“你骗我，他不会这样的，我要下去，我要下去。”
说着整个人都想要起来，沈肆和李钥湖连忙制止她，道:
“你不能下来，宝宝胎头已经下来了，你这样做起来会伤害到宝宝的。”
产妇大哭，她知道他妈妈一直不喜欢她，她已经努力做得很好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肚子里的可是他们家的亲骨肉。
产妇哭声越
“你别哭，你现
说完她又急忙瞪了申云烟一眼，用一种你是不是疯了的表情看着她道:
“这个时候你怎么能
申云烟不为所动，反而看着产妇一字一句道:
“这就是你选的男朋友，懦弱，无能。你以为他看到你这样他就会回头吗，别想了。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应该是你父母，是你自己。他们越是不看好你，你就越应该往上爬，过得更好，然后给他们响亮地一巴掌，你并不是非他不可。你现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李钥湖和杜医生都急了，这人怎么说了不要这样还这样。
刚想去阻止她，沈肆却忽的伸出手阻止了她们，然后摇摇头，示意她们看向产妇。
从刚开始的绝望，到现
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地出现惊讶。
产妇抬起手擦了擦眼睛，然后对一旁的李钥湖道:
“我爸爸的手机号码是”
李钥湖连忙
耳边。
等打完电话，产妇已经又是泪眼朦胧，最后她擦干眼泪，对她们道:
“医生，我已经准备好了，请一定要帮帮我拜托了”
没有什么比产妇自身的意志力更为强大，沈肆不由地点点头。
果然，宝宝一出生就开始抢救，但好
她生了一对龙凤胎，都活下来了，她的父母也都赶到了。
这一抢救完，天已经蒙蒙开始亮，沈肆只感觉腰已经有些撑不住了，整个人都很疲惫。
她走到天台，一边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刚抽出一根，一抬头，就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申云烟。
两人皆是一愣，然而看向对方手中的烟，便了然。
沈肆也没说话，默默走到她的另一侧站住，然后拿出火机咔嚓点上火。
两人就这么背靠着围栏，身后是朦朦胧胧初醒的城市，一眼望不到边，偌大而又喧嚣。
沈肆把烟点着后就把它放
就像是航海中不远处的灯塔，
因为那是家的方向。
想起刚刚申云烟的那番话，沈肆忽的轻笑出声。
申云烟一顿，立即扭头看她，冷声问:
“你笑什么”
沈肆也转头，嘴角微弯，摇摇头道: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原来申医生的心理学也学得那么好。”
这番话得对特定的人来说才有效果，对其他人却是会起反效果，而她却把握得刚刚好，可见她有多厉害。
而这话也让她不由的深思，她是否真的如同表面那般冷漠孤傲。
申云烟没回答，猛的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蒂碾熄
风一吹，那一缕香烟也最终消散
“手术的位置是你跟主任说让给我的”申云烟冷冷地看向她。
这对她来说始终是一根刺。
沈肆愣了一下，然后摇头:
“不是。”
当时主任来问她的时候，她的确是说她并不合适，但绝不是让。
这台手术与其让一个
没有实践经历的人练手，还不如让一个身经百战的熟手去做。
手术没有第二次尝试的机会，而病人也经不起你的练手，只有一次机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她自认为她没有这个能力，
申云烟看了她半晌，见她眼神不闪不躲，没有半分异样，这才回视线，然后把手放进口袋，一边走一边道:
“最好不是。”
沈肆看着她的背影消失
然后转身看向东边的微亮的天际，轻叹，要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