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大年了,就算各地形势紧张,
夹杂着腊肉和炮仗味儿的空气,闻着就让人觉得很踏实,只是,江玄瑾身后跟着的人有点多。
紫阳君初归紫阳,各地郡守县令都赶着来贺年,本以为去一趟紫阳主城即可。谁知道紫阳君竟以一线城形势紧张为由,镇守不离,他们无奈,也只能跟着过来。
这位君上大家都是闻名已久,可着实不太熟悉,想阿谀两句都无从下手。
有人捧着一大封银子去找了乘虚御风,想打听打听君上的喜好,然而这两位大人油盐不进,任金山银山放
“主子。”乘虚递来两封请帖,“九真郡和苍梧郡两地郡守都
江玄瑾顺手接过,扫了两眼。
怀里的人不安分地动了动,他低声道“老实点。”
“我看看呀。”下巴抵
墨居的主屋软榻上,她常这样靠着他,给他念折子。
微微有些恍惚,江玄瑾抿唇,把两封请帖都放进了她手里“选一个。”
明日就是大年,今日午膳只能挑一处用。
接过来看了看,怀玉道“这个九真郡我好像听过,铁矿多,每年造出来的兵器也多。苍梧郡也还不错,商贸繁荣随意挑一个吧,九真”
目光静静地
“嗯不是让我选”怀玉瞪眼,“我选了你又不听”
把请帖塞回乘虚手里,江玄瑾扶了扶她的腰身,下颔轻轻摩挲她的头顶“你也说是随意选的。”
怀玉撇嘴哼哼唧唧两句,倒也没多说。
乘虚拿着请帖偷偷看了两眼,眉梢跳了跳。
九真郡这回来的人都以为是定能得君上青睐的,谁曾想君上竟接了苍梧郡的宴请。
“这是为什么”众人都很不解。九真郡守也很不甘心,跑去偷偷问乘虚。
乘虚含蓄地道“苍梧郡的大人比您细心。”
他还不够细心吗连车辇仪仗都备好了
乘虚也不多说,把两张帖子一并给他看了看。
同样的大酒楼,同样的排场,他的帖子写得漂亮得多,可苍梧郡守的帖子上,比他多了几行字。
恭请紫阳君上及君夫人驾临,知君夫人身子不便,已备暖阁软榻,并养身膳食,以体君夫人辛苦。
九真郡守“”
心机啊什么叫心机苍梧郡那老贼,竟能写出这么不要脸的帖子
可很显然,君上恰好吃这一套。
寒风之中,九真郡守瑟瑟
乘虚朝他一笑,恭请他离开。
李怀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跟着江玄瑾出来蹭饭,本是打算
“你手下的人,也去江府修习过礼仪啊”怀玉忍不住扯着江玄瑾的袖子小声道,“这也太周到了些吧”
江玄瑾淡淡地看了桌上的人一眼,低声道“许是畏惧你丹阳长公主的名头。”
是吗好像也说得通哦怀玉点头,就当是这个原因了。
可这一场宴席之后,她公主府里就开始不断有贺礼来,一问,都是紫阳各地郡守送来贺她有孕的。
怀玉不解地站
陆景行已经是许久没露过面,可风华依旧不减,站
“什么”怀玉一脸茫然。
“这些人的做法,都是顺着紫阳君的心思来的。”他眯了凤眼道,“紫阳君如今行事也是不遮不掩了,与他往日作风大不相同。”
紫阳君偏爱什么君夫人啊君上不好讨好,那就讨好君夫人,保管有用这是众位郡守县令
怀玉怔愣,接着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我还真是沾了光了。”
“是啊,看这架势,以后丹阳和紫阳之间的来往必定会很顺畅。”陆景行哼笑,“托殿下的福,我如今从紫阳边城运货,都有衙门一路护送。”
“那你可得感谢我。”怀玉咧嘴,“也不要多的,把你刚得的那座玉观音拿来吧。”
“想得美”陆景行白她一眼,“上好的天山寒玉,造那么一座观音,放宫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宝贝,能被你诓去”
“小气鬼。”怀玉撇嘴,叉腰道,“我替你赚回来的银子,够买两个观音了”
陆景行哼笑,手里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斜眼睨她“心里舒坦了”
当初怀着身子被关
“舒坦了。”长出一口气,怀玉笑道,“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今天。”
她前生的算计,做好了孤独一生的准备。再活一次,也以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没想到峰回路转,得了如今这平顺的日子。
算是老天爷给她的补偿吧。
眼瞧着还有人抬着贺礼往这边送,陆景行撩了撩眼皮“你可真值钱。”
“怎么说话呢”怀玉横他一眼,接着骄傲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分明是价值连城”
说这种话的时候,丹阳长公主从来都是不要脸的,陆景行摇头,看着那贺礼上的红结。道“你好生陪着江玄瑾吧,他应该是头一回不
提起江家,怀玉顿了顿。
对哦,江玄瑾竟然宁愿
想了想,她道“我先去主院看看他。”
陆景行转身,潇洒地朝她扬了扬扇子“你去吧,我也去找地方过年了。”
“嗯”怀玉挑眉,喊他,“你今晚不
“一堆男人有什么意思”陆景行头也不回,吊儿郎当地道,“小爷自有好去处。”
他的去处是哪儿。怀玉不问也知道,冲他背影撇了撇嘴,她抱着肚子就往主院跑。
陆景行跨出月门,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个干净。
年夜是最热闹的,家家户户点着炮仗吃着团年饭,他去了自己开的逢春楼,叫了一坛子酒,慢慢地坐着喝。
“公子。”招财站
陆景行勾唇,绣锦的靴子往长凳上一抬,手肘抵着膝盖撑着脸,看着他道“人多有什么用”
人再多,她今年也不可能同他不醉不归,江玄瑾那个霸道的性子,连他多看她一眼,都要被他抬袖挡着,实
眼不见心不烦。
酒一坛子接一坛子地喝,招财碎碎叨叨地劝“您身边也该有个人伺候了,长公主前些日子给您看的几幅美人图上的人都不错,您随意挑一个不管成不成。也试试啊。”
“奴才还听人说,东晋的百花君入了北魏国境了,也许是要去京都赠礼,他带了不少东晋的美人儿,您也可以看看。”
“长公主眼瞧着就有后了,您还未成亲呢”劝到后头,招财自己都难过。“真惦念,您好歹抢一抢,可人是您放走的,连她都肯放,怎的就不肯放过自己”
听得烦了,陆景行捏着酒坛子放
只是自己怎么也走不出去而已。
凤眼里光芒黯淡,陆景行往长凳上一躺,看着逢春楼高高的房梁上垂着的红绸,低声喃喃“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情三月雨。”
招财没过书,可跟着公子久了,这些诗词是最熟的,后头的公子没念,他却记得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处。
只有相思无处啊
逢春楼里有不少姑娘,往日里陆掌柜来,她们是都会拥上去的。可今日,她们躲
冷冷清清的风,从雕花窗里吹进来。吹得酒香四溢。
公主府里众人都
“清弦,划拳吗”他问。
清弦兴致正高,压根没注意赤金的脸色,笑着就应“来啊”
于是怀玉就同江玄瑾一起坐
“喝吧。”他微笑。
清弦脸都绿了,扭头就哭“殿下,他欺负人”
怀玉唏嘘,抱着江玄瑾的胳膊小声嘀咕“不长脑子,灌谁不好,非得去灌初酿。”
然后一抹脸,她笑着大声道“愿赌服输嘛,这算什么欺负人喝喝喝”
清弦垮了脸“殿下,您以前很宠我的”
安静看着好戏的紫阳君闻言一顿,抬眸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出去了半个多月、终于挣扎着回来了的就梧瞧见了紫阳君这眼神。后背一凉,下意识地坐得离清弦远些。
清弦犹未察觉,借着酒意掰着指头数“我受伤回来,殿下给我包扎了三回,还给我熬过药,那时候白皑跟我吵嘴,殿下都是帮着我的。整个飞云宫。我最得宠了啊殿下说了要罩着我的”
白皑看了看江玄瑾,搬起凳子,坐去了赤金身旁。
瓷白的杯子抵
难得见他开口替自己说话,清弦很感动“君上救我”
“好说。”江玄瑾颔首,温和地道。“掷骰子吧,三局两胜,若是赢了,这十盏酒,本君替你喝了。”
这个好清弦跳起来就捋了捋袖子“我可是
怀玉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很想劝一劝,可刚一张口,江玄瑾就看了过来。
帮他
不不不,帮你帮你
那闭嘴。
好。
几眼之间,李怀玉就老实了,捏着嘴唇看着他们掷骰子。
结果出来得很快,一连两局,清弦连败。
“怎么会这样”清弦迷迷糊糊地拍了拍脑袋,指着江玄瑾的骰子道,“你怎么总扔三个六啊”
江玄瑾亲自伸手,给他面前加放了十盏酒“老天眷顾。”
“等会”清弦瞪眼,“方才说我赢了你替我喝十盏酒,没说我输了要加十盏啊”
满脸疑惑,江玄瑾问旁边众人“打赌,不都是要价码相同”
“是是是”就梧白皑等人齐齐点头,应得毫不犹豫。就梧还拍了拍清弦的肩膀,“赢了君上喝十盏,输了你喝十盏,很公平”
“”听着是很公平,但怎么总觉得哪儿不对呢
看了看面前陡然多出来的十盏酒,清弦颤颤巍巍地扭头“殿下”
怀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朝他抱了抱拳。
勇士啊她庇护不住,自生自灭吧
酒席过半,众人都放开了,就梧帮忙按住了清弦,赤金拿着酒就往他嘴里倒,江玄瑾端坐
李怀玉肚子都笑疼了,直拍桌子,正低头跟江玄瑾说话呢,青丝就抱了个巨大的礼盒进来。
“主子,陆掌柜的新年贺礼。”
每年陆景行都送她东西,李怀玉也不奇怪,示意她放
天山寒玉雕出来的玉观音,成色极好,价值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