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一个星期, 安娜得了相当严重的感冒。
这让她气恼极了,她本想对婚礼提一些建议虽然不知道提什么,但这毕竟是她的婚礼, 总得有点儿参与感。这下好了, 得了感冒以后, 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别说给婚礼提建议, 连跟谢菲尔德说话都提不起神。
生病后的她变得娇弱又暴躁,总梦见自己
再加上前两天,一些苍蝇似的无孔不入的记者,拍到了她无名指上的婚戒,
“风波过去,安娜布朗手戴粉色钻戒高调现身”
“世界上最稀有的色钻石之一, 艳粉级别每克拉最高可达24万美元,安娜布朗或将数百万美元戴
“向她奉上自己的心, 专家称心形切割工艺极其耗费原石, 安娜布朗的戒指或丢弃百万粉钻原料”
要不是这些耸人听闻的标题,安娜自己都不知道这枚戒指原来这么值钱。
她却没有一点儿到贵重礼物的喜悦,反而难受得辗转反侧。
多亏那些报纸的科普, 她现
而她送给谢菲尔德的钻戒,被不少媒体指出,只是看似奢华,实际上除去品牌价值和镶嵌工艺,那枚戒指本身并不值钱。
想到这里,安娜有些烦躁地拉上被子,蒙住了脑袋。
她爱谢菲尔德,也想送他最昂贵和最美丽的钻石,让那些人知道,不是只有男人才会送钻石,女人也会送心爱的男人钻石。那枚钻戒是她这辈子买过的最昂贵的东西,如果可以,她也想豪掷百万美金,送一颗十几克拉的大钻戒给谢菲尔德。但她才二十岁,没有那么多钱。
她力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特别希望谢菲尔德只是一个普通有钱的男人,不必像现
安娜把自己闷
这时,谢菲尔德走进卧室,见她的额上满是汗水,还以为她的感冒好转了不少“喉咙还疼吗”
他的小情人被吓了一跳,声音响亮地骂了他一句,然后慢吞吞地坐了起来,不太诚实地答道“疼。”
谢菲尔德失笑,去盥洗室接了一杯清水,递到她的手上“小撒谎。感冒好点儿了,就下楼去试试你的婚纱。”
安娜接过杯子,喝一口,看他一眼,对上他的视线后,又迅速垂下眼睫毛,小声地答道“不想去。柏里斯,我有些害怕。”
“怕什么”
她皱起眉毛,又喝了一口,含着那口水,难得忸忸怩怩地说“怕婚纱太贵重了。”
谢菲尔德
安娜摇了摇头,眼神有点儿茫然。
说不清,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怕,本来这两年,她越活越自信,似乎已经跟过去的自己告别了。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又揭开了她那条早已愈合的、难以启齿的伤疤。
有杂志刊登了一篇文章,说他们之间的差距,从戒指的选择上就看得出来。谢菲尔德的戒指管昂贵,但90的价钱都是付给品牌商和镶嵌师的;安娜的戒指虽然没有品牌,却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
文章的作者非常明白她的痛点是什么贫民窟的出身、母亲的职业、辍学的经历,这些都被他拉出来嘲讽了一遍,“爱情只有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才会相信这是爱情,
文章的末尾写道,“他们的结合并不是本世纪最浪漫的童话,而是灰姑娘
安娜可以无视嘲讽、取笑和恶意揣测,却没办法无视尖锐的实话
她知道不能把这些媒体当回事,却总是忍不住去看、去想。感冒让她变得倦怠、迟钝,皮肤疼痛,手脚酸胀,一点儿小事都能让她难过很久。当然,这可能跟感冒没什么关系,跟结婚有关系,毕竟她以前生病的时候不像这样。
安娜感觉现
她犹豫了很久,跟谢菲尔德说了这件事。
谢菲尔德用手帕擦了擦她额上的热汗“杂志哪里来的杂志”
“我让佣人姐姐帮我买的别这样看着我,我只是让她帮忙买漫画杂志和笑话报纸,可能不小心夹带进去了,”安娜抱怨说,“老是看电视,就那几个频道,无聊死了。”
谢菲尔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给我看看。”
安娜把
杂志售价为50美分,封面十分显眼,用的是红黄配色,上面的标题均为加粗黑体,不可能看不见。只有一种可能,是安娜口中的佣人故意买回来的。
谢菲尔德没有告诉安娜他的推测,这小姑娘已经够烦恼了,没必要告诉她,让她烦恼加烦恼。
他简略地扫了一下这篇文章,每一句都
想要反驳这些观点很简单人是多面性的,不管什么人都不可能只有一面,劳工不一定都是善良的好人,也有赌徒、恶棍和酒鬼;富绅不一定都
谢菲尔德把杂志放到一边,思考了一下,问道“宝贝儿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戒指那里,为什么会让你觉得羞耻”
安娜眉头微蹙“这还用问吗我的戒指比你的戒指便宜那么多,当然会觉得羞耻。”
“但那却是你能买到的最好的戒指。”他停顿了片刻,似乎
安娜怔住了。
她看了一整天的报纸杂志,所有人都
她的眼睫毛眨了两下,眨出一颗很大的眼泪。
谢菲尔德用大拇指帮她擦掉那颗眼泪,低笑了一下“说起来,你会信这篇文章,也是够离奇的。你难道没
安娜的注意力成功被他转移了“胡说,你让我了原本不起的高中。”
“我有个基金会,已经资助了上千名学生完成学业。这不算什么,安娜。没有哪个嫌贫爱富的女孩,勾搭富豪是为了书。况且,”他轻笑一声,“你也不爱书。”
安娜瞪了他一眼“你带我去旅游,让我坐了从来没有坐过的飞机。这些当时可不
“后来你都还给我了,不是么。”他反问,指之前她偷偷帮他支付账单。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她总感觉他的话有漏洞,只是找不到漏洞
安娜咬着手指头,思考了很久,终于找到他逻辑上的瑕疵“可是,我能走到今天,都是因为你。”
“你仔细想想,真的都是我的功劳么。我除了让你重新书,什么都没有做。”他轻拍了拍她的头顶,“朱莉是你自己认识的好朋友,试镜是她
“可是”这小姑娘今天出奇地多愁善感,“你送我的戒指,真的太贵重了。”
他想了想,说“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
安娜怔了几秒钟,脑袋害羞地、一点一点地耷拉了下去,埋
终于哄好了。他
“不难过啦。”
“那下楼去试婚纱吧。”
这一回,谢菲尔德没再对安娜隐瞒婚纱的价值,而是直接告诉她,这件婚纱价值7万美元。
安娜的脸却蹙了起来“你给我买婚纱,为什么要告诉我多少钱”
说完,她把头一扭,噔噔噔地跑到婚纱的设计师那里去了。
谢菲尔德“”
他看着兴高采烈地和设计师打招呼的安娜,决定先去花园抽支烟。
婚纱的设计师是一名蓝眼睛的金
毫不夸张地说,这条裙子就像一个安娜那么重,裙摆彻底铺开,可以铺满别墅的走廊,上面有很多复杂的、几乎与象牙色裙摆融为一体的、
头纱则比裙摆还要长,足足有77米,寓意取自“第七日”,
设计师和她的几个助理合力把那条头纱披
一切准备就绪后,设计师示意她回头。
与此同时,谢菲尔德刚好走进客厅。
安娜连忙看了看等身镜里的自己,脸色还有些苍白,尤其是嘴唇,没什么血色。她眼前没有口红,情急之下,使劲儿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嘴唇,揉出了健康的唇色,回头朝他们笑了一下。
设计师用力鼓了鼓掌,高声喊道“很美到时候你会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谢菲尔德却不
安娜有些紧张,咽了一口唾液,可能若无其事地问“你怎么不说话是我的脸色太难看了吗”
许久,他才回过神般,低低地答道“很美,很好看,美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