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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穗从口袋里掏了烟盒出来。
弹出一根叼上,她手心里火苗一闪,香烟的气味
摁下冲水,顶端焦黑的火柴浮
短暂的抽水声过后,卫生间里再没其他声响,沈栀带她来的是教学楼里的厕所,每到学校有大型户外活动的时候,楼里就清净得厉害,平时最危险的地方,这种时候反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可惜只顾着安全,没想到安静。
教学楼仿佛有种特殊气场,轻而易举地就能把所有多余的声音过滤隔离掉,明明离的不远,操场上的喧闹却被气场阻挡得像是从另一个遥远地方飘来,越
夕阳洒落
辛穗上半身被光芒笼罩,双腿站
一天的接触下来,沈栀料定她这个时候是不会理她的,她倒也无意跟她说话,拿出手机刚想消磨一下这根烟的时间就见视线里的侧脸望着窗外的某一处,嘴角忽地轻轻一牵,淡淡笑了。
她指尖一滞,目光胶着
楼下操场上,季一背跃失败,带杆落地,四仰八叉地躺
大概是看辛穗这会儿不
垫子太长,小王八滚了又滚还是没能滚出去,裁判老师忍无可忍地冲上来轰人,照着屁股蛋子毫不客气地踹了两脚,结果把小王八踹得连滚都滚不动了,最后还是场外的陆璟之几个,过来抬手抬脚地给他搬了出去
命运这东西说起来也真是微妙,就像三天不洗头下楼一定会碰见前任一样,挺了一整天没破功,迷妹都吸引了一票就是没换来心上人的一个笑,到了到了,反倒是最锉的皮样入了大姐大的眼。
沈栀摇了摇头,重新拿起手机,还没摁亮,辛穗忽然出了声,“今天麻烦你们了。”
她声音沙沙的,跟烟草的味道糅混
“不麻烦。”沈栀把两次都没能玩成的手机回口袋里,“应该的。”
辛穗把指尖燃到头的烟捻灭,低头重新点起一根,目光依然停留
沈栀隐约预感到什么,她没说话,静静看向辛穗。
晚春的风温柔吹起辛穗的长
“我本来答应他来看比赛,是打着到为后面要钱的主意做准备来的。”
沈栀微怔,不为她的语出惊人,只为她没铺垫没犹豫,突如其来的、干脆利落的口气。
她顿了两秒,开口,“但你现
“是啊。”辛穗又弯了下嘴角,这次直接笑出了声,“我睡过那么多人,没一个像他这样的,跟个傻逼一样。”
“不对,不是跟,他就是个傻逼。”
“就是可惜我做了那么久计划。”
“再过半个月,我就跟他说我怀孕了需要钱,他蠢成这样,估计就真信了,就算有你们
“我打算问他要五万,你们一定能拿的出来。”她调笑着吐了口烟,轻佻又惋惜道“我应该再多要点,你们应该都挺有钱的,要十万估计问题也不大。”
可是沈栀分明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微妙的如释重负。
短短两分钟,她一句接一句地说的话比她见过她以来说的所有加
没有任何一次的坦白是完全没经过考虑的,她切断了自己一条路的同时,必然给自己找了另外一个走下去的方向。
“你”
“我这些话也不可能当面和他说。”沈栀刚说出一个字,就被辛穗毫不犹豫地打断,烟雾从她指尖蜿蜒升起,被风卷裹带走,“你也别和我讲你们那套道理,什么对他公不公平,
沈栀无数句的劝解开导都到了嘴边,只要想,随时都能脱口而出,甚至只要她想,悄悄一个电话拨出去,季一想要冲上来也不过分分钟的事情,这些她都做的了,但她忽然觉得索然寡味。
就像被冲下马桶的那根火柴,你看着它烧,从它燃起的一瞬间,就知道它的结局是燃烬熄灭。
辛穗心里什么都明白,她清醒的知道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所以早该当断则断,可是割不断舍不下,只能给自己再找一层理由借口,说季一又傻又蠢,催眠自己想要从他手里骗这骗那
终于到自己也骗不下去自己、再走一步就要彻底沦陷的时候,慌里慌张地随便找个人,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把将要沦陷的大坑彻彻底底的堵死。
夕阳愈沉愈深,渐渐融化成鎏金色细碎地铺遍一地,广播里开始通知4100的团体项目准备检录,季一最后一个1500米的长跑也结束了,几个人围着他捏肩捶腿,他就像个少爷一样地
辛穗已经
辛穗的清醒是对季一的残忍,可是他们谁也没错,辛穗有她自己的故事,但他们无从知晓,也无从改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一猝不及防地接受这个戛然而止的结局。
手机
辛穗手上的第二根烟已经快要燃到头了,烟灰积了长长一截,沈栀看着它断掉,簌簌下落,那一点红光终于烧到头时,辛穗
这是她从站
她从校服内的胸前口袋里拿出一张小小的、长方形的卡片,朝她递了过来。
是季一那晚“押”给她的身份证,她现
辛穗目光停
“我可以替你转交。”沈栀接过证件,直视着她的眼睛,里面多出的情绪转瞬即逝,已然消失了,“但我有条件。”
“说。”
“你得好好把今天过完。”
两人回到操场上时,4100的比赛已经开始了。
关乎到班级荣誉的最后时刻,整个高二年级几乎倾巢出动围绕
全年级六十个班,上周体育课时先行刷掉两轮,运动会上男女队伍各剩十五组。a1的女生组没进到运动会就早早被刷下去了,男生组吊
到了成败
到目的地的一条路因为有了辛穗这张棺材脸开道,挤得到没想象中那么艰难,只是陆璟之这么个闻名全校的学神突然出现
负责秩序的老师们声嘶力竭地扯着嗓子把人往后赶,沈栀三人抽空挤进来,周身密度这才终于降低到能让人顺畅喘口气的程度。
沈栀刚刚不得已提前预知了段未来,这会儿心情实
沈栀朝辛穗跟季一的方向乜了眼,冲他摇摇头,意味不言自明。
两人有来有回的打了个走去他旁边拣了个空纸箱坐下,周围人多眼杂,沈栀没好多说,把话头开
“我一,宁洲二,嘉言三,季一最后。”
4100的接力赛,第一棒跟最后一棒最紧要。陆璟之平常不显山不露水,但沈栀知道他能跑,当初被鬼追着逃命都是他拉着她跑的,他跑第一棒可以,宁洲体力寻常,
她看了眼坐
“他最后一棒能跑下来么”沈栀有点担心,“不能换嘉言跑最后或者你去最后,换嘉言来一”
“不行。”陆璟之摇头,“嘉言不会压枪,起跑总比人慢,最后一棒还是季一来好,我们前面量多争取点时间吧。”
沈栀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