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过得好年, 每日早起去役所练兵外, 诸般军务交给偏将, 政务甩锅许星,余下的时间便和顾皎厮混。
顾皎有许多庄务, 或是修路,或是建码头,或者要考虑育苗, 活脱脱比他更忙些。
因宽爷开春后要搬下山来,小庄外得为他老人家新建一个可供居住和研究的庄子。她召人算银钱, 划田亩,又要安排诸般琐碎的细务。
李恒便坐
他想起小时候, 娘也爱做事,总抱着他去庄子里。或者和宽爷下田,或者去工匠房跟人摆弄机关,或者去铁匠铺子里定制一些说不出是甚的东西。她也对女子身份恍然无所惧,要做甚便做了,几乎不太征求父亲的意见。父亲是内敛惯了,也不太干预她。
然现
怪不得她说刚来的时候吓怕了,着意地讨好他,十分委屈。
顾皎的口算和心算能力相当可怕,大约是和他说开后,便很不遮掩了。与管事对账的时候,随口便将一些数字说出来,惊得他们不知所措,一个个尤其小心,生怕哪儿不对被拎出来查证。相应的,她的记忆力也是相当出色,虽然还谈不上过目不忘,但谈过一次的事情,基本上都有个谱。她脑子里大约是有个书架的,什么事归纳去哪个架子,一清二楚。
可相对的,她
还有那手字,当真如同狗爬一般。
“其实,我也好生练习过。”顾皎还相当委屈,“可我们那处已经淘汰笔墨了,实
“你们用的甚我去寻”李恒不信,甚好东西找不来。
顾皎便对着他叹气,欲言又止,最后道,“算了,也是急不来的事。”
李恒便明白,当真是此间找不来的,不免又有些郁气。
另一桩事,便是魏先生来了信,畅谈河西和京州的一些为难事。
京州因京州王死得快,那些郡城的城守便投降得快,士族们归顺青州王也特顺溜。青州王要以仁慈安京州,非必要的情况便不兴兵,因此除了少数几个小城外,都是和平转移政权的。此法虽好,然有后患,一旦有变故,变节尤其快。因此,青州王求贤若渴,四面求有能贤士,要治理京州。
魏先生想让李恒写一封信,请许慎先生出山,若是许先生无法,可推荐一些相熟的好友或者门生。魏先生是许慎的学生,要联系他却要通过李恒,此中还有个缘故。
阮之当年入了李智府中,很快能够自行做事挣钱后,养了十来个失家的贫苦少年,想培养成管事或者掌柜。魏先生乃是其中一人,因其尤其聪明,被阮之亲带
后恰逢一桩生意
魏明隐约有猜测,许慎卜出的乱主乃是李恒,然他从未肯定过。因此,从哪方面讲,他要请许慎先生,得知会李恒一声。
李恒接着信后,将许星找来了。
“你家太爷呢”他问。
许星本是吊儿郎当,只盘算着怎么找借口跑,听见这问题立马就有点儿紧张了。人还是年轻,细微的表情控制不到位,一点变化便被李恒抓住了。
“不知道”李恒皱眉,“去年我找你的时候,问太爷,你还说
许星就理直气壮起来,“对啊。那都是去年的事情了,离这会好几个月了,我怎知道”
“不知道你过年没写信去问好我让你送的那些年礼呢弄哪儿去了”
“写了啊。”许星梗着脖子回答,“让下面人送的,现
李恒就看着他,可惜许星根本不敢对视。
李恒道,“许慎先生,怕不是又跑了吧”
许慎先生虽是隐居高人,但更喜欢的是寻仙访友。家中呆半年,外面跑半年,若是遇上甚知音,盘亘一两年也是正常事。魏明跟随许慎的时候,几乎被带着跑遍了九州,很是长了许多见识。
当然,行万里路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不好的是老先生不喜下人跟随,从来自作主张,要去哪儿便去。这便罢了,还不喜交待行踪,长年累月找不着人。为此,家中派了几个子弟跟随,但也经常被甩。特别是魏明带着李恒投奔青州王后,许慎先生明确表示不喜,闹得相当不愉快。
李恒那么一问,许星就不吭声了,显然许慎先生又不知行踪了。
他便放下魏先生的信,敲着桌面。
许星不自
已经找不着许久,也就不急于一时了。
“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李恒道。
“那怎么办也不能放着不管呀。”许星有些急了。
李恒看他一眼,道,“与其你大海里捞针,到处寻他,不如让他来寻你。”
许星有点傻眼,“怎么可能”
“先生是不是说过,许家子弟永不为官”
许慎先生才高八斗,能写会算,早将自家的气运三代算得清清楚楚。他说乱世打仗,几十年没跑。天下百姓苦,苦
许星谨慎地看着李恒,感觉很是不妙。
“你且去做个龙口城的城守试试。”李恒微微眯眼。
许星摇头三连,死也不干。太爷虽然是个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那个算卦之术实
“走那我便向魏先生举荐你,青州王
许星只得回来,咬牙道,“何必呢”
“你去龙口,我帮你找太爷。”李恒提出交易。
“太爷不准咱们当官”
“城守也是官”李恒笑了,“你先去管着,太爷来了,随时挂印走人便是。”
原来那城守,便是如此。
许星一想,好像也很有道理;可再一想,自己如此便是入套了他自小便不爱舞文弄墨,怎么能去做官就算是最小的城守,那也是
李恒见他动摇了,道,“这处小城,只得关口稍微有些事。其余事务,顾青山和那商会自然就帮手打理了。你做个城守,其实也自
那便算了。隔壁那些城,本无龙口的肥腴,又被柴文茂连着刮地皮,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四面流民,几乎都流落成土匪了。他去,才不讨好。不自觉地,便同意了。
李恒马上将写好的文书拿出来,按上他的印,此事也就成了。
许星拿着认命的文书走出小庄的时候,头晕脑胀,待春风一吹才清醒过来。可这时候已经晚了,那要人命的官位,已落
而崔妈妈早得了李恒的消息,已是驾了一辆马车
“许城守,已是二月了,咱们这会儿上路吧一年之计
许星无奈,无住处拾了包袱,上车走人。他下面跟着的几个随从,也很不显地从庄子里撤出去,直奔龙口城。
崔妈妈驾着马车悠悠然出关,不想关口处却碰上了四骑举着黑色青州王旗的信使,其中一人赫然是卢士信。
“士信,何事”
卢士信止了快马,冲到车前,一脸的喜气,“妈妈,延之呢”
许星探头出来,冲卢士信拱手。两人见过几次,但交情少,只是面熟而已。
“将军和夫人
京州局面初定,应是要稳人心并养兵的时候,应不会召李恒这个诛了京州王的人去破坏和谐气氛才是。
卢士信扬了扬手中的信,“天子驾崩,高复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