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皎大约知道历史上的士人, 以有钱有权, 风雅好享受, 且清谈无敌而著称。作为朴素的劳动人民, 一直无缘见识那些奢靡的场景, 即使嫁了个前朝皇子的郡守,日日也就吃穿好些。她心里约莫有些自信, 李恒和自己正
下车,小快步过去,并不太捉急生气。
崔妈妈见了她, 略有几分尴尬。
然那玉做的美人却有些懵懂的模样。
顾皎冲她一笑,“你叫甚么名字”
“奴婢如脂。”美女开口,声音也如同玉铃铛一般好听。
崔妈妈道, “夫人,此等闲杂事”
那如脂听得顾皎是夫人, 连忙躬身行礼。只她衣着华丽,打扮得异常致, 生生将一身布衣的顾皎衬得丫头一般,内心十分惶恐。
顾皎虚扶, 要她起来。她又问崔妈妈,“郡守呢”
崔妈妈叹口气, “一早就和先生回来了, 现去校场那处了。”转而又小声, “郡守刚去校场,那李家人便送了这车来,着实让人烦恼。”
如脂怯生生地看着顾皎,既纯情又可怜,还有种不知世事的天真。
顾皎是个女子,也不免生出三分的怜惜来。她认真端详了如脂一番,温言道,“是哪位老爷或者少爷送你来的呢来的时候,交待什么了”
如脂轻声道,“是李少爷。要奴婢好好伺候郡守和夫人。”
崔妈妈解释道,“乃是李家的大少爷,李昊。”
顾皎想了想,进门对崔妈妈道,“请她进来吧,给安排一个单独的小院子。”
崔妈妈张了张口,无言。
含烟和杨丫儿要跟进去,崔妈妈却小声叮嘱,让她们好生看着夫人,若是有情况,立刻出来通知。
顾皎回家,先洗澡并换衣裳。因她习惯了自己动手,含烟和杨丫儿只
泡得差不多了,顾皎起身穿衣裳,杨丫儿又进来帮忙擦湿头
中间勺儿来问要吃甚,庄上带回来的鸡鸭和鱼肉是不是要立刻做了;柳丫儿也跑来显摆,她
态度全都有些讨好又小心翼翼。
顾皎开始还不觉得,后来梳头的时候杨丫儿手重,拉掉了一小撮头
“夫人,可不好这么说话。”含烟阻止她乱说话。郡守是正派人,也十分爱重夫人。然现时的男人,并不把丫头侍女当人看,兴致来了睡上一睡并非甚大事。也有许多男人光明正大地和小妾睡着,却怀念妻子的情深意切。因她都懂,反而更担忧顾皎。毕竟,顾皎平日表现,对郡守的好已经超越了妻子对丈夫应有之义。
人一旦动了真情,难免会出昏招的。
她们怕的,也不过是顾皎的真心。
顾皎晓得她们的担心,便逗弄道,“不怕。就算郡守爱上别的女人,我也能带着你们出去过好日子。”
杨丫儿见她一脸戏谑的样子,才晓得她是真不担心,道,“夫人,那如脂虽影响不了什么,但直接请进来容易,要送走”
“送走也容易啊。”顾皎不觉得有什么,道,“况且,她还挺有用的呢。”
见状,两个大丫头不插话了。
沐浴完毕,略吃了些点心填肚子。
崔妈妈从外面来,要和顾皎说话。府中这几日有些小事,她如何处理了。话题最终落如脂身上,确实给她安排一个离正院最远的院子,单给了两个小丫头。只不知李家是如何养的她,身上穿的,随身带的行李都是好的。冷的不吃,热烫的也不吃,自家并不做活,略动动茶壶也要小丫头帮忙。
顾皎好奇道,“甚都不要她做,养她作甚”
崔妈妈见她是真不懂,只好含糊地说。
顾皎这才恍然大悟,床下甚都不做,自然床上是甚都要做了。她啧啧两声,真是会享受,也真会磋磨人。
她不生气,崔妈妈也松了口气,便开始讲起一些秘闻来。她摇着头可惜,“年纪小的时候还好,鲜嫩着,也还有用。年纪稍微大些,用不上了。或者送人,或者配人。夫人想想,一夕之间天上地下,早被养得不知疾苦的人乍然被丢出来,能如何一多半早死了,还有一小半不成人样子,当真能挣出来的千中无一。”
“投身成奴婢已是悲惨,她们这般的却又更不幸一些。”
如此,顾皎想起来阮之穿越之前的那个真身,大约也是这般身份。
崔妈妈安抚好顾皎,自出院去,去大门口等李恒。
因此,李恒回府来,便见崔妈妈迎上来。
“妈妈,甚事”他弹拨身上的灰尘。
魏先生笑言,“担心志坚呢那小子操着兵丁,日日去山里逛荡,神头好着呢”
“谁担心那臭小子了”崔妈妈啐了一口,道,“魏明,你跟着郡守出门办事,办的是甚事”
崔妈妈无端
“郡守,你也别走。”崔妈妈眼尖,将人叫人。
魏先生嗤笑一声,“得,这回连郡守也要骂上了。”
“不是我爱骂人,是你那样大年纪了还不懂事。不是说了跟李家没甚交情,只去喝酒玩耍吗怎地还玩了个女人来家夫人去庄上巡视,生生忙了三天,结果一回家便撞上后门的香车美女。你要夫人怎么想”崔妈妈很为顾皎说话。
李恒有些疑惑,“甚香车美女妈妈,你
魏先生却笑了,拍着手问,“是不是李家送来的”
崔妈妈瞪着眼睛看他,他却不
李恒明了,大皱其眉,心中对李昊的评价又低了一分。他略有些嫌弃,“他送便送,别让进门就行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夫人让请进来,单放最后面那个院子去了。”崔妈妈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存了看好戏的心。
李恒语塞,说不出话来。
倒是魏先生添了一句,“当真请进来了那丫头要搞甚”
顾皎要做甚不仅魏先生有这疑问,李恒照样好奇。
他
院子里照例安静,含烟拎着一个水壶打理花木,杨丫儿
虽然,他自信自己什么也没做,但女人
李恒还没想得清楚如果撇清,窗户开了,顾皎探头出来。
“杨丫儿,给我弄些墨”她猛然见了他,顿住,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笑来,“呀,郡守回来了”
郡守
李恒耳朵动了动,不是延之,是郡守,心里果然是有气的。
“皎皎。”他开口,“我帮你磨墨。”
顾皎上下打量他一番,眼睛
李恒没听话,径直进屋,果见外间的书桌上摆了许多书本和纸张,砚台上湿漉漉的,毛笔却胡乱地叉着。她用毛笔写字始终有问题,但日常又不得不写,因此有空便练习。他探头看了一眼,今次不是写文章,乃是作画了。然也不是正经画作,反而一些横平竖直的线条,还有许多不太看得懂的胡乱标记。
“画的甚”他从架子上拿了墨。
顾皎走过来,手撑
他端详一番,有些疑惑,“是房舍”
“对。”她点头,“爹要做商会,连通南北。做
突然,她笑了,吊着眼睛道,“那如脂着实漂亮。都说金屋
李恒见她笑的那样,说的那胡话,头皮
“还跟我客气呢”顾皎碰他一下,“人已经送来了,我也见过了,也进家门了。当真是漂亮。以前吧,我觉含烟的美已是头了,不想世上居然还有那般”她深叹一口气,“若
这反应,很不对头啊。
“延之,赶紧写一封信给李昊,感谢他啊。”
李恒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再贴了贴脸颊,没
“你作甚赶紧写信呀”她拍他一下。
“皎皎”李恒艰难道,“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
顾皎眼睛一横,“我让你写信谢李少爷,你怎不写还想看丫头长甚模样过份了吧”
他瞠目结舌,这是要作甚
“我爹要修商会的房子,我也想用老唐做出来的砖瓦试试新式建造法,可能要花很多钱。真是天助我也,愁钱的时候落个大美人下来。你说,那个李少爷连美人都舍得送你了还能吝啬一座金屋吗你赶紧写信给他,就说美人你了,奈何夫人善嫉,唯恐照顾不到被卖掉。你欲筑一新屋
顾皎用眼睛刮着他,“既然有冤大头靠上来,咱们不用,才是大傻瓜。”
李恒有些咬牙,伸手捏着她的脸,真是又气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