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
太后调的羽林卫来得并不晚,但小皇孙与苏遥能够这么快就被找到,主要是因为旧京数大高门的协助。
论熟悉程度,羽林卫自然不如旧京中人。
而旧京的高门,能够
宋矜之人出去与太后报信后,傅陵睁开眼,低声道“夫子,我希望您的人,也能和我的人一样,把苏遥看作与阿言同等重要的人。”
宋矜明显一愣,整个房间内皆是一愣。
方才商议之时,所有人都刻意地,略过了苏遥。
并非不想救,只是大局
而且事涉傅陵,余下之人并不好开口。
宋矜微有震惊。
但并没有十分震惊。
外人眼中,傅陵是个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狠角色,但他从小看傅陵长大,比任何人都了解,傅陵是一个怎样的人。
傅陵是个任性之人。
哪怕这些年做的所有事,都从未逾矩出格,那也更改不了他骨子里的任性。
真正乖巧懂事的世家长子,是不会
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傅老侯爷当时气疯了,宋矜完全理解。
因而,当初傅陵辞官时,分明还有转圜余地,他却没有劝。
傅陵不想做的事,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改变。
如今或许有一个了。
苏遥。
宋矜挑下眉,终究是默一下“傅相不要意气用事。”
傅陵淡淡道“我是意气用事,就凭我豁得出去,就凭苏遥是我心上人,是我西都傅氏的人。”
“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希望小皇孙死;当真到万不得已,为了傅家的日后,我也会动手。但如果换成苏遥,我很难说出同样的话。”
其中真正主事的,是宋矜。
“我把话说明白。”
傅陵并没有看他,只继续道,“若今上真的拿苏遥要挟我,我不敢保证,我不会妥协。”
“我知道如此说,夫子会更想杀了他,但夫子如果动手,我西都傅氏,与旧京起码九户高门,从今日起,便与太后,一刀两断。”
“太后与今上相争,旧贵一派帮谁,谁的胜算就大。旧贵世家如今都仍
房内静默一片。
宋矜顿一下“只靠你我和羽林卫的人,想同时活着救出小皇孙与苏遥,把握不大。”
傅陵起身“多谢夫子。我以西都傅氏的身份保证,旧京至少有九门世族,今后会全力,扶持太后与小皇孙。”
这种千钧一
宋矜并不知晓傅陵是如何快速地说服这些门户,总之,大大小小,最后站队的有二十一家。
不知道傅陵口中的“豁得出去”,是豁了些什么东西出去。
宋矜登楼而望时,只觉得,除非今上手中是神鬼之兵,不然,就如此大架势,死人活人,都逃不出旧京。
大雨潇潇,陆屿自他身后走近“你这个学生,实
宋矜默一下,只笑笑“太后与今上相争,朝中早晚要撕破脸。他不过是把这件事提前了,起码,现
陆屿只道“但他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只为了救一个苏遥。”
“不是也
宋矜笑笑,又无奈地望向陆屿,“您别瞪我,这是我的学生,好话还是得替他说点。”
风雨不止,宋矜又默了默“国朝世家林立,其中许多门户,并不
他数一下“傅家,裴家,沈家,这三门,不都是改朝换代,也依旧鼎盛煊赫的世族么”
“比起君位日后落
“比起他日后
陆屿只长长地叹一口气。
二人同时沉默一会儿,宋矜又开口“其实,苏遥此人,是很重要的。”
陆屿抬眸,便听得宋矜道“我们只考虑傅陵,阿言待他有多亲近,陆山长想必比我更清楚。如今阿言年岁尚小,心智尚不成熟,如果有人知道苏遥与他的亲近,以苏遥的安危要挟他,阿言会怎么做”
风雨声惶惶,二人皆未说话。
久经朝局的人都知道,变数太大的人,死了最干净。
如果没有傅陵非要保他,此番便是能救,苏遥大约也不会被留下。
陆屿重重地叹一大口气,怒道“救回来之后,就让你的宝贝学生抱着他心上人滚得远远的,再也别掺和朝局,小皇孙赶紧送到京城,傅家全交给小傅大人。有旧京的众多旧贵庇护,这俩人
陆屿颇为气急,宋矜只挑挑眉,慢条斯理道“陆山长,看您一口一个我学生,苏遥不是您学生么”
陆屿一噎,顿时开始无理取闹“那也是你学生先拐走的我学生,自己的学生不教好,还出来带坏旁人。”
行。
反正猪拐白菜,永远都是猪的错。
宋矜不说话了。
他会替自家猪说好话,主要是因为,他
人活这一世,功名利禄,终究是归尘化土之物。
便是被刻入青史,立丰碑,创伟业,数千年后,也只不过是后世口中,三两句话便能概述的一辈子。
比起那样的一辈子,能和真心相爱之人
毕竟转世轮回,一个错过,便是永远,再也不会遇见。
宋矜心下感喟,正
陆屿霎时松一口气,又不满地瞧宋矜一眼。
宋矜只得看向这人“谁让他跑去的胡闹。把人拦回来,他惹上旧京满地高门,如今人救回来了,他就打算不管了吗”
这人忙应一声,又为难“致仕的文大人,裴相,还有沈老侯爷,都
宋矜只得匆匆下楼。
骤雨不歇,旧京城沉默而庄严。
檐外依旧
苏遥头脑混沌,分明已醒了,思绪却抽不出来。
他再一次看到林立的高楼大厦,柏油路上穿行的汽车,繁华都市内的车水马龙。
他看见十六岁的自己,参加完祖父的葬礼,坐车来到苏家
老房子是座别墅,有一个宽阔而漂亮的大花园。
天气阴沉沉的。
婶婶是最后一个到的。
所有人都穿着庄严肃穆的黑色,所有人的表情也同样庄严肃穆。
没有任何佣人,气氛沉默到诡异。
他那时不懂,还以为,他们都与他一样,
苏家近年来的事情很多。
他的祖母病逝,父母因严重的交通事故过世,祖父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病情加重,坚持了一年多,便也撒手人寰。
苏遥很难过。
他沉浸
大伯父拿出遗产分割协议,身后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律师。
“请你签字。不签也可以,你也可以去请律师。”
伯父伯母叔叔婶婶,还有姑姑和姑父,都签了。
大伯父把笔递给他。
苏遥愣怔半晌,只觉得荒唐至极。
他摔了笔,生平第一次觉得满堂衣冠,都不堪入目“爷爷刚刚下葬你们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地分家产你们为什么不难过爷爷是你们的亲生父亲,为什么你们都不难过”
他的泪水铺了满脸,才蓦然想到,方才
爷爷就这样走了。
没有人为爷爷伤心。
苏遥长这么大,第一次涌出无能为力的愤怒。
但他幼稚而可笑的行为并没有换来什么结果,大伯母把他赶出老宅,只刻薄地笑了下“再装成孝顺的模样,你也不是这家的孙子。会哭是吗他不是你爷爷,你连替他哭都不配。”
苏遥脑中一片空白,他跌跌撞撞地跑回墓园,抱着爷爷的墓碑,哭了一整晚。
那晚也下这样大的雨,连绵成片,仿佛永远都不会停。
苏遥
大约是上苍也觉得,他没有必要再留
这里很好。
他认识了许多人。
伙伴,家人,亲戚朋友,街坊邻居。
还有一只鸽子。
又懒又馋,喝醉酒就变成一只大可爱。
他喜欢这只鸽子。
他想
白头偕老,平安喜乐。
苏遥心下微微一动,仿佛溺水之人浮出水面,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他忽然睁开眼。
他愣上一下,身上骤然传来清晰的疼痛感。
从手到脚,疼得他难以忍受。
不由闷哼一声。
他这一声极其微弱,身边却有人动了动。
苏遥稍微偏偏头,便瞧见了傅陵。
天色阴沉,映出傅陵一张憔悴的面容。
苏遥只觉得不过片刻未见,傅陵便消瘦上一圈。
他静静地与苏遥对视片刻,眼睫都
苏遥张张口,只觉得嗓子干涩疼痛,勉强咳上一下,却扯得浑身都疼。
他微微一蹙眉,傅陵的眸中便露出些惊慌失措。
傅陵
苏遥从来没
苏遥心下微微一滞,忽然就眼眶一酸。
但大难不死,是开心之事。
不能哭。
苏遥忍上一下,眼前便被泪水模糊了。
他心内酸涩不已,闭了下眼睛,便察觉有一双温热的手摩挲着他的脸颊,微微颤抖。
傅陵替他轻轻地抹掉眼泪,默上半晌,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苏遥睁开眼,轻声道“我渴了。”
傅陵怔一下,忙起身去端来一个小碗,用小瓷勺子舀一点点,递到苏遥唇边。
“喝点水,裴仪说,糖水可以喝。”
他声音低沉喑哑,苏遥配合着咽下一小口温热润泽,才
苏遥一时酸楚,却又漫上无边无垠的喜悦。
我又见到你了,大鸽子。
苏遥想抬手摸一把鸽子的脸,却无力动弹,微微扬起唇角,便又滚下一滴泪来。
傅陵再度伸手帮他擦了擦,稍稍垂眸,瞧见苏遥喝下小半碗水,又浮出些淡淡的宽慰。
檐外的雨落得哗啦哗啦,傅陵神色平静。
平静得有些异常。
他
是因为
出入禁中,登阁拜相,每一天都踩
苏遥看过书,书中的明枪暗箭,单单看上两笔,便触目惊心。
他看都不敢看的东西,鸽子一直生活
苏遥心尖微微疼痛,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傅陵提起傅老侯爷时,总是不咸不淡的语气。
这不是他想做的事,却不得不做。
若是做不好,他还会自责。
譬如现
他醒来这么久,傅陵却一句话都未敢与他说。
傅陵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但这并非是傅陵的错。
阿言是那样的身份,没有这次,也会有下次。
那个青石书院的学子说,没有直接杀了他,是因为他是傅相的心上人,还有用来要挟的价值。
还好,并没有走到那一步。
还好,他活着回来了。
苏遥心下酸楚,他肺腑间已舒坦一些,张张口,见能够
傅陵明显一紧张,便听得苏遥轻声道“没关系。”
苏遥温和明净的眼眸望着他,傅陵愣怔一下,平静的表象,顷刻间便碎了。
碎出翻涌的惊涛骇浪。
他以为
他什么都不敢以为。
苏遥被人救出来时,浑身都是血。
傅陵只看了一眼,便心如刀绞。
大雨遍野,他觉得,他大概永远失去了苏遥。
就像他喜欢木工,却终究无法做个木匠。
他喜欢苏遥,但苏遥未必还会答应,与他
苏遥都未必还愿意见他。
这世间有许多机缘巧合,也有许多命中注定。
原本两心相悦之人能修成正果,便是上苍垂怜,是红尘中的万幸。
那日
傅陵甚至想过,是不是那晚将两条金鱼灯强行系
苏遥经上这一遭,就算活着,也未必愿意再与他
傅相心乱如麻。
上一次如此失态,还是傅老侯爷与夫人骤然过世。
众人皆瞧见,这十几日以来,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瞬的傅相,一提起个“苏”字,便会微微失神。
但凡不议事的时候,傅相一定就
衣不解带,昼夜不分。
傅陵盼望着苏遥醒,但苏遥醒来,他又不知该如何面对。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并没有想过,苏遥会先对他说“没关系”。
傅陵心底酸痛不已,默上半晌,才轻轻握住苏遥的手,低声道“不害怕么”
还是有点害怕的。
但是
“你会救我的。”
苏遥张了张口,
是你救了我,大鸽子。
我是因为想要见到你,那晚才能努力地撑下去。
苏遥是死过一次的人。
上次他躺
周围来了无数的人,嘈杂的人声警车声,医生护士穿行的脚步声,病床推行的声音,甚至手术灯照
但活着有什么用呢
他就那样活一辈子,又能怎么样呢
他死了,那个世界中,都不会有一个人为他难过。
但这里会有。
所以他不能死。
苏遥微微扬起嘴角,便察觉一侧面颊落上一滴湿润。
大鸽子真是让人羡慕的投胎技术,哭了都从脸上一点看不出来。
风雨潇潇,四下静谧。
苏遥大概不会知道,他的话、他的神情和他整个人,像一道温暖的水流,洗去了傅陵一身风雨。
傅陵感到前所未有的幸运,他于父母离世后,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
他会保护这个家,用他的生命,去爱护他的心上人。
再也不会有人伤害苏遥。
整个西都傅氏,再也不会允许有人伤害苏遥。
就是他死了,也再也不会允许有人动苏遥。
动过苏遥的人
傅陵微微沉下眼眸。
外头仍
苏遥确实乏累,便“嗯”一声。
傅陵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你放心睡吧,我一直都
苏遥笑一下,尚未张口,便瞧见傅陵摇头“我不去,我陪着你。”
苏遥缓一缓,轻声道“他们不会喊你么”
又笑笑,唤一声“傅相”
傅陵一顿,忍不住伸手
他声音低些“我不是傅相,我只是傅陵。”
他又认真道“我不会回去的。这是我做的最后一桩事,待小皇孙离开旧京,所有的事,都将与我再无关系。”
傅陵神色专注,苏遥心上轻轻一颤。
若是处
傅家是站队对了的那一方。
书中写,今上自今岁秋日起,身体会每况愈下,而朝中人心所向,绝大多数的旧贵,竟然都站
朝局虽不稳,但太后与旧贵联手,夺走羽林卫,又夺走大半兵权。
今上的势力,
别说动西都傅氏,连处
其中有一位,大约就是小傅大人,四平八稳地活到小皇孙登基后数十年,官至太傅。
傅家会一直鼎盛煊赫,不需要傅陵再筹谋什么。
不用再踏回朝局。
不用做傅相。
不是傅相。
苏遥弯起眉眼“是傅大鸽子。”
雨丝斜斜落下,傅陵一默,望着苏遥温润的眼眸,只低声笑道“好,我是大鸽子。”
苏遥心满意足,雨声潇潇,他醒来片刻,确实神不济,握住傅陵的手,便又睡过去。
这一觉倒是安稳而绵长。
苏遥再度醒来时,是翌日夜间。
外面仍旧
身体还是疼得厉害,没有丝毫缓解。
傅陵握住他的手“喝水吗”
苏遥“嗯”上一声,便又就着傅陵的手喝了小半盏。
“裴仪来给你看过,说是,既醒来便问题不大,但高烧时日太多,此时太虚了,让你多躺着。”
傅陵拍拍他的手,又道,“你放心,阿言很好。等你好些,就让他来见你。”
苏遥比上次清醒不少,微微缓口气“这是
“
傅陵道,“外面有旧京的守军,也有京中的羽林卫,很安全。”
“羽林卫”
苏遥稍稍一疑,又转瞬明白,“太太后现
“还
傅陵默一下,“你若是愿意听,我再慢慢地把这些事告诉你,好吗我怕你太累,听这些太伤神。”
苏遥确实还挺累,便也点点头。
书中小皇孙于京城第一次露面,是
若是此时要走,也对得上。
阿言
苏遥
躲是躲不开的,他也没有避开的能力。
毕竟,阿言与他如此亲近,便是东山那次跑了,日后还是会有人来找上他。
苏遥是个想远离纷争之人,但既然躲不开,便要拿出面对的勇气。
更何况,他还有一只鸽子,可以与他一同面对。
苏遥的心理素质还行。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大风大浪面前,比一般人还是强点。
不过,若一切皆已走上正轨,也没有什么东西再需要面对。日后的生活,是可以预料的风平浪静。
反而是阿言的路,今后还漫长险阻。
傅陵再顿一下“阿言与你住得近,寻常人进不来。等你们都好些,我再慢慢安排齐伯、成安,还有桂皮,来见你。”
苏遥应一声。
傅陵瞧着他神尚好,并无任何异样,又从小炉灶上取出一碗稀粥。
“裴仪让我喂你些东西,你试试,能不能吃得下去”
傅陵拿起小勺吹了吹,“是白粥,吃不下去也无妨,你试一口。”
苏遥并不觉得饿,但傅陵递来,他也就顺着吃上一口。
傅陵喂得格外小心,每一口都
苏遥只觉得好笑“裴仪也让你看这么仔细么”
“裴”
傅陵刚开个头,便咽下,又低声道,“我怕你会不舒服。”
苏遥看得出来,傅鸽子是真的害怕了。
他默一下,只轻声道“我慢慢就养好了,你别担心。”
傅陵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他这些日子守
好
傅陵压住一腔酸涩,再喂苏遥一口“我不会乱担心,你安心就是。”
这大半盏白粥中掺了糖,但苏遥尝不出来,再喝上勺,正与傅陵聊些有的没的,却忽听得门响。
傅陵眉尖微蹙,正打算不理会,便听得门外一声“哥”
这声音甚为幽怨,且委屈。
小傅大人的声音,竟然也与傅鸽子甚为相似。
不熟悉之人,大约很难认清楚。
傅陵瞧苏遥一眼,听得苏遥轻轻“嗯”一声,才放下瓷碗“进来。”
木门推开,潇潇风雨声涌入,又被掩住。
苏遥稍稍偏头,便瞧见了另一只傅鸽子。
傅小鸽子
小傅大人,当真与傅陵生得一模一样。
只是神态一点都不像。
怎么说呢,一看小傅大人,就是弟弟。
傅陵沉默之时,颇为威严冷淡,相比之下,虽然都是通身高华气度,小傅大人却亲和多了。
苏遥与他对视一眼,小傅大人眸中,立时露出三分清澈的笑意。
这种透亮的笑意,苏遥只
傅陵瞧他“来做什么”
小傅大人愁眉苦脸“钟统领请哥过去一趟。”
还不等傅陵沉声拒绝,便又可怜兮兮“我也不想来,但当真是有要紧事。裴仪
傅陵一时沉下眼眸,苏遥轻轻拉上一下,傅陵才低头止住,又解释道“钟统领是掌管羽林卫的人”
苏遥只打断“你去吧,我不要紧。”
傅陵很是沉默一下,才给苏遥掖个被角“让我二弟陪你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害怕就说一句,我的暗卫
苏遥应一声,便又笑笑“还有小傅大人,没事的。”
傅陵抬眸,瞧了小傅大人一眼。
小傅大人一脸乖巧“我寸步不离。”
傅陵错开眼,只望向苏遥“要是还想吃一点,让他喂你。”
傅陵起身,再叮嘱小傅一眼。
小傅大人唯唯诺诺。
木门一阖,才终于卸下一身乖巧,转头对苏遥露出一个清朗笑意,往榻边一坐“我哥就知道吓唬我。”
烛火摇曳,这张与傅陵一模一样的脸,却露出全然不同的神色“还没见过苏老板。我叫傅阡,阡陌纵横的阡。苏老板跟着我哥,喊我二弟就成。”
他语气也颇为轻快,扬眉笑笑“那,我喊苏老板什么呢”
苏遥并未答话,只问道“你哥怎么了”
傅阡一顿,笑道“什么怎么了”
苏遥静静地望着他“他衣袖上有血,傅陵怎么了”
本章共7段,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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