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十六虽然是京郊农户出身,但是跟了李信这么多年,从靖安侯府的大管家,到西南火器的监造人,如今又做了几年暗部的首领,他的历已经远超常人不知凡几,此时心机城府都不是以前那个陈家村的砍柴少年可比,能够让他如此着急失态的文书,足见消息之重。
李信伸手接过文书,直接拆开翻看,仔细看了好几遍之后,他才默默的把文书折好,放回了自己的衣袖之中。
此时的李大都督,面色有些复杂。
他扭头看向陈十六,喟叹道:“沐兄又一次立了大功。”
陈十六对着李信躬身低头:“属下恭喜侯爷。”
李信把这份文书,重新放回陈十六手里,默默的说道:“抄录几份,送到李朔还有赵嘉那里去,让尚书台准备给沐兄议功。”
“贺菘与叶国公,抵御鲜卑有功,也要
陈十六低头道:“属下明白。”
李信两只手揣进了袖子里,抬头看了看靖安侯府的牌匾,一时间有些失神。
他扭头看向陈十六,轻声问道:“十六,你觉得……我这个人如何?”
陈十六微微低头,笑着说道:“对于我来说,侯爷自然是个天大的好人,我们一家人,都受了侯爷的大恩。”
“我帮了你一些,你也帮了我许多,谈不上什么大恩。”
李信缓缓吐出一口气,本来是面朝自家宅子的,他止住脚步,朝着停
“告诉家里人,中午我不回去吃了,不用等我。”
陈十六对着李信的马车躬身抱拳,目送马车离开。
靖安侯府的马车,晃晃悠悠的离开了永乐坊,一路朝着秦淮坊走去,最终
李信
这座大宅子,原本是秦淮河上一处富商的住所,后来被人买下,改成了庵堂,每日里还会有人
李信
本来李信进京之后,是准备把这个于他有恩的姐姐接进侯府或者是接进永乐坊居住的,但是崔九娘
两个人坐下来之后,九娘抬头看了看李信,轻声问道:“侯爷现
她虽然笃信佛学,但是毕竟没有正规的度牒门庭,因此至今没有剃
李信把手里拎着的小食放
“心里总有些事情,让我不得安宁,于是来与姐姐说说话,请姐姐开示开示。”
九娘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水,很是温婉的喝了一口,然后笑着说道:“以侯爷如今的权势,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你不得安宁?”
“再没有任何阻碍了。”
李信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抬头看着崔九娘,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我……可能要做皇帝了。”
事实上李信这句话是不对的。
他现
西南一系的人,绝对会把他推到皇帝的位置上去。
如今以李信的地位,京城里的所有人说话,他都可以当作是放屁,但是唯独西南一系的声音,李信是不能无视的,因为西南军是他创业的根基,也是他权力的基础。
这些人的份量,与周游艺等人,不可同日而语。
听到李信这句足以吓退不少人的话之后,崔九娘只是微微蹙眉,然后便轻声道:“从你进京之后,这件事便已经注定。”
她提起酒壶,帮着李信把杯中酒倒满,微笑道:“算起来,你是元昭五年的冬天入京,如今已经是延康二年的暮夏,近两年时间,你还没有准备好做皇帝?”
“世事无常啊。”
李信低头喝了口酒,苦笑道:“从前的我,全然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要做皇帝,进了京城之后,虽然开始想这件事了,但是事到临头,始终觉得哪里不对。”
说到这里,李信顿了顿,默然道:“不过事到如今,大势已成,我心里如何想,已经无关紧要。”
崔九娘笑了笑:“那你从前是如何想的呢?”
“我家里的儿子,也有一半姬家的血统,我曾经想过让他改姓,接过姬家的家业……”
说到这里,李信摇了摇头,涩声道:“后来我才
李信摇了摇头,叹息道:“到今日,天下易姓的大事已成,我心里又觉得不太安心。”
崔九娘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紫衣中年人,恍惚间想起了十多年前,那个背着一篓木炭,来到得意楼寻自己卖炭的少年郎,她出神了一会儿之后,微微叹了口气。
“其实长安你没有必要去讨好哪一个。”
她轻声道:“你如今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你家的夫人,对不住当年的魏王殿下,但事实上人生
崔九娘转动手中的佛珠,语气温婉。
“你之所以觉得心里不安,是因为你是个好人,你本来不太适合做你现
“但是上天偏偏又安排你去做了,你坦然受之就是。”
这位当年得意楼的大掌柜,就像是十多年前第一次见到那个卖炭郎一样,笑容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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