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只能继续沉默，如同死水一潭。
被推到地上的时候撞到墙角，他的脸颊上蹭掉一块皮,邬希光是看着都觉得疼,眉头皱起,开口提醒，“我要碰了,忍着点。”
药水冰凉,蛰入伤口带着强烈刺激性,贺溪却除了咬紧牙关，再没有其他反应。
挨打的次数多了，这些小伤小痛不算什么，咬牙是条件反射,先前被父亲
邬希以为他是疼得厉害,动作放得更加轻柔，“还有哪儿有伤”
贺溪仍旧呆站
僵持良久,像是经历了剧烈的心理斗争,他终于肯脱掉脏兮兮的校服上衣，露出
邬希神色凝重，把有外伤和淤伤的地方先处理好，没有询问那些旧伤是怎么来的，那样做看上去是关心，其实是
这半天时间从美术张老师那听了好些半真半假的八卦，他不问也能猜到。这些伤多半是出自贺溪的单亲父亲之手。虽不是季牧权那样本就没什么好心思的养父，但会对自己亲生孩子下毒手的人也的确存
有人天生就有暴力倾向，又缺乏教养，披着父权的外衣行虐待之事，还能美名其曰都是为了孩子好。
贺溪
太难看了，又脏又恶心，见过人都说像乞丐一样，就连他的亲生父亲都要羞辱他是个畏畏缩缩的废物。
他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可以不
“给”，邬希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掏出一盒牛奶，试图安抚小孩。
肯定是很疼，抖得这么厉害，也不知道中午吃没吃饭。瘦成这样是长时间营养不良的结果，哪有人天生长得这么邋遢瘦小，秦璟泽当年还没有他高，也瘦得一点肉没有，现
中午他特地多拿了盒牛奶出来，就是惦记着贺溪。
衣服版型宽松，口袋容量超级大，邬希左手摸出一块巧克力派，右手摸出一包苏打饼干，并不一股脑塞给贺溪，而是跟小伙伴分享一样自然地
贺溪呆愣地盯着他，回不过神。
邬希就撕开巧克力派的包装，像只仓鼠一样连啃几口，腮帮子鼓鼓溜溜，说话含混，“你不选就我先选了啊，我爱吃甜的。”
手里被塞入的牛奶和饼干还沾染着体温，少年大脑一片空白，自卑与恐惧尚未褪去，没有思考的能力。身上几处疼痛的地方都被涂过伤药，老师没嫌他衣服脏，甚至还帮他套到头上。
衣服堆
“我看了你下午的课表，一会儿后两节是思想品德，我帮你跟思品老师说一声，你不想回班级可以先
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这里是画室，虽然一直闲置不用，但该有的画具都有。他拍着灰翻出一块画板，不打算动那些水粉颜料，就简简单单画一副素描。
初中放学时间虽然比小学晚，但也不算太晚，赶
明明没有太多交流，但这么一起安静待上几个小时，贺溪明显比最初放松许多，不再像躲避洪水猛兽一样逃跑，双手接过橘子，飞快瞟一眼画像，又迅速低头垂眸。
老师把他画得很好看，但他根本没那么好看。
邬希小心翼翼地把画纸卷起来，眉眼温柔，“送给你，五年之后你就长这样。”
转班或者找家长都不能解决贺溪的困境，他得先跟学校的领导商量一下，再由学校出面尝试和贺溪的父亲接触，对方多半不会改，最好是找妇联组织帮忙，实
还不到秦璟泽下班的时间，邬希拾好小书包掂了掂，琢磨着去秦璟泽办公室待会儿，晚上一起回家，刚一出校门却看到熟悉的车停
不等回答，他就迫不及待般勾着秦璟泽的脖颈贴贴，缠绵亲吻。和贺溪相处让他想起过去的季泽，情绪很复杂，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需要不断告诉自己这个人现
要不是车停
秦璟泽用力掠夺怀中人的呼吸，直到邬希喉咙里
大狗被打一下也不会恼，但也没多乖，不让亲就舔。
车里的温度很快就烧起来，邬希一头栽进宽阔胸膛，呼吸急促，“快回家”，趁着躁动没平歇，回家就可以肆无忌惮。
车外。
贺溪悄悄追着老师出来，他忍不住盯着老师看，一路尾随跟到老师上车，仍然不回视线，就眼睁睁透过暗色的车窗玻璃看着老师和一个男人亲嘴。
那男人又高又强壮，每一寸肌肉都
把人禁锢
邬希觉得今天的秦璟泽也像喝了假酒，好凶。
他上半身陷落
太被动了，根本挣脱不开，两条腿蹬踹也没用，反而像是激怒了施暴者。床的位置都被撞得歪出一段距离。
更过分的是他半夜醒来头晕目眩，秦璟泽却不
其实最开始尝试过叼水杯，但能力有限，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叼瓶装水。邬希喝了一点，稍微打起神，摸出手机看消息，皱起眉头。
消息很短暂，看得出是
匆忙
直觉没什么好事，邬希焦躁地丢开手机，忘了本想询问秦璟泽干嘛做那么粗暴，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高兴，一门心思都
他
有事惦记就睡不踏实，天刚蒙蒙亮邬希又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机看消息。看回复时间秦璟泽刚到地方不超过半小时，他打电话过去，那边没接，他等了一会儿，咬牙爬起来洗漱，没再打电话。
多半是被秦学昌绊住了，不然就算不接也会快给他打回来。
离出门上班还有十几分钟的时候秦璟泽突然给他打电话，说是安排了一个叫陆昀的下属接送他上班，还用微信
说是接送上下班，其实是要一整天都
或许是电话里不方便说太多，电话很快挂断。邬希魂不守舍地出门，被站
“秦学昌把老板扣
邬希头疼。坐
不能苦着张脸去给学生上课，他勉强控制嘴角不往下耷拉，但眉眼间的烦躁难以掩
邬希没心情应付他，沉默摇头，快走几步想把他甩开。少年却像块狗皮膏药一样难缠，吃瘪也不生气，没脸没皮笑嘻嘻，“小老师心情不好跟我说说呗，说说呗”
拐角处还隐约能听见其他不良少年的笑骂声，好像
邬希掏出手机装模作样按几下，放
姜主任就是教导主任。
那少年立刻变了脸色，像耗子听见猫动静，嘴上嘟嘟囔囔埋怨邬希怎么一言不合就告状，一边灰溜溜跑得不见踪影。
回到教室，他心中窝火，嬉皮笑脸的模样全都消失，阴沉脸色踱步到教室最后，一脚把坐
心情不好就拿叫花子撒气，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干的，叫花子别说还手，甚至都不动弹一下，想怎么揍就怎么揍。
重重摔倒的贺溪果然面无表情，混混鄙夷地啐一口，还没来得及踢第二脚，却愕然看到贺溪猛地扑向桌子，甚至不
短暂的惊讶过后，混混挑眉冷笑，越是这样越勾起兴趣，要把贺溪踢开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宝贝。不料一抬腿小腿却被贺溪伸手拦下，重心不稳摔了个屁股墩。
操他妈的
从来没想过会
－
办公室里，中年男人穿着灰扑扑的工装，满身汗味儿，黑黢黢的脸上褶子多得看不出只有不到四十岁。
他低头朝班主任陪笑，两只手不自
“事情就是这样，总的来说这次斗殴是双方都有责任，这个年纪的孩子需要沟通，贺溪爸爸，我知道你可能工作繁忙，但还是要抽出时间和孩子好好交流，用武力解决问题是绝对不行的”，班主任有点不耐烦，汗味熏得难受，好声好气说了几句就把人撵走。
邬希上完课出来路过三班，顿住脚步想看一眼贺溪，却
他有点犹豫要不要找个学生出来问问，想了想又调转路线去找三班班主任。他毕竟是个美术老师，还是实习生，还是问老师比较恰当。
敲了敲门，办公室里没人，他折返回三班找个女学生问情况，女学生急着去厕所补口红，被拦住非常不耐烦，看清是漂亮的实习老师才变换脸色，笑着摆摆手，毫不
打架被家长领回家
一瞬间邬希想起贺溪身上那些明显是工具抽出来的条条道道，不由得头皮
“不知道啊”，女学生奇怪地看他一眼，“谁没事闲的能记住叫花子住哪，可能住桥洞底下吧。”
贺溪家不住桥洞底下，但也好不到哪去。
破旧的地下室没有一点阳光，电灯昏黄，灯泡随时可能灭掉。
房门紧闭，刚刚还一副唯唯诺诺模样的中年男人此时全然是另一副面孔，眉目狰狞，手里拎着皮带，呼啸生风。
“你他妈长本事了是吧还跟人打架都怪你妈那个没脑子的傻娘们儿，生出你这么个贱种”
羸弱的身体蜷缩
好半天，贺溪突然嗤笑一声。
“对啊，长本事了。”
他猛地抬头，表情像哭又像笑，眼神挑衅，“不止跟人打架，我还喜欢男人，我喜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