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得到了答复,总之脑门被敲了一下之后,林衣就闭了嘴,很快恢复了正常。
不错,闭嘴对林衣而言才是正常,旁观对林衣而言才是常态,而恢复了常态后的她内心不免也有一丝困惑,困惑于自己刚刚的爆
可是,这股焦灼的情绪,又是所为何来
或者平静下来的林衣思忖良久,最后将之归咎于,或者是自己觉得叶宜浅对那婴儿投入太过吧。
相对自责软弱这些可以被主动消化掉的情绪,过度投入,才是最大的隐患。
林衣不知道叶宜浅对那孩子有多少感情,却其实很不满叶宜浅最后施救的那段表现,她过于专注,甚至专注到完全无视同伴的动向和新环境的问题,林衣很肯定,这个人
那时候林衣就觉察到心中已有点
所以,这便是焦虑的原因吧这么深的隐患,令自己一时焦灼也是难免,所以也就难免多说了几句,想要给对方洗洗脑子。
但这么做其实也是多余,事实上不需要她做什么,现实也会很快给所有幸存者狠狠洗一次脑子。
只不过不是用话语,而是以鲜血。
回过味儿来的林衣于是多少有点郁闷,这次爆
而另一方面,无论是否觉得不对劲,至少叶宜浅都没多说什么。见林衣慢慢平静而后若有所思,她并没有去打扰,甚至都不曾频繁打量观察身边人,只是左手以防万一地轻轻虚搂住了林衣的腰,然后就那么静静陪伴一侧,默然并立一起看向墙外的月色和血色。
“我们下去吧学姐。”最后是林衣怏怏不乐地开口,结束了这场莫名的情绪冲撞。
即使因为郁闷而有点怏怏不乐,但恢复了常态的林衣态度便自然了很多,叶宜浅也不再显露出负面情绪,她们都默契地再没提及先前对话,就仿佛什么都不曾
说到休息,林衣倒是怎么样都无所谓,但外面雾重湿气也重,能不苛待自己当然最好还是别苛待。加之舍不得浪费手电,最终两人还是借着武警看守那边的临时灯光,
虽然是凑合,但狭小的车内空间反而有一种特别的安心感,加上不远处还有照明和看守,两人这一觉竟还睡得挺不错,经历了一整天的跌宕起伏生生死死,躺下后却是一个噩梦也没有,踏踏实实睡到了天亮。
只可惜,
十一月九日,广播中逾期不候的最后一天,两个人是
白日降临,本该是感染者相对迟滞之时,尤其这天天色还算不错,昨夜见了月辉,今早也能隐隐得见一缕缕惨淡日光穿过雾海照下,虽说光感微乎其微却也聊胜于无。按林衣的理论,如此天色本该对抑制感染者活动有一定好处,但立于墙根附近,却明显听得到外头喧嚣不减反增,显然感染者活动更甚。
这种喧嚣越过墙头传播开来,即使没身处人多的安全区,也明显感觉得到汽车站内气氛十分紧张。远远看去,到处都有人
重卡车长,加上两处相对比较近,结果左侧的一辆车就停
“你以为他们不知道”正蹲车刷牙的林衣口齿不清地嘟囔道“今天最后一天,外面想来的人肯定拼了,听声响就知道外头动静不少,出入口附近热闹更大,也就不差他们里面嚷嚷几句了。”
嘟囔完这一句,她三两下漱了口将携具放回背包,然后摸了摸肚子提出吃早饭。闻言,原本早一步拾干净的叶宜浅先是微微一怔,不过随后也就点头同意了。于是两人就
而这之后约一小时,有人过来寻她们,昨天跟着大陈一行的那个小姑娘带来了一些压缩饼干和水,说是大陈忙得抽不开身,就托她送早饭来的。
虽说已吃过了,但林衣还是不客气地将饼干什么一股脑全塞进了背包,叶宜浅则趁机和小姑娘聊了几句,询问大陈那边的情况,当得知他们主要是负责后勤相关,一般并不算战斗力量,也就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按道理说,这时小姑娘就该回去了,毕竟
“你想做什么”叶宜浅奇道“我们这里就
“怕是有点怕但这里可以看到那边”小姑娘指了那唯一的出入点,又指了指大树,道“我想去那那上面看看,我家里人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想办法过来的,没准没准我能等到”
说到最后,她又不安地低下了头。
她的话没说完,但叶宜浅已然全明白了,昨日这女孩被拽着跑
那么是该答应还是该拒绝若为她着想,似乎打

说罢她一拉叶宜浅的手,回目光道“来吧,你答应过我的哦,学姐。”
也许是对昨日脑门儿上挨得那一下有些不甘,最后那两个字林衣特别顿了两顿,念得有点咬牙。然而她这么一做反倒有些幼稚起来,听得叶宜浅不禁微微勾起了唇角,一时也就不再多嘴那小姑娘的事,认认真真地履行承诺随林衣爬树去了。
然而紧接着,当置身大树之上,亲眼看到墙外正
隔着一堵墙所听到的一切,原来只不过是一鳞半爪而已。
汽车站的外面,原本是一条宽阔的大马路,马路对面是鳞次栉比的如旅店饭店之类的商业建筑,更远些则是商民混居。建筑与建筑之间隐
若说昨日是成群结队的感染者
正如林衣所言,相对昨日还算零零星星的逃亡者,今日街道上活人的活动明显多了。即使眼下还不到中午,由远到近却已经看得到好几批人,这些人或一两者结伴或个成群,或开车或徒步,或另辟蹊径或夺命狂奔,距离不同方向不同,却俱是拼了命正
但无论选择什么方式,危险总是如影随形,接连受到刺激的感染者如同沸腾了一般,纷纷往有声处扑去
而开着大型车辆的也由此受了牵连,小车横七竖八歪
这般动静愈大,吸引周遭的感染者愈多,街道上密密麻麻,竟比昨日就已多了一倍不止连锁反应之下,导致那些徒步而来的逃亡者陷入了极大的麻烦
这些人大约是有点经验,知道隐匿比硬冲硬杠来得更有效,有隐匿失败的也带着身后追兵拼命往这边逃,却不想车站附近竟已是感染者的海洋,前狼后虎之下,那些拼速度的多被撕扯成血淋淋的碎块,余下反应快没被
如此这般,那些逃不掉的,惨叫哀嚎直撼人心,那些暂保一命的,呼叫求救不绝于耳,这些与感染者兴奋的嚎叫混杂一片,其声直可震天加上那处处四溅开来的不知道属于普通人还是感染者的残肢血肉,那处处晃动着的不知道是普通人还是感染者的殷红身躯,弥漫的血气腥臭浓烈,仿佛能将周遭缕缕白雾都染作红霾
墙外喧嚣,墙内沉默。或者是幸运,多数人看不到这些,但仅仅闻着那些气味听着那些声音已足够心惊胆颤,而墙头上严阵以待的武警则个个铁青着脸,这样残酷的一幕就
“救人啊,快救人啊外面那么多人,为什么警察他们不开枪救人啊”树上的小姑娘早已经吐过哭过,如今满面是泪连声叫道,也不知是向谁
“没有谁可以救所有人。”她的上方,立于更高处树桠的林衣回答道“一个武警中队也就几十号人,枪支弹药更有限,这种时候,你指望他们开枪救人这是开几枪能救下来的开枪多了弹药打完了,路上又怎么办车站里已有的百来号人的安全谁来保障”
这话,林衣说得淡然,甚至有几分漠然,只是说完之后,她没去理睬流着泪哑口无言的小姑娘,反而不动声色地飞快瞥了身边的人一眼。
她身边的女子却并没有注意到这带着审视的一瞥。相对倚着树干有些懒散姿态的林衣,哪怕是
又瞥过去几眼后,林衣不再试图观察,她闭上眼揉了揉鼻梁,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满意才对,心中却偏偏生不出这样的情绪。
时间一点点过去,随着午间的来临,外头情况非但没缓解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不得不说,人的适应力是极其可怕的,坚守阵地的武警似乎已经开始适应,开枪愈
唯有叶宜浅,仍是之前的表情与眼神,到如今也面色肃穆一言未
正当她这么盘算时,却听得身边人低而急促的一声询问“你看,那是什么”
视线所及,远处的马路上又有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车子后头跟着好几个影子,似乎比一般的感染者要高大得多。
“应该是肢体变异的病体感染者吧,看着还不止一个,这车也是倒霉,居然白日招惹了这帮东西追着不放。”林衣极目远眺,随口分析道“不过也没什么,一般的病态者也没法子一口气攀上这墙头,何况还有这么多枪口对着不对”最后她的声音却陡然一变“好像不是一般的病态者”
几句话的功夫,目标已经是愈
不远处武警那里传来阵阵喧哗和命令,似乎是
“是医院里的那只吗”叶宜浅低声问道,带着几分不确定,还有不太明显的紧张。
“不,不是,没那么强壮。”林衣摇头回答,语气又转为平和“只是类型相同,放心,我看搞得定,最多浪费点弹药。”
也许她说的是对的,墙头的武警方面也一早如临大敌准备妥当。但是
这段期间倒霉的还是外头的幸存者,原本某些车顶上还算是安全之地,但随着那比一般病态者更高大的东西出现,一路上车顶上的活人就像是大扫除般被逐一扫落于地,不是跌得头破血流被感染者蜂拥淹没,就是被那高大的病态者碾压而过变作一滩血肉模糊的软泥。
而更可怕的是,如医院里所见的那般,有些人不知为何被看中,直接被融进体内成了这东西的一部分,只余下一颗半颗的头颅露于体外。
别的车顶上的人见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这恐惧压倒了对死亡的顾忌,于是所有人都不顾一切动了起来,甚至从一辆车顶飞身跃向另一辆,但求能开辟出一条生路。
这样不约而同的拼死行动之下,倒真有几个幸运儿闯了过来爬上了云梯,但更多的,却是跌下车辆各种惨死。
“太拼命,却也太盲目。”目睹这一切的叶宜浅不禁低声叹道“不如不来。”
这自语一般的叹息,却是她今天第一次道出内心深处的相关感受,林衣听
“他们之中大部分恐怕是不想来的,只是最后又受不住被抛弃的恐惧而已。”
一旦意识到被政府放弃和抛弃,只有绝少一部分狂徒会欣然接受无秩序的到来,而大部分普通人更多是陷入恐慌,害怕,甚至绝望之中。
因为从这一刻起,这一部分人才真正醒悟到,一切,恐怕都真的再无法轻易回去了。
而这短暂的对话后,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林衣不知此刻的叶宜浅
但另一方面,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的醒悟对一个普通人而言,有多么残忍。
或者这时候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才对林衣想着,却
所以最后打破沉默的,并不是林衣,也不是叶宜浅,而是她们俩一度都遗忘的人。
“啊那儿是我家里人”下方,小姑娘突兀的尖叫声传来。
回过神来的林衣于是冷哼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上班偷偷一更,咱力了,最近疲倦又事多,拖延之处万望见谅:3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