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玉衡勉强支撑着回到房中, 手上都是划痕和尘土。他用清水仔细洗干净双手,躺到床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得赶紧离开这里才行。
不仅仅因为薛辞令喜怒无常更重要的是, 殷玉衡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心底有一个人声音催促他, 赶紧去寻找, 找到那个人,一切就好了
找谁呢
昏昏沉沉间,殷玉衡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人背着他,
灯笼光偶尔一晃,照亮了那个人的眉眼。殷玉衡努力去看,只见一双分外熟悉的眼睛,与薛辞令有几分相像。
绝不可能是薛辞令。
只用一瞬间,殷玉衡就凭直觉做出这个判断。
他用全力伸出手,抱住那个人的脖子,断断续续道“你是谁”
“我是”
不等那人说完,殷玉衡就醒了。他茫然地睁开眼, 夜风从窗外吹进来, 有些凉。
人偶是不该感知到冷热的。
不是风凉,他只是孤独。
殷玉衡干脆起身,推开门,走
殷玉衡想起来,今日是十五。
侍女说过, 每月十五是薛辞令中毒
西边的院子里,薛辞令痛苦地伏
好疼。
谁来帮帮我
周围是或站或坐的人偶,它们面容俊美,栩栩如生,安静非常。人偶不会动,不会说话,没有神志,自然不可能帮他。
薛辞令也没有真心以为会有人来帮他,他只能靠他自己。
许多年,每个月,薛辞令都一个人忍耐着这种痛苦。无法避免,不得解脱。
幼年时他中过一种毒,无法拔除,只能用黄泉花压制。他常去鬼河岸边,伴随着冤魂的哭嚎,一次又一次地把手伸进冰冷的河水。周围空荡荡,只有冷寂的风。
直到那一次,他与殷玉衡擦肩而过。
他看见青年踏入鬼河,捧起黄泉花时满手鲜血。他看见对方脸上温柔而满足的笑,以及珍而重之的表情。
他意识到,对方摘下那朵黄泉花,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
薛辞令说不清他那时的心情。从鬼河中摘花有多冷有多痛,薛辞令再明白不过;肯为了别人受这种苦的人,世间又有多少
至少,薛辞令从没遇到过。
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倾其所有,为他
殷玉衡离去时,对薛辞令回首一笑,宛若春风。薛辞令怔怔立
嫉妒那个殷玉衡为之摘花的陌生人。
这种心情莫名其妙又不可理喻,薛辞令却无法克制。
世间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得到温暖,他就是不幸的那一个。他不相信人心,只能把感情寄托于永不背叛的人偶。可他做再多的人偶,也得不到一朵真心为他而摘的黄泉花。
薛辞令趴
“咚、咚、咚。”
耳边隐约传来敲门声。
“咚、咚。”
薛辞令勉强抬起头,双眼赤红地望向门口。不是幻听,真的有人
是谁薛辞令心中闪过一丝狠戾。这里是城主府的禁地,谁敢
“城主”门外传来担忧的声音,“你还好吗”
好熟悉的声音薛辞令突然反应过来,脸色一变,跌跌撞撞起身冲到门口,猛地拉开门。不等门口的人反应过来,他一把掐住青年的脖子,把他压到一边的墙上,另一只手关上了门,把那些人偶关
青年的后脑勺磕
薛辞令忍耐着浑身疼痛,紧手上力道,咬牙道“谁让你来的”
他手上用了真力气,越越紧。青年痛苦地仰起头,
青年颤抖着,费力地握住他的手。
“你的手心有血,”青年勉强挤出来几个字,“疼不疼”
薛辞令没有想到对方会说这个,一时愣住,手上力道不自觉放松了一些。
殷玉衡轻轻喘息着,把掐
“不要伤害自己我陪着城主,如果您疼的话,我的手给您握着,好不好”
薛辞令怔怔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被对方拢
天高云淡,月明星稀。
薛辞令意识渐渐被疼痛侵袭。他像是一只丧失神志的野兽,周身魔气而疯狂。他看不清事物,只能凭感觉行动。往日每一次毒
等到薛辞令恢复意识,已经是黎明。
薛辞令缓缓睁开眼,
青年双目紧闭,身上是不计其数的细小伤口。薛辞令认出来,那是魔气留下的痕迹。
与对方凄惨模样不同,薛辞令
薛辞令渐渐回忆起昨夜
青年是怎样敲响门,怎样问他“疼不疼”,怎样拉住他的手;
薛辞令愣愣地,说不出话。
天光熹微,晨风清凉。薛辞令凝视着殷玉衡轻蹙的眉,终于伸出手,轻轻摩擦着对方脖子上的掐痕。他把青年揽
这是他的人偶。
薛辞令忽然有一丝隐秘的欣喜。也许他也可以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温暖。
妖族神殿。
陆厌坐
谁都知道,这位新皇是怎样从叛军中杀出来。那一日三荒山上的血,覆盖了一地荒草。
“世上奇诡异术,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