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太平县城外就有许多商贩脚夫等着军士开门,他们坐
挑着盐担的小贩进了城门,看见许多仆役抬着桌案往城门走,不禁停下脚步张望。
“这么大的阵仗,是哪家大户送亲吗”
“送亲”卖花糕的笑道,“瞧见那个举伞的没那穿戴一看就是衙门里的番役,连他们都出来干力气活,怎么可能是哪家大户送亲”
盐贩定睛一看,果然是吏帽官靴,“难道是县城里要来什么大人物”
卖花糕的没有回答,估计是因为他也不清楚,盐贩看了看转头离开了城门,只有游手好闲的市井无赖伸头瞅。
辰时未到,秦老爷到了就到了十里亭,正看见华盖下县令,连忙上前作揖问候。
县令和善的摆手阻止,“你跟我还用这虚礼今日迎柳老相国致仕归乡,还多亏秦兄帮忙。”
秦老爷连声道“不敢不敢,只是家中有些薄产出了桌案而已。”
“秦兄这样说是自谦了。”县令说完这句笑了笑,又问道,“令郎来了吗”
秦老爷道“来了,现与县学生员一处候着。”
县令望了一眼远处的人群,对身边的孙师爷吩咐道“生员们站得太远了,显得我县不重教化,你去同教谕说,让他挑几个做代表,跟乡贤们一起。”
孙师爷点头离开,秦老爷更加殷勤。
夏日炎炎,太县内所有的名流士绅都汗流浃背的恭候柳相国的车马,浮躁的人心
数驾马车卷尘土而至,童颜鹤
柳老相国捋着白须说道“老夫正该与乡人多亲近,明府准备周到。”
话音落地,候
前面衙役鸣锣开道,十几顶小轿鱼贯进城门,夹道的乡贤学子跟
县东秦府,张灯结,好不热闹。得知县尊大人将给柳老相国的接风宴安排
满桌山珍海味,都是能拿得出手的佳肴,放
秦老爷坐的地方很不错,与柳老相国只隔了县丞和教谕两人,这两人都是有官身的,怎么也会
柳相国喝了酒,笑着问道“秦知节是你父亲”
秦老爷恭敬的说道“正是家父。”
柳相国道“他靠着几亩祖田创下了这么大一份家业,若是能好生书,没准能造福一方,可惜。”
秦老爷连忙道“家父晚年也常常提到此事,只恨当年家道中落,不得已才弃儒从商。”
柳相国闻言叹了口气,放下酒杯说道“我与知节
“犬子
秦元封得到消息,
柳相国看了秦元封一眼,对秦老爷说道“我那孙子也
秦老爷闻言喜不自胜,连忙说道“明日犬子定当上门拜会柳公子。”
柳相国点点头,转头与来敬酒的乡绅谈话,秦老爷见此也拿起酒杯,同身边的教谕攀谈起来。
月上中天,丝竹管弦声暂歇,县令见柳老相国醺然耳热,便没让婢子添酒,对秦老爷道“马车备好了吗”
秦老爷放下筷子,回道“县尊放心,门上的马车都一直备着。”
座上的人听闻这话便知宴席到了散的时候,纷纷与东道主秦老爷告辞。两个婢子搀起酒醉乏力的老相国上了竹凉轿,县令一路送到秦府门口的马车上。
马车无视宵禁走
柳家是太平县本籍,人丁稀少,随着老相国一路高升,便携家带口的去了京城,老宅里只留了几个仆役。老相国决定致仕,年初
马车停
然而车夫不知道
柳三娘坐
柳老相国笑道“秦家上钩了,三娘明天打算怎么做”
柳三娘道“自然是我抛几个媚眼给那个小子,你再称赞欣赏他几句,堂堂相国千金
柳相国听到重蹈覆辙,不禁叹道“上次眼看要成了,谁料秦家人那么倔,明明把田卖我们就可以勾销欠账,偏偏不肯卖。明明只要用个障眼法就行的事,我们偏偏跟他纠缠了几十年。”
“城隍庙
郑照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后半句话。
他自从那晚遇到柳三娘,就一直
“明日秦元封会来府上,你就
“好。”郑照答应道。
修为相差太远,拒绝就是无谓的反抗,他不
他转身看门外,花木掩映,槛曲廊回,柳府无处不幽。
翌日,辰时未至便有马车徐徐来。秦元封本来想骑马的,但还没出门便被拦下换了车,这样稳重些。他跟着门子走进柳府庭院,只见草木兴盛,有天然趣味,不觉感到心旷神怡,心里最后那点紧张都消失了。
“秦公子,少爷就
“好,好的。”秦元封有些不好意思,“不去拜见老相国吗”
门子道“老大人吩咐过,今日公子过府时,让我们直接去通知少爷。老大人说,年轻人自行相处便好,他不管,底下人也别盯着。”
秦元封一听这话,顿时心生感慨,老相国真与寻常家翁不同,
临水小榭,转眼而至,门子停下脚步说道“少爷不让下人过去。”
“这里就行。”秦元封打量一番小谢,迈步走上了竹桥。竹桥吱呀作响,他心里却生出疑惑,水边这么潮湿如何能做书房
太平县地处东南,春夏多雨,县里
秦元封正思索着不能常理的地方,入眼却见凭栏而立的公子,眉目不清,风动青衫白简。
“秦兄来得正好,湖中红鲤鱼出来了。”
秦元封一愣,听到这话又快步向前,与他并肩立
湖中鲤鱼气得想跳水湖面,溅郑照一尾水,然而它只能
直到鲤鱼游得眼冒金星,岸上的人才离开湖边。
小榭里,郑照看了一眼云窗外的烟水,起身走到案边点燃香炉。焚檀的香气混着木头燃烧的味道,熏人也熏妖怪。妖怪受城隍阴司辖制,不能随意对凡人施用法术,但柳宅平日里妖怪们法术用得肆意,如今有秦元封
秦元封闻到这味道,不适的皱了皱鼻子,他抬起头看见郑照,却莫名决定闭上嘴。
郑照用手拨了下青烟,随口说道“我
这话虽未说明,但秦元封也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笑着说道“也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事,郑兄不必这么小心,县里哪个没就这事议论过几句。”
“自前朝起我家就是南郡富户,地方志上记得南民富而庶就指的我家。奈何曾祖好赌又不善经营,金银去如流水,酒醉后
郑照安静的听着,这就是柳三娘所说的过去,她得到了秦家的万贯家产,显然钱财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东西没有得到,那应该是秦家祠堂周围祖田。几亩田不可能是她想要的,看来这田里另有名堂。
“兄长”水榭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冒失少女闯了进来。
柳三娘身穿鹅黄薄衫,肩上搭着褐色枝叶纹薄纱,乌黑浓密的
“这是秦兄。”郑照道。
秦元封看着少女竟然愣住了,有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着不是因为少女的美貌,而是因为她是待字闺中的相国千金。按理来说,他是不可能见到少女的,可偏偏这么巧就见到了,感觉说什么话都是唐突。
他抿了下嘴巴,准备说些什么。
柳三娘站
郑照看着这场戏,觉得有些浮夸造作,他叹了口气,回头看向秦元封,却见秦元封仍望着柳三娘离去的方向。
算了,戏怎么样不重要,人够漂亮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