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所有的人都被驱逐出去, 只有张伴伴留了下来。
寂静之中, 只看到几乎凝成雕像的燕帝, 以及他越来越粗壮的呼吸声。
而张伴伴全身伏
一张泛黄的纸从燕帝颤抖的手里飘下来, 接着一个激灵, 他急切地将手里所有的信封都展开, 抽出里面薄薄的纸张,快速地看着, 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同的字体,不同的描述, 来自不同之人, 然而却殊途同归, 说着同一个意思。
燕帝虽然早有最坏的准备,可终究受不到这个打击
他胸口一阵起伏,犹如受伤的猛兽, 下一刻,他面目狰狞, 将手里最后一张药单子给撕了个稀巴烂。
“张伴伴”
此刻, 燕帝那冰冷刺骨的声音张伴伴他心口一滞,饶是平时再怎么镇定, 还是紧张了起来。
他不敢抬头,将身体贴到了地上,更加卑微道“奴,奴才
燕帝扭曲着脸庞, 一字一句咬牙“你找得都是什么庸医,好大的胆子,敢如此胡说八道陷害怡亲王愚弄朕说,你受谁指使,左相,还是武宁侯”
那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很显然燕帝已经气疯了,他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张伴伴,仿佛要从这奴才身上找到欺骗自己的证据。
张伴伴感觉到了危险,燕帝是真想杀了他,但是没有立刻让人将他拖出去显然
他喉咙
这一瞬间,他忽然
“皇上。”张伴伴立刻高呼了一声,将头再一次低下去,对着地砖狠狠地磕头道,“奴才一心向着皇上,哪儿敢欺瞒您若真是左相和武宁侯的人,岂会一丝一毫的消息都不曾透露,眼睁睁地看着沈家倾覆,左相沉寂奴才就是心疼皇上啊”
张伴伴不是以马屁为主的內监首领,他更多的是沉默寡言,默默地替燕帝完成一件件任务,因此才得了帝王信任。
可并不代表他不会说话,把握不住圣心。
燕帝并非怀疑他,而是
张伴伴这么一说,燕帝身体一晃,果然没有追究,他再接再厉道“皇上明明是天下圣主,可身边却虎狼环饲,步履维艰本以为王爷一心一意对待您,没想到也是狼子野心,奴才一连找了七八个毫不相干的大夫,将他们分析药性,可得出来都是如此结果,反倒是皇上交给奴才最后一瓶没怎么吃的药,不伤身”
显然燕帝私下里派张伴伴去查怡亲王送来的药丸有结果了。
而这个结果显然让燕帝接受不了。子嗣有碍,体虚相冲,易
张伴伴眼眶红了,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抬头望着燕帝,眼里满满的都是心疼和内疚“奴才没想到王爷看着光明磊落,却暗中毒害皇上,可恨奴才没本事,没早
燕帝有多怕死,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怕后宫,怕权臣,以至于不敢留嗣,又不敢不临幸,只能暗中吃李璃送来的那些药。
然而谁能想到看起来一心一意的兄弟才是真的狠角色,背后捅刀子捅得他痛极了。
燕帝回想起以往兄弟之间的玩笑打闹,李璃总是亲切地喊着他“哥哥”,痴傻卖乖撒娇之下,
就算如今兄弟隔阂,燕帝只觉得是权势所致,皇族注定的命运,可
燕帝不信,他摇头,怎么都不信。
“你会不会暗中漏了行踪,这些大夫你可查仔细了”
张伴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细想起来,然后凝重道“皇上,奴才能力有限,没看到蹊跷,不过毕竟滋事重大,奴才斗胆还是得请太医细细看一看为好。”
他说得情真意切,燕帝从他的眼里只看到关心和后悔。
张伴伴是
燕帝问过他,后者木愣着脸,只回答了“报恩”二字。
而什么时候有的恩情,燕帝却记不住了,或许只是举手之劳,却救了这小奴才一命,忠心耿耿的
而一用就是六七年,哪怕燕帝再疑心疑鬼,也不会怀疑他。
然而若他真身有隐疾,宣扬出去又该怎么办
燕帝看着地上散落的纸,张伴伴已经起身一一捡起来,这东西自然不能让其他人看到。
“此事一定得慎重。”
“可您最近头痛偏多,少睡多梦了。”张伴伴的一句话让燕帝的脸色却恍然变得阴沉。
虚不虚的燕帝自己知道,身体乏力,神不济,甚至出现了幻象,暗合药单上所写。
才不到三十的年纪,如何会这样
“太医院里,谁能信任”燕帝忽然问道。
一个月后,响应怡亲王号召,主动募捐的商户或走水路,或走陆路,终于陆陆续续将粮银运送到了京城。
禁军直接接管了主要道路,给这些商队开道,直达银库和粮库。一是维持秩序,二是协同户部清点入库。
既然要捐,这些商户就绝不会拿陈米霉米以次充好,一袋一袋,抽出来检查都是新米好米。
户部将所有的人手派出去,接连清点了半月才完全入库。
因为早已超过了李璃要求的数目,后面来晚的,都不再接受,不少商人还挺遗憾。
李璃也不让人失望,了粮银,拿着两方校对,直接便
这样拥有民族大义,有爱国主义情操的商人,百姓们就是想花银子也会因为荣辱与共感下意识地选择这几家。
虽然功勋还摸不着,可花了大笔银子,买了口碑,也很划算。
一切都
然而皇帝却忽然毫无预兆地晕厥了。
大晚上,虽正直夏日,可敏妃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她跪
其实也怪不了她,可谁让燕帝是
燕帝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施愉,后者对他也心有芥蒂,是以这段时间燕帝
左相被李璃打压得没有任何威胁,反而与燕帝一样谨小慎微,说来有同病相怜的意味。
燕帝本来对敏妃有着警惕和厌恶的,也
而燕帝最需要的便是一个孩子来劳劳牵制住李璃,所以比较卖力。
然后半道上就这么晕倒了。
这事立刻就惊动了太后和后宫,作为另一位主事宫妃,施愉也顾不得什么,匆匆赶来,见到的便是一脸苍白又摇摇欲坠的敏妃,还有躺
不管她对燕帝有多怨,终究一腔爱意都给了这个男人,见到燕帝如此,也是心中焦急,等待着太医的诊断。
太后年纪大了,向来是早早入睡,得了消息洗漱起驾,从慈寿宫起驾过来,有些晚了,太医已经把了脉凑
太后没有管敏妃,直接问着满屋子的太医“皇帝为何突然晕厥,可查出来了”
她满目寒霜,眼神却着急的很,太医院院正立刻跪下,他犹豫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太后眉毛一竖,一颗心顿时提起来,口气却越
太医院院正听此,硬着头皮终于道“回禀太后,皇上是,乃是过度纵欲,身体过虚,这才”
得了,后面就不用多说了。
屋子里顿时寂寥无声,每个宫人都将头低得低低的,生怕触了霉头。
一代帝王可以因劳所病,思重所疾,可纵欲过度导致晕厥,差点死
更何况如今大燕与大夏关系紧张,文武大臣为战争做准备,皇帝居然还有心情留恋后宫,这骂一声昏君都不为过。
太后的脸色整一个黑了,而施愉垂下眼睛,默不作声,不知为什么,她心中无波无澜,反而觉得可笑。
燕帝想要个孩子,还是曾经唯恐避之不及的周姓外家。
太后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说“敏妃作为后宫表率,却不遵妇德,媚上淫乱,罪无可赦,去妃位,降美人,长秋宫内禁足三月自省。”
富宁
跪
不管是不是敏妃引诱帝王纵欲,总是都推到了她头上。而只是降为美人,没有直接赐死,已是看
愉妃听着太后
这个时候太后的目光看向了施愉,后者垂眸欠身,只听到太后吩咐道“送皇上回明正殿,愉妃,你辛苦些,好好照顾。”
“是。”
皇帝病重,第二日的早朝便免了。
大臣们议论纷纷离开宫门,不过坐着轮椅的李璃却进了宫,拜见太后。
消息根本瞒不住他,燕帝的案脉就放
他心里有点内疚,有些后悔
虽然孩子是有了,可施愉不说,他也不会自作主张宣扬出去。
太后看了他一眼,她昨夜一宿没睡,神并不好,不管燕帝做事再荒唐,总是她的儿子。
然而要苛责李璃,她也不愿,毕竟围禁皇帝也有她参与,是她同意的。
太后轻叹一声“朝堂的事,你多担待些吧。”
李璃点了点头“皇兄醒了吧”
“嗯,愉妃照看着。”
李璃道“按理我该去探望他,不过我怕他见到我就更生气,要是病重了就不好了,所以母后要不陪我一起去”
太后看李璃小心翼翼的模样,答应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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