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时间匆匆。
象征着希望的白昼渐渐缩短,总是
一批又一批的飘渺弟子一一离开了宗门,毅然决然地奔赴往与未知敌人的战场。
就连钟子彦也早随明溱离开了。
留
谢清霁接到讯息从禁地匆匆赶回来时,只走了一步便立时身陷重重画境中寸步难行,随之而来的便是司暮的咆哮声,不知从哪个方向遥遥传来“啊小师叔你别乱动”
这浓稠到近乎实质的画境让谢清霁忍不住想到被熬制得足够火候的糖浆,玉箸一搅,能拉出许多透亮的细丝来。
可惜事实上这不是什么甜腻的糖浆,而是能要人命的阵法。
他顺着司暮留下的指示,
这段时日谢清霁一直待
残镜不管渡入多少灵力,都不再变化,始终显示着大梵天旧址,谢清霁和司暮讨论许久,又想着那消失的风止剑,觉着诛灭天道的契机或许还是和大梵天有关或者还有谢清霁。
于是谢清霁
可司暮再怎么掩饰,谢清霁也没法放下心来,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外界的乱象呢,他对天道的手段再了解不过了。
天道一日不亡,便有利刃一柄,高悬于他们头顶,摇摇欲坠。
随时会掉落下来,像千年前一样,将他们拥有的所有美好都无情摧残。
司暮听见谢清霁来的动静,可他正忙碌着,头也不抬“小师叔,你看看东边”
他报了一连串方位,毫不客气地使唤“你看看哪里可还有缺漏的”
谢清霁按司暮的指示抬眼望去,望见了无数重叠人影,陷
那是谢清霁之前不眠不休花费三天三夜雕出来的十八个“自己”,等身木雕里,被渡入了灵力,还各埋着一道剑意。
谢清霁看过没有疏漏的地方,摇了摇头,下一瞬便见司暮一扬手,将另一道画境里困着的天道分`身放了出来。
近来天道约莫是即将复原,减少了创造分`身的数量,他们捉到的分`身越来越少,面前这是最后一只了。
浑浊的天道分`身从一个小画境被放进一个大画境阵法里,迷茫了一瞬,开始循着本能四处游走。
它嗅到了木雕的气息,辨认出那正是它想要汲取的力量,大喜之下,立刻冲了过去。
这是司暮从谢清霁的木雕小狐狸那里得到的想法。
天道不是想汲取力量么不是想重塑或是夺取一具身体么不是像缩头老鼠一般
那他就找个诱饵将它引出来弄死。
司暮不允许谢清霁以身试险,便只能找替代品来。而他找到的替代品便是这沾满了谢清霁气息的木雕。
司暮双目炯炯,眸光如炬,紧紧盯着
这其实不是他第一次尝试这法子了,短短一个月里,他试过了无数种灵木灵玉,也换过无数种阵法,可惜效果都不佳。
那天道狡猾,天道分`身也狡猾,每次只远远试探着,总不上当,但凡察觉到一点儿不妥,便立时脱身而去,快如轻烟,剑意炸裂木雕疾疾追去,往往也只能削得它半截胳膊腿。
司暮失败了无数次,十数只天道分`身也被折腾得剩下最后一只。
成败
司暮小声念念叨叨“这灵木质量也太差了些,每次都骗不成这次干脆用数量来凑试试,这么多木雕,总能叫这傻愣子分`身上个当吧。”
他语气随意轻松,好像
可谢清霁能感受到他话语之下深
如果司暮想的这法子不成,那到最后这诱饵的身份,便还是得落
司暮怎么可能不焦急。
谢清霁看着天道分`身虽然不断徘徊跃跃欲试,可却始终不去附木雕的身,垂了垂眼睫,心知这次多半又是要以失败告终。
天道是活了不知几千年的老滑头了,又
果不其然,那天道分`身试探许久,开始犹疑起来,它
司暮心急,暗中操控画境,又将它逼回了木雕包围圈中。
天道分`身几次闷头撞
灵木脆裂声响起,下一刻便是整个木雕都四分五裂,而
天道分`身
剑意
毫
那不知
吞了一道剑意让天道分`身更嚣张了,它意识到四周这些诱惑它的东西都是假的,愤怒起来,接二连三地撞坏了几个木雕,又吞没了三四道剑意。
天道分`身疯起来不管不顾,搅动得整个画境阵法都
他挥袖,剩余十余个木雕齐齐炸裂,剑意四面八方而来,将天道分`身四分五裂。
而司暮心念一动,画境猝然紧,搅碎了天道分`身、搅碎了木雕、搅碎了剑意,画境里的一切偶化作尘土一片,纷纷扬扬落
一片寂静。
谢清霁伸手,握住了司暮
司暮死死咬牙,眼底浮起猩红,一抹阴鸷一闪而过。
他几乎要端不住轻松的神情,语带不甘道“是不是我的画境还不够稳,或者是这木雕不行”
谢清霁轻却不容拒绝地掰开了司暮握得紧紧的手,摩挲到那温暖的掌心里几个弯弯的月牙印。
他摇了摇头“明溱传讯,禁制边缘已快失控。有数只大妖兽冲破防线逃开了。”
他止声,言下之意却很清晰。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已容不得他们再寻求最妥善而万无一失的方法。
司暮听明白了。
他呼吸一顿,闭了闭眼,旋即又猛然睁开,灼灼目光里闪过杀意,他哑声道“大不了就是杀过去。我们会一直一起的,无论生死,是吗小师叔”
相融的魂魄里燃起满满战意,锁骨处一阵滚烫。
谢清霁看着他,轻轻点头。
他们已尝试过无数法子,想要避免千年前、百年前的悲剧重演。
可惜都没能成功。
那便只能迎面而上,携手杀之,殊死一搏,而已。
离开飘渺宗前两人去各峰走了一圈。
善战的弟子们已数离开,留
一个人当两个人使,随处可见忙碌人影。
谢清霁也看到了迟舟,还有他的几位师兄弟。
许久不见的少年郎已长成俊逸青年,他当时是拜入了二峰,凭着绝佳的第六感知能力成功师承二峰峰主。
此时他正拿着金灿灿的占星盘,反反复复地推算着。
天道与天地间息息相关,随便一个打滚就能带来无数灾害,而迟舟和他的师兄弟们正是
不得不说,迟舟
只是算之一道,本就是很消耗自身的,能力越强大,反噬也越强大。
迟舟每次算到最后都忍不住要抓头
他的师兄弟们也是如此,放眼望去七八人脑袋上都稀稀拉拉的了。只是这些年轻人们也没丧气,反倒是苦中作乐,互相比着谁掉的头
谢清霁默默回了视线,和司暮对望了一眼。
将浮躁与焦灼都压了下去,便也只剩决然了。
外界乱象比他们之前到的传讯要更显糟糕。
失控的妖兽满街嘶吼,野蛮地横冲直撞,见了人就要扑过来撕咬。
各宗门仙修们竭全力地斩杀着妖兽,一边带领着普通百姓往仙修宗门里避。
妖兽当前,这些被波及的普通百姓无法自保,仙修们也分不出人手来时刻护着,只能将他们安排到仙修宗门里,靠护山大阵护着了。
谢清霁和司暮所到之处,剑意与画境齐上,瞬间妖兽死绝。
有小仙修认出了他们俩,失声惊呼“是风止君是司暮君”
众人骤然激动起来,眼含期盼地望着谢清霁和司暮消失的方向,甚至忍不住跌跌撞撞地要追过去。
灾难越惨烈,他们便越怀念百余年前那救众生于水火之中的风止君当年风止君能救下他们,如今也可以
许多普通百姓原本是不认得风止君的,只是近来耳濡目染多了,也知晓一二,闻声立时追问“风止君
“他为什么不留下他去哪里了”
“风止君救救我们别走啊”
希望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仙修们心知风止君和司暮君不会
可普通百姓们不知道。
大难来临,人们关心自己要远甚于其他,仓皇失措中,下意识就渴求强者的护佑。
特别是他们听过了百余年前风止君的事迹之后,更是将无限希望都寄托
可现
这让他们怎么承受的住
妖兽肆虐,撞倒了无数屋子,痛失家园的普通百姓们大手打击,纷纷吵闹起来。
一时场面失控。
众仙修不得不先安抚这群普通人,偏生这群人干啥啥不行闹事第一名,群情激动下,谁的劝都不听。
众仙修劝说不得,又不能拿对付妖兽的法子对付这群人,一阵头疼。
正打算实
这道声音
一位
他面容干瘪,骨瘦如柴,却神矍铄,声若洪钟,环视过众人,才缓声道“吵吵闹闹的,像个什么样子。”
仙修们从他身上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几不可见的灵力,微微一愣,没有说话。
有镇子里的普通人大着胆子道“徐老,我们只是担心自己性命”
被称作徐老的老人打断了他的话“没有人不担心。”
“那”
“那就是你们哭哭啼啼喊着风止君的理由了”徐老看着年纪大,一张嘴吐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刀子似的,刀刀戳人脸“风止君有风止君的事要做,哪就能守着你们这群有手有脚的人不走了”
他又抬起拐杖,用力敲了敲地面,字字铿锵“自救懂不懂还能动的就不要总盼望着别人风止君背负的东西已经很沉了,你们就不要再将这些”
拐杖点过四周断壁残垣,又戳
众人被骂得一声不敢吭,默不作声地轰然散开。
年长又高修的仙修们都被调去了更艰险的地方,
他们见方才自己苦劝不得的一众人,
都不由地目瞪口呆。
待人散去各自忙碌,其中一个小仙修才忍不住小声问“徐老,我瞧您身上是有灵力的。您是”
他感应着徐老身上若有似无的灵气,想问您是不是也曾修过仙道的老前辈,徐老却轻轻笑了笑,不等他说完,便应了声“是”。
满是皱纹的面容上,泛起一丝怀念和复杂,徐老转过身,望着风止君消失的方向,轻声。
“当年有幸,曾与风止君共战。”
百余年前,他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刚拜入修仙宗门一年,便逢天道生变。
同门都劝他人小力微,就
可他少年意气,偏不,抄起一把剑便跟着杀了出去。
他年纪小小,冲得倒是很猛,一路追随风止君而去。
不过到底是修为不足,他后来还是
躺
眼见的被惹怒的妖兽扑过来,两人咬紧牙关,正要闭目待死,一道剑气擦着身前过,将那妖兽钉死
少年睁眼,便见白衣胜雪的风止君提着剑,遥遥望来,神色淡淡。
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忽然就觉豪气冲天,咬牙拼着一股劲,居然翻身坐起来了
“风止君”他沙哑着嗓音用了力气地喊,“我还可以再战”
风止君或许是听见了,或许是没听见,很快转身离开了。
身旁小仙修死里逃生,被他那豪言壮举吓了一条,下意识拽住了他的手“战什么啊风止君来了,我们就有救了啊”
人们总是习惯将沉甸甸的希望压
可是英雄的肩膀也就那么宽,背脊也就那么瘦,又能承担多少呢。
总要大家一起拼命努力的,百年前是这样,百年后也该这样。
徐老回忆完毕,幽幽叹了口气,转身,看着分工完毕各自忙碌的众人,开始中气十足地监工。
身后,小仙修们愣了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结尾真是太卡了我的脑子已经飘到番外的毛绒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