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于是,当忍着悲痛的南山派方掌门、幸灾乐祸的无量宗仁沉长老,拉着城阳牧秋,终于找到人的时候。
就见本来应该死的方姝裳,正中气十足地殴打郑遇。
郑遇赤裸着上半身,身上除树枝抽出来的红痕,就是数不清的蚊子包,看起来分外凄惨。
郑遇见到自家师父,委屈极,张口就要嚎啕,却没想到,那位方二小姐竟比他先一步,女孩子的哭声更尖锐些,哭起来也更惹人怜爱,她梨花带雨地扑到自家父亲怀里,还不忘抽抽噎噎地指认郑遇“爹爹,他差点害死我”
郑遇急忙否认“我”
可刚说出一个“我”字,银绒便抄起一块土块儿,一把塞进他嘴里,将后边的话堵得严严实实,让方姝裳能够好好
不等仁沉骂出声,银绒也有样学样,向方二小姐一样的扑法,扑进自家道侣怀里。
银绒“呜呜呜吓死我你怎么才来呀”
仁沉“”
郑遇“”
城阳牧秋却被扑得很愉悦,顺势搂住自家狐狸,一边柔声道歉说自己来晚,一边面无表情地给仁沉一个眼神。
“”仁沉长老下意识抬起袖子擦擦汗。
这时候仁沉还只是迫于老祖的压力,不敢轻举妄动,而等方姝裳委委屈屈地将今日的遭遇一五一十讲出来之后,仁沉简直汗出如浆“这里边一定有误会方掌门,您听我解释”
银绒抽空插嘴“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徒弟差点害死阿裳,若不是我运气好正好遇到,那么大的玉絮峰,她冻死都没人知道。”
方姝裳扯扯自家父亲的衣角,说“多亏银绒救我,不然女儿就见不到您啦。”
仁沉又抹把汗“郑遇这孩子只是有些贪玩,他与令千金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
“你徒弟和阿裳无冤无仇,”银绒又插嘴,“那他为什么要害死他,是不是你指使的”
此言一出,空气登时安静。
其实无量宗、太微境、南山派之间的微妙关系,
若此话是城阳牧秋所说,方掌门定然要反复思忖,其中有没有什么计中计,可换做这位天真无城府的小妖狐,效果大不一样。
仁沉气得再不顾上旁的,怒不可遏“你住口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啪”
仁沉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平白出现个紫红的掌印。
城阳牧秋隔空回手,冷冷淡淡地说“银绒是我道侣,长老请注意措辞。”
仁沉受此等羞辱,也清醒过来,但面对城阳牧秋,受辱也连个屁都不敢放。银绒忍不住又生出些狐假虎威的欲望来,对仁沉做个嚣张的鬼脸。
仁沉“”
方掌门对银绒和城阳牧秋分别抱拳,说“大恩不言谢,小女今日被胡公子所救,南山派欠太微境一个人情。”
这正是城阳牧秋想达到的、最好的效果,本以为此事需要费一番功夫,却没想到被银绒轻轻松松解决,他心中满意,面上却不显,与方掌门客气一番,便道“那本尊便不打扰。”
说完,拉着银绒离开,留下仁沉师徒来面对怒意滔天的方掌门。
银绒已经很习惯乘坐城阳牧秋的飞剑,熟练地找个舒服的姿势站好,探头探脑地回望“方掌门看起来很生气啊,也不知道要怎么对付那俩人啧啧好惨啊。”
城阳牧秋紧紧怀中少年的腰,是个很亲昵的,环抱的姿势“他们咎由自取。”
银绒嘿嘿一笑“还好天道有眼,真相大白,不然你就脱不干系啦。”
城阳牧秋声音里也带笑意“你
银绒立即明白过来,自家准道侣其实什么都看穿,便觉得刚刚自己刻意提起有点蠢,忍不住尴尬地动动头顶狐耳,毛绒绒的狐耳搔过城阳牧秋的下巴,又软又绒,城阳牧秋不由得将人抱得更紧些,
耳朵和尾巴是银绒的敏感地带,突然被亲,银绒下意识抖抖耳朵,歪脑袋躲开,城阳牧秋却没放过他,将人扳过来,对着他的唇亲上去。
银绒“”
这可是
城阳牧秋被逗得哈哈笑起来,银绒没明白祖宗的笑点
动静惊动地面的弟子,不少小弟子仰头看热闹,有人惊奇地说“那看起来像掌门师祖啊”
“胡说,师祖什么时候笑过”
“呀光天化日的,他们
“看身形很像啊,还有那红衣公子”
郗鹤不知什么时候溜达过来,一人给一暴栗,摆出副掌教的架子训斥“不好好练功,都干什么呢还敢妄议师祖想必是功课太轻松,现
众弟子霜打的茄子一般,滚去领罚,都不敢再偷看、胡说。
郗副掌教却
不过,他入门也有一二百年,从来没见师尊这般开怀地笑过。
师尊虽贵为太微境掌门,但据他观察,和苦行僧差不多,日子过得没滋没味儿,生活质量还不如大字不识的山野莽夫,银绒的到来,让师尊愈
挺好的。
城阳牧秋任由银绒八爪鱼似的抱着,可
银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位是城阳老祖啊并不是他从前花几块灵石能租到的飞剑,想必不会轻易掉下去的。
银绒于是质问“你方才是不是故意的看见我害怕,还故意不解释,故意看我出洋相”
没想到城阳牧秋很不要脸地承认“嗯。”
银绒“”
银绒“逗我好玩吗”
城阳牧秋又笑,还是那种止不住的大笑,过一会儿,才说“嗯。”
银绒“”你妈的,本妖真的要生气。
银绒生气,后果严重。
他身形一晃,狐耳少年消失不见。银绒假装自己是只听不懂人话的野狐狸,气哼哼地跳上床,用毛绒绒的屁股对着城阳牧秋,城阳牧秋转到他身前,银绒便重新转过去。
非常恃宠而骄,非常胆大包天。
城阳牧秋好脾气地任由他折腾,并掏出一把玉梳从前替银绒梳过头
大尾巴蓬松柔软,一梳就梳掉一层浮毛,城阳牧秋竟不嫌弃,还把浮毛小心地起来。“我不是故意看你出丑。”城阳牧秋说,“只是,那时候你抱着我,我不想你放开。”
银绒“”不得不说,这个解释比梳毛还让他舒服。
“笑也不是
银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祖宗这是
一本正经的老古董,突然学会说情话,面对这样的城阳牧秋,银绒第一次没抗住,然后又通过今日祖宗的一番高论,
银绒放弃,因为怀疑自己这时候变回人,肯定脸红得不行,更丢人,于是索性小爪一蹬,与世无争。他摊开四肢爪爪,一滚,翻出雪白的肚皮,任由城阳牧秋抚摸梳毛。
即便面对狐形的银绒,城阳牧秋也极有耐心,将毛团儿好好梳理一番,又上下其手地撸一遍,才抱着银绒上床。
可等银绒卷着大尾巴蜷成一团,睡熟之后,城阳牧秋却没有抱着他一同入睡,而是悄悄起身,替他掖好被子后,轻手轻脚地下床。
他三徒弟齐霜今日抓住的那只妖,还没来得及审问。
城阳牧秋决定去问问审问的进展,他明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只有今晚得空。
而众位受邀而来的各派道友,也快到归期,若是能
那妖人形是个七八岁的小童,却相当狡猾顽固,齐霜花一整天的时间,愣是没有叫他开口,只坚持说“叫你们朝雨道君亲自来问我。”
城阳牧秋迈入诛妖堂的时候,正听到那妖不知第几次强调,便凉凉地说“本尊来,劝你莫要耍花招。”
他屏退看守此妖的徒子徒孙,小徒弟们守
好好的,为什么非得不见棺材不掉泪,有什么话交代给他们就好,这回倒好,掌门仙尊亲自审问,那只妖不死也得脱层皮。
然而,不到一个时辰,城阳牧秋便匆匆出锁妖塔,小徒弟们好奇地探头探脑,
而城阳牧秋没立即回蘅皋居,而是径直迈入参横殿,那是存放太微境历代先祖牌位和现任掌门、长老、执事、内门弟子等人魂灯的地方,当年城阳牧秋去往极寒之地雪窟谷突破化身二重镜闭关,便由亲传弟子们
除逢年过节的祭祀,城阳牧秋本人平日里是很少去参横殿的。
可今日,这一待,便是一整夜。
银绒睡得很安稳。
自打城阳牧秋意识到银绒多么怕热之后,为让他晚上能
银绒一觉睡到大天亮,抻直前爪爪,伸个舒舒服服的懒腰,才
然后,就听到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一只大手钳住他的手,呃手
银绒被迫变回人形。
银绒很早就知道,以城阳牧秋那深不可测的修为,想让他变回人形,再简单不过,只是他
今早这是突然不让着他,银绒倒也没多想,很放松地任由他欺负,然后就感到身上的衣袍被一把扯开,
城阳牧秋很久没对他这样凶过。
银绒眨眨眼,又眨眨眼,觉得城阳牧秋脸色不大对劲。
银绒忍不住紧张起来,三千乌
城阳牧秋深深地望着他,像是
银绒被盯得脸有些
城阳牧秋闭闭眼睛,掩住情绪,哑声道“别怕,我只是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