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银绒以妖王相魅的身份
他身体缩小,变成一只绒毛还没完全褪去的小奶狐,沿着山路跌跌撞撞地乱走,鹿吴山上好重的血腥味,好多尸体,连粉紫色的仙草也被染成了刺目的红。
小银绒与母亲走失几天了,饿得饥肠辘辘,他与山上的大妖不同,乃是只普通的小野狐,这么大的狐狸崽子,若是没有奶吃,很快就会饿死,但银绒长牙了,能勉强啃得动生肉。
这几天,山上凭空多出好多生尸肉体,银绒挑挑拣拣地啃了一些,但并不敢多吃,鹿吴山来了个好可怕的男人,见到喘气的就杀,山上的尸体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兽类有与生俱来的感知危险的能力,银绒也不例外。
可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小银绒感知到那人的杀气,撒开爪爪就跑,可忙中出错,竟刚好撞上了那男人的鞋。
被提留起来的时候,银绒整只狐愣住,这不是牧秋哥哥吗而且这个梦,怎么也好像似曾相识
正
银绒猝不及防跌回地上,抖抖毛,便想追上城阳牧秋,却被空中那巨兽的影子裹挟住。
那影子盘旋不去,
银绒有点不服气。
可紧接着,一股极刺骨的寒气从胸口击入,飞速游走至四肢百骸。
银绒觉得自己要被冻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银绒幽幽转醒的时候,
火红狐尾没看到,小银绒还摔了个四脚朝天,然后竟又看到一个影子,徐徐向他走来,这回不是可怕的巨兽,而是个人影。
那是个穿道袍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清矍男人,变戏法似的,掏出个小巧致的黑色铃铛,摇得叮当作响,他笑得很和善“喜欢吗这可是个宝贝,用了老夫大半魂力才雕出来,给你戴上好不好”
小银绒本能地喜欢这个人,也喜欢那散
那男人废话挺多,边给银绒戴铃铛,边说“方才那个是我徒弟,你觉得他怎么样看起来有点凶,但心地很好的。”
小银绒听不懂佑慈道君的话,翻出白肚皮,不老实地去扑那叮当作响的小铃铛,佑慈道君接着说“我死了两百多年,不敢入参横殿,而是选了一处风水宝地,只为留一缕残魂,寄
“这铃铛与那扳指是一对儿,乃是同一块玄玉”
银绒正听得入神,佑慈道君的声音却戛然而止,他的嘴巴还
难缠的老家伙,雕虫小技,竟敢束缚本座
银绒“你是谁相魅”
吾就是你,你就是吾。
“你就是我”
人族可恶,杀。
“杀”
那股熟悉的躁动再次卷土重来,银绒起身,眼前景色一变,目之所及,皆是被火烧焦的可憎面目,他熟练地聚起寒气,向一人砸去,银绒记忆混沌,但下意识知道,自己的寒酥缠百
可那人竟奇迹般地躲过了他的攻击。
银绒恼怒,正要再接再厉,却听那人念起了熟悉的咒语,就连那嗓音也好熟悉,又性感又温暖,他好喜欢。
你
站
银绒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控制自己的手,反驳“不行啊,不能伤害他,他是”
他是谁来着为什么不能伤害他
恰
“小狐狸,你可知,你方才被妖王注入了一魄。他心有不甘,魂灵盘旋不去,但三魂七魄,只剩下主杀戮的一魄,当他的魄借你的肉身长成的那一刻,你便会丧失理智,杀伐不止。”
“不过别怕,这一对玄玉所制的铃铛和扳指都有压制之意,扳指送与我那徒弟,助他平心静气,堪破大道,铃铛便赠与你,其实它们也是一对束灵环”佑慈道君叹了口气,“希望你们用不到束灵环。”
“若铃铛损毁,便只能通过结主仆契的方式,加固此法宝,以免你丧失理智,不过,自那之后,你便是灵宠,需终生听从主人号令,再无自由身。”
“城阳老祖,被心爱之人刺杀的滋味如何”十方刹笑问。
城阳牧秋没理会他,依旧默念法诀,那是每日督促银绒雕刻涅槃羽岁时的法诀,十方刹也
十方刹揣测,这与城阳牧秋所念的咒术有关,不由得化作半妖形态,张开血盆大口,扑将上去,奈何,还没近身,就被城阳牧秋身边的罡风所伤,十方刹很识时务,当即了神通,改为神骚扰“城阳衡,你再用什么术法,也都于事无补,他铃铛都已掉落,妖王苏醒,少主现
“知道本座为何一直叫他少主吗便是为了日后他为我办事名正言顺,他做傀儡妖王,本座
城阳牧秋定力非凡,并不理会十方刹,依旧垂眸念咒。
十方刹开始左右踱步,冷笑“你师尊自作聪明,给他束了那么个铃铛,要他做你的灵宠,听你差遣,可你却放着这么个大宝贝,迟迟不动手,现
然而,很快,十方刹就被打了脸。
“再也无法恢复神智”的银绒,像是酣睡一场,大梦初醒,抬手撕掉已经破破烂烂的人皮面具,露出白嫩俊俏的真容,目光清明,望向城阳牧秋时,竟还露齿一笑。
他施法将破损的红衣幻化出光洁如新的模样,托起掌心,做了个抓握的动作,那枚从奶团子时期就跟着他的墨玉铃铛,便飞奔而来,乖巧地落入他手心。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妖王余孽来了”
场面又是一片混沌,众人避他如蛇蝎,亦有人欲除之而后快,但所有明枪暗箭都被寒酥缠或是城阳老祖的罡风化解。
两人穿过兵戈扰攘的人群奔赴对方,竟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般,眼中只看着彼此。
“朝雨道君方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那狐狸就是昔日妖王的后人,你还要执迷不悟,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吗”
“就连我万剑宗,也不赞同您这样做城阳老祖三思”
城阳牧秋沉默着,直到握住银绒的手,才扫视众人,扬声道“银绒并非妖王之子,而是被妖王所害,才有了这两次
修真之人笃信天道,敢起以道心为注的重誓,便足以取信于人。
因方才无差别的寒酥缠攻击,众人都有些狼狈,听了城阳牧秋的话,却都了声,渐渐安静下来,犹豫地靠拢过来,等着他们的下文。
“本尊已找到了解决办法,便是结主仆契,”城阳牧秋用戴扳指的右手,握住银绒捏着玄玉铃铛的手,十指交扣,举起,对众人道,“这是一对束灵环,也是家师留于我的锦囊法宝,今日,我与银绒就当着天下道友的面结契,以示决心。”
众人这回是真的放下了心,主仆契,还是城阳老祖师尊留下的锦囊,听着就那么靠谱,若那妖狐心甘情愿供城阳牧秋驱策,天下修士可安心了。
城阳牧秋宣布了自己的决定,才轻声问银绒“可以吗”
银绒这辈子最不想的,就是做别人的灵宠,因为东柳
可如今又什么别的办法呢
若不做灵宠,身体就会被令一只大妖占据,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胡银绒就算死了。
“宁死也不愿与人结契”哎,其实只是没遇到生死攸关之事罢了。而且,那人若是城阳牧秋的话,事情似乎就没有那么糟糕,甚至还能品出一点甜来。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和城阳牧秋。
“可以的。”银绒说,“我愿意。”
城阳牧秋便笑了,边亲手替银绒重新系上铃铛,边低声教银绒结契的法诀,并要求他说一句,让银绒跟着学一句。
银绒乖乖地照本宣科,但隐约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
就
“这、这是”
“不对吧”
“怎么会”
围观众人也觉察出不对,因为太过震惊,半晌才有人不可置信地把这疑问完整地问出口“这仪式流程怎么像,像是胡银绒为主,城阳老祖为仆啊”
“就是啊,反了啊”
银绒听到这些议论,也呆愣当场,有些无措地垂眸望向城阳牧秋,然而,城阳老祖本人却极为镇定,并没有一丝一毫弄错了术法的慌乱。
他仍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微微扬起脖颈,是个虔诚而爱慕的姿势,话说得铿锵却缱绻“银绒,自今日起,我城阳衡愿做你家臣,竭忠智,不顾生死,一生侍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