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
刚才孟放、陈跃等人已经从门缝中吹入逼出蛊毒的药烟,他们如今的思绪正陷入迷乱。
嗔王跌坐
楚修缓步靠近,嗔王只能看到那双黑色的靴子缓慢的,逐渐的逼近他。
嗔王沉重的闭上双眼,他的死期真的到了
然而楚修只是蹲下来,平缓的问道“我要带走他们,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许多人根本难以理解,楚修已经有谁不知鬼不觉进入皇宫的本领,今日这么好的机会,还不杀他
嗔王一死,他手下的兵马定当群龙无首,而郑氏皇族的其他子嗣要么不够胆识,要么就是废人软弱无能。
当然,这样明摆着的一条通天之路,身为慕朝的臣子,他们是不会
可他们仍然忍不住暗自叹息。
楚修行事这般肆意,居然还是顾忌世俗,不愿意背上反贼的骂名。
嗔王错愕不已。
就
嗔王呆呆的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楚修垂眸,他想到了宫外喧哗不已,但即便他亲开宫门依旧顾忌良多的慕朝百姓。
那一刻,他才彻底明白,封建制度深入人心,单凭杀了一个嗔王,
那一道宫门被他击倒,但是慕朝百姓
如果他今日杀了嗔王,那他不也成了百姓心中的嗔王。
这是楚修自由的第三个世界,之前两个世界,他只是这么去想,给他们以启蒙,但却没有真的放开手去做。
但今天他想明白了。
选择,要他们自己去做。
他能做的就是不被这个封建社会同化,不以权力的抗衡去树立新的封建统治阶级。
那么击破这一点的第一步是什么,是不以权力地位为刃,进行一场以造反为由的杀戮。
哪怕这场厮杀带着许多人难以宣之于口的痛快。
许多事,他如果做了,他们就不会做。
他如果说了,他们就不会想。
他如果变成他们新的倚靠和信仰,他们就永远也找不到自己的信仰。
楚修并没有回答嗔王的问题。
让很多人失望。
他倏然而来,又全身而退,所做的一切,正如他初为家主时说的,只为死士。
这个死士又真的只是代表着死士吗
若是后者,元坤殿中的人,尚有存
若是死士,那他们这些人,又有谁能苟活。
楚修来而又去,像是翻覆天地前的一声石子脆响,击打
他们忽然觉得,楚修这样的举动,比刀剑悬空而坠,更让人害怕。
他不要皇位,不要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东西,那他想要什么
宫外,陈跃等人将就出来的死士一一安顿好,许多百姓已经取来黄绸,恭贺新帝,然而从宫内出来的每个人身上都没有沾染一滴血。
这
他们这才慌了。
就
楚修转身,看到那长脸,有些熟悉。
是许老二。
楚修看向陈跃,陈跃不自
许老二磕了几个响头,喊道“家主即位,民心所向求您救救慕朝百姓,救救我们。”
凡事最怕有人带头,他这么一哭喊,剩下的人像是魔怔了一样,又全然跪下,想许老二一样恳求。
楚修第一次觉得,民心所向这四个字原来这么刺耳。
他第一次觉得,万岁这两个字,是多么沉重的枷锁。
“嗔王的兵马,已经被我们控制。慕朝的臣子,手中也无死士。
他们是拔了牙的虎,孱弱无比,气若游丝。
挡
但你们却试图驯养一只新的虎,说服这只虎用尖利的牙齿刺入他们的咽喉。
我楚修,这辈子都不会做被人又敬又怕的虎。”
言罢,他逃似的离开这里。
好像那些跪地求他即位的人,才是真正的洪水猛兽。
陈跃和许老二相视一眼。
随即复杂的移开视线,这几年,楚修十分相信他,他自以为这么做是对的,是帮楚修一把,助他得到想要的东西,难道,他错了
楚修对那个位子,没有兴趣。
孟放拍了拍他的肩膀,“家主的心思,我们揣摩不来,你没做错,可能家主认为时机不对。”
他们都是这么想的,然而回到霖熙郡,楚修依旧做的一切依旧让人难以理解。
明明兵强马壮,却不直上金陵,反而
燕地已经成了彻彻底底的霖熙郡的一部分,而魏轩依旧是燕王世子,好像楚修就是要这么养着他,直到老死。
这日,楚修
顾伏生。
老人头
楚修随意的坐
“顾大人。”
顾伏生拄着拐杖,笑呵呵的说“我年纪大了,燕地,该交给您了。”
“交给我您也不是燕地的主人,怎么能说交给我。”
顾伏生也不气,只是反问道“燕地的百姓都知道他们现
“仓错而逃,锦衣而归,不好吗”
楚修看着顾伏生,他心间泛苦,怎么自己不遗余力的做了这么久,他们还是不懂。
“大人,我若视过往为耻,我会
但因为不杀他们,我和我想要的社会,越来越近。
人性中天生带着趋利避害,您看看现
当初郑明奉父命与游民勾结失我土地,百姓知道后愤怒吗可再如何愤怒,他们也不敢踏入宫门一步。
明明他们才是耕地、经商、做公、卖命的人,明明他们才是世间真正的主人。
如今,嗔王缩
顾大人,只要有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告状,说嗔王罪孽滔天,不杀不行,他都不会活到今日。
顾大人,你知道吗
“魏染逃离,嗔王病重,他手上的兵逃窜各地,多半来了霖熙郡和燕地。金陵几近空城,但有一枚石头做的玉玺镇着,金陵就还是金陵。”
楚修跳下马车。
顾伏声喉间百言,顷刻消散。
就着暮色,楚修赶往工地。
这处住宅区地理位置极好,可纵览山川,观赏异域风情。
但这儿住的不是达官贵人,霖熙郡没有达官贵人。
有的是勤恳劳做的农民,明有德的商人,还有保卫家园的楚家军
顾伏生叹了口气,被孟放搀扶着往回走。
“我要多活几年,看看他想要的是什么。”顾伏生赌气说到。
孟放不语。
他已经看到了一部分,但只那一小部分,就让他新奇、雀跃无比。
三年后。
嗔王还活着,他吊着一口气,
楚修的容人雅量让人着急。
霖熙郡也扩大了数倍,几近吞并整个燕地。
道路开阔,车马井然有序,各县官员理政清明,行的是楚修亲自书写的律法。
取消了各种千奇百怪的礼制。
给了百姓自由和权力。
却没有给自己一个正经的官职,没有任何象征性的名号。
他依旧是楚修,无官职却管天下事。
不久前自斩一臂,放墨鸽离去让人愕然不解。
但那之后,所有人才明白,他们敬楚修,怕楚修,不是因为墨鸽。
这日,楚修和带着魏箬回乡的寻风
寻风问他,“它们舍不得你。”
“舍不得我,也爱自由。我能活多少年,它们太聪明了,留它们
早早放手,才是正路。
两人走
楚修走到哪儿,他们跟到哪儿。
各个商户的账目都清晰透明的摆
因为楚家的帐,从来都是清晰透明的让人害怕。
有他做表率,任何商户的账目都不再是行业秘闻。
楚家院子里禁锢墨鸽的木笼已经被全数拆除,但还是有许多人,把自己困
楚修从前经常一人出来,他等着一个声音,由底层
终于,他们走到糖水摊前。
一个着百家姓的小女孩,好奇的跟了过来,她拽了拽楚修的衣角,引来众人惊愕的吸气。
她说“慕朝王爷坏极了,您该把他带到咱们着儿,让县官判他”
谁都知道,楚修当初
女孩的父母已经害怕的说不出话,只恨自己怎么只顾着做生意,没看好孩子。
但让人诧异的是,楚修眼中带着爽快的笑,他回问“他怎么坏”
女孩天真的说“他骗我们,还和他哥哥害了好多厉害的叔叔。您心善,但我和我的朋友们都觉得不能不管他,要让他付出代价。”
楚修点头,“你说的对。不能不管他。”
一直跟着他们的县官被楚修叫了出来,“你敢审这个案子吗”
县官年轻,初入仕,他目光中带着坚韧激动的光芒,大声回到“我敢”
寻风眨了眨眼睛,有些错愕,怎么几年不回来,慕朝的百姓变化这么大。
自信,张扬,毫不畏惧,作为国主,这样的人最不好管。
楚修怎么就不担心
哦,楚修不是皇帝,不是国主,甚至、不为官。
作者有话要说有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