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栩在微信上给金家月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已经到了。
金家月没回,估计在忙。
江栩把手机揣回兜里,张望半天,发现写字楼的大厅里面有一个类似休息区的地方,那里摆有几套组合沙发,上面坐了人,估计和他一样是在等人。
现在天气越来越凉,到了晚上,风吹在人的脸上,跟有刀子在刮似的。
江栩为了好看,没有穿得太过臃肿,夜风直往他的身上吹,虽然没有冷到受不了,但感觉还是有些糟糕。
他犹豫片刻,抬脚走进写字楼的大厅。
写字楼的大厅装修得非常华丽,一顶巨大的水晶吊灯悬在大厅正中央的天花板上,一看便知价格不菲,明亮的灯光照着下面的每一寸大理石地砖,地砖擦得干净透亮,映着每一个路过的人的身影。
前台就设在大厅中间,一个穿着制服的女生坐在后面。
江栩进去后直奔休息区,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
他拿出手机,又给金家月发了几条消息。
【江栩:我在大厅里面】
【江栩:休息区这边的沙发上】
【江栩:你下楼了跟我说一声】
发完消息,还是没有等到金家月的回复。
江栩下意识地想要打开刷英语单词的软件,但想想还是忍住了,毕竟是在这里等人,一直玩手机就不好了。
他又把手机揣进兜里,双手放在膝盖上,干巴巴地坐着。
坐了有几分钟的样子,一道略微消瘦的身影从余光外闯入,正好坐在与他相对的沙发上。
江栩看了一眼来人。
是一位o女性,年纪偏大,脸色苍白,尽管有过刻意打扮,可浑身上下仍旧透露出了一股病态。
那个女人似乎比较敏感,没等江栩收回目光,她也抬眼看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
江栩赶紧转开目光。
然而在余光里,女人却并未将目光挪开,她的表情有些怔愣,也不知怎的,她竟直勾勾地盯着他。
江栩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正琢磨着换个地方坐。
就在这时,女人忽然开口:“小朋友,你也在等人吗?”
江栩只得把目光转了回去,点了点头:“嗯。”
女人在对他笑,可笑起来像是苦笑,扯起的嘴角带有一丝勉强,她轻轻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经过这么一出,江栩也不好再换位置,只能硬着头皮地坐下去,同时尽量无视掉女人时不时投来的打量的目光。
过了很久,手机屏幕亮起。
江栩宛若看到救星一般,立马点进刚收到的微信消息里。
【金家月:我下来了】
江栩秒回了一个好。
他心里那叫一个感动,终于可以走了,结果刚站起身,女人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不过女人没跟他说话,可能是看出了他抗拒和陌生人搭话的心理,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还是把话憋了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休息区。
几部电梯就在大厅左侧,其中一部电梯上的红色数字正在跳动,跳到1时,电梯门打开,一道高挑的身影率先从里走了出来。
今晚的金家月格外不一样,穿着正式的黑色西装和黑色皮鞋,头发经过打理,都捋到脑后,看着比之前几次见面成熟了不止一点,也更具有上位者气势。
江栩远远看着,只觉心跳逐渐加快。
若在平常,他绝不可能和金家月这样的人来往,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十八岁高中生,面对金家月这样的人就像在面对自己家里的长辈一样,紧张、难受、压抑等等消极感受充斥着他的感官,叫他极为不喜,下意识地抗拒、排斥并且想要远离。
可现在金家月不是别人,是他的男朋友,是刚被他标记过的o。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
可能还掺杂了一些alpha天生就有的独占欲。
江栩深吸口气,努力压下了胸腔里汹涌的波涛,他往前走了几步,声音不大:“家月哥。”
第二次这么喊,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之间还有距离,不过金家月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声音,转头向他看来,认出他后,惊讶的表情从脸上闪过。
江栩无措的时候就想挠头,可转念想到自己的头发被徐子晖又吹又抓捣鼓了小半个小时,他临走时,徐子晖还千叮咛万嘱咐头可断、发型不可乱。
于是他硬生生地把抬到一半的手放了下去。
金家月转了方向,大步流星地朝他走来。
很快,金家月走到他的面前,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的脸,很突然地,金家月上前一步,抬手摸上他的脸。
江栩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却没往后躲,只是跟木头似的杵在原地。
“还是不戴眼镜好看。”金家月仿佛瞧见什么稀罕物一般,目光就没从他脸上挪开半秒,“戴了隐形眼镜?”
江栩点了点头。
金家月笑了一下,桃花眼微微眯起,灯光照着他那张脸好看极了:“你不是不会戴隐形眼镜吗?”
江栩感受着对方有温度的指尖在自己的脸颊上游走,他整张脸都开始发烫,结巴着说:“我、我多戴几次就会了,这次比上次好多了,不用人帮忙。”
金家月哦了一声,指尖一路往上,摸到了江栩的头发。
轻轻一点。
有些硬度。
看来用了发胶。
不过江栩用发胶的方式和他用发胶的方式不一样,他讲究的是干净爽利,只要将整张脸露出来就行,而江栩是……
“花里胡哨。”金家月的嘴角半垮,不高兴的情绪在他脸上蔓延,“你什么时候会做这种造型了?”
江栩一听这话,在感情方面再迟钝也知道对方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这是我室友帮我弄的,他说我以前的样子不好看,换一个发型的话,你看了可能会高兴一些。”
金家月把手放下:“哪个室友?”
“你知道的。”江栩说,“徐子晖。”
金家月抬了抬眉:“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江栩摇头:“我还没说。”
很多事情都还没扯清楚,就这么贸然向徐子晖坦白了,可能会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最主要的是,江栩不知道该怎么说。
徐子晖那个人很矛盾,虽然认识的朋友多,也经常热心地帮其他人的忙,但是他的世界也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他和詹怀轩两个人。
也许江栩口干舌燥地说了一大堆,只会换来徐子晖毫不在意的一声“哦”。
路人和炮灰在一起了。
确实没什么值得主角攻关注的地方。
“先别说了。”金家月说,“等我把这件事处理好了,我会通知到他们那里。”
江栩点头:“嗯。”
“走吧。”金家月说,“我助理他们下去开车了,我们去外面等。”
“好。”
金家月听着江栩乖巧的应答,只觉心里痒痒,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像一棵正努力破土的嫩芽。
他的手指微微张开,然后慢慢握紧,不动声色地将那股来得突然又莫名其妙的情绪按了下去。
可能是被标记的o有着本能依赖,从刚才认出江栩的那一刻起,他就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对方、碰触对方。
哪怕这会儿并排着往外走,他也想要贴近对方。
江栩不像其他alpha那般经常分泌信息素,可正是这样,当那一丝极少的、若有似无的、几乎叫人感受不到的信息素飘散出来时,竟像一个小小的钩子,啪嗒一下就勾在了他的心头上。
金家月忽地双腿一软,脚步一个踉跄。
江栩眼疾手快地将他扶住。
金家月顺势往江栩身上靠了一些,手指攥紧江栩的衣袖,站直身体,不过抓着对方的手就没松开了。
“你怎么样了?”江栩忙问。
“没事。”金家月说。
江栩抿了抿唇,虽没说话,但脚步加快了。
与此同时,大厅里的另一部电梯门缓缓打开,赵酌和吴墨从里走出。
两人正在说话。
刚才会议结束后,他们都尝试和姜霍建立联系,连金家月也去了,结果就是所有人都在姜霍那里碰了一鼻子灰。
姜霍是个油盐不进的人,目前对与他们合作没有丝毫兴趣,听着他们滔滔不绝地讲话,姜霍撑着下巴,眼皮几乎合上,都要打瞌睡了。
最后,所有谈话不了了之。
赵酌和吴墨心里烦闷,但想到金家月也没在姜霍那里讨着好,也就平衡了。
只要姜霍谁都不理,那么所有人都还在同一起跑线上,他们还有机会。
“对了,”说完正事,吴墨这才话锋一转,眉心紧紧拧了起来,“刚才和金家月靠得近的时候,你有没有从他身上闻到其他alpha的信息素气味?”
赵酌表情微妙,心想吴墨这心大的,还成天自称对金家月感兴趣,那个后来居上的alpha都把金家月标记了,吴墨才开始怀疑呢。
“你才嗅出来啊?”赵酌翻着白眼,吴墨都这么问了,他也就没有再替金家月瞒着的意思了,反正金家月自个儿也挺招摇过市的。
“才嗅出来?”吴墨顿时一怔,表情肉眼可见地冷了下去,“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吗?”
赵酌说:“你啊,就别想了,金家月都被别的alpha标记了。”
“他被标记了?”吴墨受到了不小的冲击,甚至感觉天旋地转,“他不是还在相亲吗?怎么就被标记了?谁标记他的?”
“我哪儿知道谁标记了他?你不是也嗅到了他身上的alpha信息素了吗?”赵酌说着,目光扫过某处,蓦地一顿,他赶紧扯了下吴墨的衣服,“你看前面!”
吴墨的脸色沉得几乎滴出水来,他顺着赵酌的目光看去。
只见前面不远处拉拉扯扯地走着两个人。
其中那个扯着对方衣服、快靠到对方身上的人不正是他们在讨论的金家月吗?
而另一个显然是个alpha,个子很高,肩膀很宽,虽然穿得比较普通,他是一眼看出对方年纪不大,十有八/九还是一个学生。
吴墨从未见过那样的金家月,一时间眼睛都看直了,直到那两个人走出玻璃门,他才从滔天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就是那个alpha?”吴墨指着那个人问,“标记了金家月的alpha?”
话音落下,赵酌却没回应。
吴墨扭头看去,发现赵酌的眉头也打成了一个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alpha。
半晌,赵酌不可置信地开口:“徐子晖?”
吴墨没听清楚:“什么?”
赵酌没有理会吴墨,抬脚就往上跟。
那个alpha是徐子晖?
没了一板一眼的白衬衫和黑裤子,没了遮脸的黑框眼镜,没了土不拉叽的发型,原来那才是徐子晖的真实模样。
赵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他差点以为金家月花钱包了一个年轻alpha。
结果那居然是——
徐子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