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搜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团宠小国舅 > 182. 第 182 章 他家心头宝自然能说服
“你前几日去了太师府?”柳宽起落下一字,断了三粒黑子的气,信手将其拾走。


此时,石台棋盘上黑白厮杀,棋子如繁星陈列夜幕一般繁多而驳杂。


鉴慧垂着眼眸,一边斟酌着如何布局方可挽回方才落下三子的失利,一边笑盈盈地道了一句:“什么都瞒不过柳兄。”


对于鉴慧而言,柳宽起是一个很特殊的朋友——因为对方曾将他于生死困顿之境拉出苦海,不止一次。


当然,柳宽起这种生来就如同倔驴一样的家伙,他自然是不会什么高超的言语技术的。


如今想起往事来,那未尝不是一种凶残的道德绑架,而且还是柳宽起的人生信念——孝子式道德绑架。


母亲想不开,悬梁自尽后,鉴慧多次寻死而不得,便拒绝进食,待柳宽起从远方赶到时,鉴慧其实已经有一只脚都已经踏上了黄泉路了。


柳宽起亲自从他家的水井里打了一桶水,然后雄赳赳地提着那桶水,径直走近了鉴慧的房间,直接粗暴地将那桶水泼他身上。


而后柳宽起便恨铁不成钢地破口大骂了起来:“死者长已矣,生者当节哀。汝母为汝呕心沥血、殚精竭虑,生养汝至弱冠之年,何等艰辛?竟换来你这般轻贱这条性命吗!”


这样的法子并不是对所有寻死之人都有效的,但对鉴慧,确实有效……


不得不说,柳宽起这个朋友还是很了解他的。


柳宽起虽然是个臭顽石,轴起来的时候十匹马都拉不了他回头,但这也不是一个完完全全不知变通的傻叉。


他先以母亲的期望、母亲不愿他如此自轻自贱、他若是个男儿,当思为母复仇之流的话,紧紧地摄住了鉴慧的心神。


而后,柳宽起又忽然“灵活变通”地提起了王氏的那位姑娘。


“那曹氏乃定康王的心头肉,而今王氏后来者谋其平妻之位,想必世人多有牢骚,你虽一无是处,但好歹有一只能手,可撰锦绣文章,何不为那王姑娘造势?”


总而言之,就是死者不愿他下去陪同,生者还有能用得上他的地方……


那时候已经饿得两眼昏花,无力思考的鉴慧觉得柳宽起说得很有道理,那一口气又给续上了。


当然,鉴慧清醒过后就知道,柳宽起那都是事事从权拿这些狗屁灶的话来激他的。


母亲确实不可能希望儿子一起共赴黄泉,但想要以农门之子的身份向王氏报复,那不啻于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王氏确实令世人诟病,但也轮不着他这样一个毫无身份立场之人为王氏女撰写文章,为了对方好,他反而应该极力避嫌。


虽然柳宽起说的都是假话,但失了最初的悲恸后,鉴慧却不再寻死了。


无法报复、无法相助,但他还可以活着,默默关注。


活长一些——也许他能看到她母仪天下,儿孙满堂。


再活长一些——也许他还能看到王氏的倾覆!富贵百年,终究烟消云散。


鉴慧的再一次崩溃,是在得知王皇后难产而死后……有那么一刻,对于他而言,天地皆混沌,他还未曾见到她最后一面。


他本以为自己努力地活着,研经、治学,终成一代大家,也许经年之后,她贵为太后,便能召见他这位文坛宗师。


可是一切都破灭了!


生不复见,死又从何处相寻呢?


这一次,柳宽起来得比上一次更快,想必是得知消息比鉴慧更早。


但是这一次,鉴慧也更决绝,柳宽起赶到的时候,他的脖颈已经绽开了血线……


意识陷入几日几夜的混沌无光中,鉴慧挣扎了好久,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柳宽起这一次不破口大骂了,改变风格,走知心大哥哥路线。


只见他胡子邋遢地坐在床边,见鉴慧醒来,便说:“从前你的母亲告知我说,闻先祖是帝颛顼之后,故而对你充满希冀,望你有先祖的风范,难道你却要这样令你的母亲失望么?男儿生于天地,竟毫无一番作为,两度寻死!”


“那王姑娘也算一代惊艳绝才之辈,后世之人不爱反思先人得失,却爱挖掘先人的笑料,难不成你想要成为王姑娘一生唯一的污点吗?让世人提起你,只会说这是一个两度自杀的懦夫,那王姑娘是年轻时候瞎了眼,才与你有过一段恋情!”


他应当活着,活着的目标,至少是要实现自己的价值,要成为一个更美好,更有影响力的人。


这样的话,才不辜负母亲当年对他的栽培,他日夜笔耕不辍的辛勤,上天赠予他的才华。


这样的话,后人提起他的母亲,不会笑话这个女人含辛茹苦地养了个毫无建树的酒囊饭袋。


这样的话,后人提起王皇后,才不会说她年轻时候有眼无珠,看上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点心。


只要他足够强大,治经也罢、撰文也罢,当他的影响力足够强大,后人会赞美这两个女人。


一个母亲她培育出了一代宗师,她的儿子确实天纵奇才,她的付出是值得的。


一个姑娘她确实风华无限,令如此有才华有成就的男人为她死心塌地。


要活着,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


要活着,活着才能成就自己,成为在乎的人的荣耀,而不是污点。


鉴慧出家后,自学了梵文,为大慈恩寺翻译经书无数,以翻译之精准、信达雅而著称于世。


多年来,他不曾有那么一刻钟的懈怠,朝乾夕惕,发愤忘食,方才赢得了世人的尊重,有了今日的名声与地位。


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方丈的名头下,为之奠基的,是他夙兴夜寐而留下的汗水,是他不负天赋其才智,是他亲赴天竺,不仅得天竺高僧欣赏,还请回了高僧加入慈恩寺,更是他多年辩经,未尝有败……


无人知晓,鉴慧究竟付出过多少,一日之中,可曾安寝有两个时辰?


但是鉴慧自从成为了方丈后,就几乎闭门不出了,和从前虽不轻易出门,但还是会接待客人不太一样,如今的他是完全地进入了万事不入心的状态。


但是柳宽起却忽然听说他前些日子独自出了门,还去拜访了太师府的事情。


柳宽起问:“你想要做什么?”


鉴慧看着已经陷入了重围的白子,微微一笑,轻声道:“听闻皇家书院开办,贫僧想到自己曾立志扬名天下、名传千古的夙愿,故而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柳宽起冷笑一声,白了他一眼:“说实话。”


“我想要看看那个孩子。”鉴慧笑意依旧。


柳宽起:“……”


实话实说,若是从前的话,以鉴慧如今的身份地位,见一见皇帝贵人、龙子龙孙什么的,不过是寻常。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先帝还大肆迎佛骨呢,如今的这位简直平平无奇、无欲无求到了极点。


永明帝不爱求神拜佛,不爱饲养珍奇异兽,不爱把玩什么怪石……啥也不爱,唯一所爱就是炫妻。


他喜欢跟位高权重的人炫,这一类人不特意讨好谁,而那曹贵妃也并无什么特别的喜好,她甚至连喜爱的水果都是随便,进贡了什么就吃什么,于是炫妻这样一项奇怪的互动,就成了永明帝那并不会给人机会劳民伤财的爱好。


因着这而两位委实奇葩,宫中又无太后,哪怕是那些太妃要来慈恩寺拜佛,也带不了太子同行……故而,鉴慧是真的没见过宫中的两位皇子。


他怕不是慈恩寺最失败的一届方丈?上位三年有余,却连皇室的面都没见全!


按柳宽起所想,以鉴慧如今的名望,他去皇家书院讲学,谢太师应该不会拒绝才对。


但是……


“他拒绝了。”鉴慧垂头,失落地收走了一大堆白子。


落败的柳宽起:“……你够了!”


鉴慧满意地看着棋盘上已经是黑子的天下,问道:“柳兄上门来了,我便不再特意去拜访,敢问柳兄,对于此事,你可有高见?”


“想要谢太师改变主意?”柳宽起哼笑一声,“简单,你能说服他的心头宝,他家心头宝自然能说服他。”


“柳兄指的是?”


“曹国舅。”


“啊……原是这一位。”鉴慧语气惊讶,眼神却不惊讶,“不说这位年纪小小、其智骇人,只说柳兄可知道,我身上可有能令曹国舅瞧得上的?”


“我哪知道,你送上门不就知道了么!”


了解了王皇后的往事后,一皇子和太子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湛兮又陪着两个孩子在游乐园里疯玩了一遭,果然悲伤的情绪能随着汗水被排出体外呢。


一皇子一下子就忘记了所有不痛快,失声尖笑,太子虽然不至于和他一样,但眼底的情绪,却也不似原来那么沉重了。


夕阳西下时,永明帝派人来叫他们回去吃晚膳。


晚膳后,永明帝又张罗着要给将军府送多点冰块,这都快夏末了,他还忧心湛兮会被热着。


抓着永明帝在的机会,湛兮把自己随身携带的《水泥好》郑重地交代给了他。


问此神物何处来?


湛兮说:“是太上老君连夜写好了放我枕头底下的。”


永明帝:“……”金童子,天底下没人比姐夫更信你了,可你这一回……嗯,要不你回去再找个不那么拉胯的说法?


湛兮简单地讲了一通这玩意儿的作用,并说:“可让工部工匠先行研究,尽量让皇家书院的修建也用上此物。”


一皇子却兴冲冲地说:“刚刚小舅舅是说这东西能铺得很平整吗?那能不能让皇都一百零八坊的道路都铺平?以后它要是能把所有官道都铺平的话,那我们寄送物件和信笺,岂不是能快很多!”


太子想的是:“如此神物,若曹国舅所言不虚,想必于修筑河堤大坝,皆有奇效!”


两个孩子所言,皆有见地,永明帝很高兴,当即给他俩都赏赐了不少小礼物。


一皇子开心地表示自己的小金库又入账了一笔,以后他比起大哥来,就不会那么抠抠搜搜了。


惹来曹穆之捏着他的鼻子埋汰他:“小财迷!”


湛兮还抽空问了一下御医院那青霉素的研究进度,答之——十只白鼠受伤感染后用之,三死七活。


“相对而言,你那大蒜神水效果更好一些。”永明帝说,“不过此事金童子不必担忧,前几日御首才与朕说,他们找到了些许思路,想必很快便能有成效,届时这两个神药,都将用于边陲重镇。”


得了永明帝的保证,湛兮就放心了。


湛兮出宫前,与太子一块走了一段路。


他牵着那只嫩嫩小小的手,问太子:“青雀,你想要见一见那彭践吗?他正是如今大慈恩寺的鉴慧方丈。”


太子平静地回道:“见或不见,孤无甚所谓。”


他只是想要多了解一下亲娘的罢了,至于亲娘的情郎……大致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一个如何如何的人,就足够了。


太子很冷静,他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见这位鉴慧方丈。


“曹国舅为何会有此问?”


“因为他想见你。”


对上太子那惊讶的小眼神,湛兮笑笑吟吟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自己的谋算都说了。


太子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儿,说:“如今通过贵妃娘娘的话,我们得知他并非是如柳宽起那般顽固之人,‘君子以诚’之说不过是试探……”


“既如此,想必曹国舅你的条件,他是会答应的。”太子说。


太子的态度就是没有态度,两个字——随便。


湛兮却开心地揉了揉他的脸:“真贴心!”


太子脸红了,不知道是自然红,还是湛兮给揉的。


翌日,湛兮收拾整齐准备出门去慈恩寺。


却不料,府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