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今天风有些大,天空中灰色云层压的很低、流动很快,阴云笼罩下整座港口城市都蒙上一层晦暗的阴影。
鹤见川流和太宰治从诊所出来,一路七拐八绕在擂钵街复杂的街巷中穿走,他们最后穿过一条长长的巷口,往擂钵街中心区域的巨坑走去。
“太宰,我们是要去什么地方?”鹤见川流问道。
前面是地势逐渐往下连绵成一片的棚屋,他回头看了眼被甩在身后的破败平房,迟疑的停下了脚步。
太宰治似乎对这个地方十分熟悉,跨步越过一条臭水沟,站在有些坡度的废石墟上回过头,他右眼缠着绷带,披着黑色大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鹤见川流。
太宰治环抱双臂,盯着鹤见川流语气意味不明地说:“啊嘞,森先生让你跟着我,出发前他难道没告诉你,我们要去哪里吗?”
鹤见川流抬起头看向背着光回望他的太宰治,这个俯视的角度和阴暗的光线模糊了太宰治的面孔,看不清楚此时他脸上的表情。
但在听到太宰治刺人的话,鹤见川流有些不高兴的皱起眉。
他越过水沟爬上废石墟,站在太宰治对面,态度认真的如实回道:“森医生没有跟我说,他只是嘱咐我跟好你。”
回答了太宰治的问题,鹤见川流又重复了一遍刚才他问的问题。
太宰治无趣的撇撇嘴,对鹤见川流耿直认真的性格觉得乏味,张口便想要讥讽几句,但转念想到鹤见川流的古怪能力,最终还是有些忌惮的闭上嘴。
只是他鸢眸闪过一丝不怀好意,太宰治勾了勾唇角,说:“是个好地方,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丢下这句话,鹤见川流就看见太宰治头也不回,径直走下废墟头往前。他不太高兴的抿抿唇瓣,小声地念了遍太宰说的话。
盯着太宰远去的背影,鹤见川流把刚才的迟疑抛到脑后,高高兴兴的小跑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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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擂钵街中心区域,他们遇见的简陋棚屋变得多起来,密密麻麻却错落有致,像是蜂巢一样四散分布。
鹤见川流睁着金眸左顾右盼,在路边和棚屋里看到许多衣不蔽体年幼瘦小的孩子,他们用带着对生存的渴望的黢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和太宰治。
鹤见川流看见不远处有一群年纪稍大穿着稍微干净的少年,他们三三两两嬉皮笑脸的站在一块,在对上他的视线时一点都不胆怯,其中一个甚至还朝他笑。
鹤见川流愣了下,下意识的也朝对方笑了笑,而他露出的这个笑容就像是给出了什么信号,周围那些一直关注着他们的人开始蠢蠢欲动,有些按耐不住的立马围了过来。
两个七八岁大的瘦小孩子互相打闹的跑过来,他们穿着发黄的宽大衬衣,借着打闹朝鹤见川流跑来,在从他身边跑过的时候,两人打着掩护一个人伸出手朝流外套的口袋摸去。
“砰——”
撞向鹤见川流和摸他口袋的两个男孩被反弹摔出去,其中那个负责偷东西的男孩手里握着一支崭新的黑色手机。
突如其来的攻击,一下子震住了周围所有蠢蠢欲动的人。
他们看向鹤见川流的目光变得畏惧、惊惶和浓浓的忌惮。谁也没想到众目睽睽下会发生这一幕,偷东西的两个男孩在明白过来他们惹到一个异能力者后,更是瘫坐在地满目惊惶的往后缩。
——异能力者。
没有人会去惹一个异能力者,这是擂钵街里普通人都知晓的生存之道。得罪一个强大的异能力者,无疑是一件非常不理智的事。而拥有一个强大的异能力者,就算是一群年纪不大的孩子,也能成为让人不可小觑的存在。
比如擂钵街有名的“羊”组织。
太宰治听到动静转身回头,就看到两个扒手瘫坐在地,一旁站着茫然无措的鹤见川流。
他视线扫过四周,对他们眼中的畏惧忌惮视而不见,余光瞥到地上那支前几天森先生给笨蛋流买的手机,太宰治很快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漠然的鸢眼扫向瘫坐在地的两个人,太宰治上前捡起地上的那支黑色手机:“笨蛋,森先生不是说让你跟紧我吗?”
鹤见川流还没从刚才发生的事情中回神,听到太宰治的追问顿时有些心虚,但在看到差点被偷的手机,他立马反应过来想要去教训偷东西的小偷。
从他手里接过手机放进口袋,鹤见川流一转头就发现那两个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了。
太宰治扭头看了看四周隐去身形躲在暗处观察的那些人,随口安慰了他几句:“跑了就跑了,快要下雨了,我们先离开。”
鹤见川流还有些生气,但人已经跑了,只能憋在心里,他点点头跟着继续往里走,一直走到一条和大道相接的小巷。
进去前,他看到太宰治看了眼棚屋外的集装箱,鹤见川流也跟着看了眼,但没发现什么地方不一样,随后他们进入昏暗狭窄的过道。
光线昏暗隐隐弥漫着一股臭味的过道里,零零散散地站着许多人,鹤见川流好奇的扭头去看倚靠在墙边吞云吐雾的那些人,直白的视线在他们脸上扫过。
注意到他的举动,太宰治侧头瞥了他眼,赶在那些人发现之前,冷声警告道:“别盯着他们看,跟紧我。”
鹤见川流点点头连忙收回视线,他亦步亦趋的跟在太宰身后,因为视线不敢乱瞥,只能盯着太宰治后脖颈上露出的绷带。
走过外面那些吞云吐雾的人,他们进入最里面用集装箱改造的棚屋,一进去就能发现这貌似是改造后的小型酒吧。
暧昧而昏暗的光线,鱼龙混杂烟雾缭绕,酒气和烟味混合,空气浑浊。
鹤见川流抽了抽鼻子,厌恶地皱起眉,但他始终还记得太宰治的话,眼神没有乱飞,紧跟着走到角落的黑皮沙发落座。
在他们坐下没多久,一个酒保打扮的男人走了过来,而太宰治似乎跟对方打过多次交道。酒保看到他之后,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片刻后他抱着一个黑色箱子回来。
白皙清瘦的食指在黑色箱子上轻点了点,随后太宰治起身朝酒保颔首,他转头对坐在黑皮沙发上的鹤见川流说:“把箱子抱上,我们走。”
鹤见川流感觉他们还没坐到三分钟,听话的抱起箱子跟着太宰治离开,回去的时候他们没有顺着原路返回,而是抄了条近道回诊所。
“太宰,里面是什么?”
鹤见川流轻晃了晃箱子,这是一个小臂长跟药箱差不多的黑色皮箱,而且很轻,仿佛里面没有装东西。
披着黑色大衣的少年头也没回,声音轻飘飘地从前面传过来:“是森先生要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听到太宰治的话,鹤见川流对里面的东西愈发好奇,他追赶上太宰想要快点回到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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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围在诊所那张办公桌前,中央放着那只被带回来的黑色箱子。鹤见川流跪坐在木椅上,前倾着上半身,金色眼瞳一错不错的盯着箱子。
“森医生,不打开吗?”他抬眸看向办公桌后,正在喝养生茶的森鸥外。
森鸥外啜了口枸杞水,这几天他忙的脚打后脑勺,脸上的黑眼圈也愈发往熊猫发展了。甚至不修边幅,下巴冒出的胡茬的样子也让他看起来越发颓废,活像是被生活和工作折磨的社畜。
森鸥外盯着箱子看了几秒,慢吞吞地说:“啊,我忘记怎么打开了。”
鹤见川流瞪圆眼睛,不敢置信:“诶?那怎么办?”
在回来的路上,他就发现这个箱子没有锁眼,浑然一体,像件工艺品。
太宰治冷瞥了眼神色苦恼的森鸥外,对抱着箱子正在研究怎么打开的鹤见川流说:“呐,既然打不开那就用刀、斧头或者锯子,实在不行就往地上砸吧。”
“森先生,里面的东西贵重吗?”他笑眯眯地对流说完,似乎才想起这东西是森鸥外的,要询问一下他的意见。
森鸥外顿了下,面对鹤见川流好奇和询问的目光,苦笑着摇头:“就按太宰说的吧,里面不是什么易碎的东西。”
得到首肯,鹤见川流跑到杂物间翻出锯子,再跑到厨房拿了一把刀。但结果让所有人都失望了,黑色箱子格外的耐造。刀砍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锯子勉强能用,但锯了一道浅口锯齿就卡住了。
鹤见川流用力握着锯子,死心眼的跟锯子较劲,结果锯子的刀刃直接断成两截。他举着损坏的锯子愣愣地抬头,金瞳闪过一丝心虚,结巴地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森鸥外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秒,他把箱子拿回来,递给一旁的太宰治,试图挽回刚才的局面。他语气诚恳地说:“看来外力打开不太现实,那就麻烦太宰了,太宰肯定有办法能打开的吧。”
太宰治:“什么嘛,用的上我的时候,森先生才会想起我。而且就这么把开箱子的任务交给我,笨蛋流会生气的吧?”
指尖抚过箱子表面刀砍锯子锯过的痕迹,太宰治微笑的说。
他转过头果然看到鹤见川流像只淋了雨无家可归蜷缩在屋檐下的金毛幼犬,他手里还拿着那把刀刃断成两截的锯子,金瞳的色彩都仿佛暗淡了一些,正无声地看着森鸥外。
太宰治茶言茶语的话,让森鸥外头一次感到头疼,在两人的视线注视下,他顿了顿最后选择转移话题:“快中午了,流今天还吃昨天那家的盖浇饭吗?”
提到吃饭,鹤见川流顿时把其他事都抛到脑后,暗淡的金瞳唰的一下恢复明亮,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森鸥外,用力的点点头:“嗯!今天还想吃盖浇饭!要三份超大份的!”
想到最近点外卖花费的钱,森鸥外心里有些肉疼,他拿出手机给昨天那家店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