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舍,
因为夺舍一个人, 需要宛如牲畜般将他人的魂血吞噬殆, 取代他人的一切肉身, 记忆, 身份。
夺舍的人无一例外最后都会成为心性残忍之辈, 若无其他奇遇, 又无法飞升,待寿元殆, 肮脏的魂魄便会消散
道徒的灵台里彻底变成一片灰蒙蒙的、充斥着心魔戾气的空间,南颜就
魂魄的撕咬不是没有感觉的,相反那种痛觉更为清晰, 南颜紧紧闭合双目, 饱含佛力的魂血从体内一点点被抽离,而啃咬
“你为什么还不反抗”
他入魔时也是矜持的, 神态上看不出有半分狂色, 唯有眼底的渴望宛如一张填不饱的恶口。
南颜险些失去意识,但他心魔戾气的减弱让她看到了些许希望。
“继续。”
仿佛也是因为那纯的佛气,让嵇炀暂且恢复些微的理智, 同时他也感到怀里抓着的这条生魂的气息
“不, 我不能”他滚动了一下喉咙, 尝试把她推远些,南颜却不愿放手,抓着他自己逼出魂血。
“我不反抗,你要吞噬就吞噬你得活下去,正道有路就走正道,魔道有路就走魔道不管你走得多远,堕落得多深,黄泉千丈渊,九幽十八府,你等着我,我修不得正果、普度不了众生,可我一定要渡你”
所以,你是谁我活下来了,那你呢
那些涓涓如细流的佛力并不能抵抗近神阶放出的心魔戾气,一切的一切好似
南颜怀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倔强,连她都不晓得,自己能逼得出这么多的魂血,而与此同时,嵇炀身上的心魔戾气沿着他的神魂已经侵入到她这里来。
那种感觉就好似掉进一条醉人的岩浆中,灼烧的痛苦与放纵的欲念同时炸裂开来,一路点燃三魂六魄,最后触及她心脏的位置时,一切却戛然而止。
一缕幽微的白色光焰从她心口蓦然绽放,那些肆意生长的心魔戾气凶恶地扑上来不到片刻,便化作了白色光焰的养料。
南颜感到天地骤然生亮,昏暗的空间里,竟一瞬间听见了树叶被风吹动,沙沙作响的声音。
靠着最后一丝力气,她低头看去,竟
万魔不侵,佛骨禅心。
南颜低声念出它的名字的瞬间,脑海中有什么尘封着记忆的东西,随着周围轰然响彻天地的镜片碎裂声音,一起崩溃开来。
道尊法会,南芳主,应则唯,寂明,飞升大会
原来如此。
历史残缺的一章与当年的嵇炀的事最终拼合
南颜抬手按
“你放心,我会把它带出去,这之后的未之事,天下人终究会知晓。”
嵇炀怔怔地看着南颜转身走入身后的光焰里,随着她抽走了自己身上的那片碎镜片,与她相识的这短暂的记忆也快速模糊起来。
觉醒过来时,溟泉大殿的殿门终于再次打开,嵇炀睁开眼,看着道生天的人带走了自己原本的法身,竟也无动于衷。
“玄宰说如何处置他了吗”逆着光的那些人影或嘲讽或惋惜地议论着。
“他是这一届山海之间的主人,只要法身仍
“啧,这就叫大道有路你不走,地狱无路自来投,怪的了谁”
年少的嵇炀已经并不关心这一切了,直到溟河天瀑的河水浸透他的四肢百骸,神思里那丝让他心神俱静的魂血味道才悄然散离。
这之后的第三个日落,他从溟河天瀑的水底凝视着屹立不倒的道生天,随着天光,所有的憎恨与留恋宛如旧日的烟火般散离殆。
暂时
“世事多舛,贫僧送帝君去凡洲吧。”
“”
“帝君”
属于少年人的天真与锐气彻底消散,那矜持中带着一丝残忍微笑的神态,竟与应则唯平日里的模样重合
“我会回来的,我要亲眼看着这里,从苍穹跌落,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山海大殿。
南颜走
这就是逆演轮回镜
南颜举起这面古镜,她有一种感应这面镜子可以让任何人知晓并认可过去的事,只要带着它出去催动起来,所有人都会知晓道生天究竟做了什么。
少苍起初想要的也正是它,只是没有料到自己也是这面镜子中重要因果的一环,最后竟让佛骨禅心感应并容纳进来了。
佛骨禅心,原来是娘和父亲。
这个词让南颜感到既陌生又茫然,她猜测了许久,虽有诸多证据表明,却不敢断言如此。
罢了,不知她山海大殿的时空里,少苍此时是不是能回到自己的本体法身里了。
南颜这么想着,逆演轮回镜释放出一道光门,渐渐如来时般将她吸入进去,一个眨眼间,她的神识首先便出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祭台上轰然便是一道道连环巨响,道阵,剑影,魔光,齐齐压下,南颜若非没有传送完全,这一下连她都要死。
“我就说这山海大殿怎会如此简单,没想到最后要击败的人是你”
南颜的神识愕然扫去,刚刚所有进入山海大殿的人,只要是没死的都
白骨王座映出昏暗的光,南颜看见了张刚刚才作别不久的秀致面庞,十五六岁的模样,漫天的道法攻击中,竟丝毫无伤,他的双瞳被一种与应则唯相同的灰色彻底浸染,饶是他并没有同应则唯一般天人五衰的修为,但也足够无视
“想要我的嘉奖,你们还不够。”
他说话时正斜坐
无需说明,南颜就知道,那就是山河海冕。
“墨行徵”厉迟暴喝一声道,“你可没说最后一关偏偏是他这种妖怪怎么可能打得过”
墨行徵此刻心乱如麻,哪有时间理会他,皱眉道“我没拦着你用玉戒传送出去。”
厉迟怒极,甩手一股紫云针密密麻麻朝墨行徵笼下,却被宋逐一道千丝万缕的剑气出手挡住。
宋逐秉持了剑修的高傲“临阵怯战者,不配与我等为伍。”
“你说什么”
墨行徵上前一步“师兄,如果你回来了,跟我回道生天,我们把一切都说清楚”
少年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道“我听不懂你
宋逐暗地里传音道“你确定这具尸体还有神智”
“我师兄言出必行,他说要夺回本体,就一定做得到。”墨行徵咬牙盯着少年人,道,“只是道生天素来以道法为长,谁也不知道当时送他来之前,是不是封住了他单独的这一魂念,若是师兄解不开禁制,只能魂飞魄散,得想办法刺激一下他。”
只是这下他便犯了难,因为当年嵇炀出事时,墨行徵被师门委派
厉迟道“墨行徵,你若有办法就快施为,都过了这么久了,等其他修士的城防攻上来,场面更乱还有你,穆战霆,你才是本该轮到坐这个位置的人,辰洲给你的底牌也该拿出来了吧。”
扮作穆战霆的胡瑞心神一抖,被所有人盯着的滋味着实难熬,只是他本是儒修,根本就不会任何辰洲的术法,咽了口口水后,勉强拿出一杆笔“其实我最近专修儒术”
哪晓得他刚把笔掏出来,周围所有人便齐齐后退。
旁边有个魔修战栗道“穆道友你冷静,我们仔细想了想,还没有到你出手的时候”
胡瑞心神震动,他之前没怎么和穆战霆接触过,只是听说此人好吟诗作赋,曾经让云念哑口无言,一时便不敢小觑于他,硬着头皮一笔挥出,一道儒门冰咒打去,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少年人好似察觉了什么,原本索然的神情整个亮了起来,就算冰咒直接擦破他肩上的衣料,也仍是不闪不避,连山河海冕也随手放
“你回来了。”
他走向的地方,空间蓦然开裂,几片镜子的碎片渐渐飞出,同时,南颜虚弱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出现,一现身便昏迷似的超前倒去。
少年人接住她的瞬间,察觉到她魂魄里的血直接少了八成,本来
“谁做的”少年人猛然回头,一眼看见空中浮动的碎片,这碎片有一种奇异的效力,所有人
这是一片记载着旧事的记忆。
少年人此刻迫切地想知道南颜为什么会这样,扫袖握住其中一片,另外的碎片却被墨行徵冲上来勉强抢走。
迎着少年人逐渐攀升的杀意,墨行徵抓紧时间将碎片融入神识里“都是当年真相,何不分师弟一片”
只是墨行徵勉强做出来的轻松神态
他猛然抓住了自己的头,赤红的双眼里写满了崩溃“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