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ta天空明晃晃的,身后铁门徐徐关上。
余波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背着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是他出狱时的场景,这些年总是
牢里的人都说,出去了,就别再回来。
余波也不想再回那个鬼地方。
刚进去时,知道他砍伤过人,里面那些所谓的大哥就要对付他。刺儿头嘛,摆平了才有威望和面子。不让余波吃饭,不给他睡觉,故意让他多做工,还拿他开各种荤段子。余波那时是个瘦瘦高高的少年,唇红齿白,生的好看。所以,那帮人要多糟践,就多糟践,想着各种恶心法子叫他服软。偏偏余波硬的像个钉子,盯着那些人,他一言不
那些血模糊了余波的眼,他赤条条的,直直看着那些人,像个罗刹。
后来,余波再没有受过欺负。
而他身上也多了道疤,
懒哒哒睁开眼,天又亮了。
摸过枕边的背心,双手一伸,穿好。牛仔裤脱
“余波余波”施胜男
“来了”余波漫不经心开门。
餐桌上已经摆好早饭,糯软香甜的粥,还有清口小菜。
那些沾着血的过往,仿佛随着门开门阖,烟消云散了
。
吃过早饭,照例去上工。
从牢里出来后,余波就没再上学,整日
他从小喜欢这些东西,修修东西,弄弄无线电。以前他还是学校无线电小组的组长呢。
戴好头盔,余波跨上重机,拧足油门,加速。
修车行最近生意不怎么样,他到时,拉开卷帘门,老三还
天气热,一台大电扇呼哧呼哧来回吹着。老三就躺电扇底下,拿几张条凳拼了拼,敞着肚子酣睡。旁边地上是几个啤酒瓶,横七竖八。
余波捡起来,丢进塑料袋里,放
不多时捡垃圾的老朱会来。提着塑料袋,老朱抖落抖落,示意的问还要么。
余波摆摆手,用口型说,不要了。
老朱拱手谢了谢,往下一家去。
老朱是聋哑人,有一个儿子混着混着被人打死了,如今靠自己捡垃圾为生。
天气热得要命,提着背心扇了扇风,余波踢了老三一脚。老三腿一缩,腾出地儿来。余波对着电扇坐下。
板寸上面全是亮晶晶的汗,他抹了一把。
还是他妈的热
修车行里座机
余波赶紧叫醒老三,装模作样换上工装,再拾拾,那辆车也就到了。女士开的小车,六七万的样子,并不贵。余波走过去,见到车主,不由一愣。
对方见到他,提着包,也紧了紧手。
“顾小姐。”余波打招呼。
顾菁菁客气回道“余助弟弟,你好。”
之前余波送余晚上班,二人
视线盯着自己的车,顾菁菁只催大刘“能不能快一点我还赶时间。”她看手机。
老三打开车前盖,支起来,这儿看看那儿敲敲,皱眉道“小姐,你这个问题大了去了,今天修不好啊”
顾菁菁走过去问“都什么问题”
她经过身边,余波便捉到了淡淡的一丝香水味儿。
甜甜的,像夏天他爱喝的那种橘子汽水。
身后,老三已经将顾菁菁唬得一愣一愣,正
“啊”老三一停,转瞬堆起笑脸,“既然是小六子的朋友,那我给你多点折扣
。”
朋友
顾菁菁看了看余波,稍稍有些窘迫。
算完钱,顾菁菁站
余波说“顾小姐客气。”见顾菁菁还是
“嗯,公司有点事。”顾菁菁左右看了看,似乎想要拦车。
余波告诉她“这边不好打车。”
“地铁站
“要走两条街。”余波指了指方向。看看刺眼的太阳,又看看面前穿细跟凉鞋的顾菁菁,他问“要不要送”
顾菁菁攥着包,摇头,还是客客气气的告辞“再见,余助弟弟。”
她往外跑了两步,重新摸出手机,似乎想要叫车。
夏天的太阳很晒,晒得人看不清手机屏幕,她不得不侧身,试图挡住一些太阳光。如此一来,没留意脚下,她一脚踩
顾菁菁一个趔趄,脸红着,连忙站直。
跺了跺脚,似乎
她再要提步,一辆重机停
结实而长的腿蹬
他的手上还有机油,黑黑的,看着有点脏。
顾菁菁瞄了一眼,没接。她仍要客气,余波嫌晒眯起眼,示意说“走吧。”
他剃了板寸,眯起眼的时候,面相略凶。
顾菁菁看了他一眼,默默接过来,戴好。因为穿了裙子,她不得不侧坐
就算揪,也只揪小小的一角。
戒备,有点怕他。
余波低头,便能看到顾菁菁白而柔软的手。女孩指甲修得干干净净,透着粉色光泽,衬得他衣服是有点脏。
回视线望向前头,余波拧起油门。
顾菁菁从小到达是按部就班的乖乖女。她第一次坐这种重机,到了地铁站,便连忙下来。将头盔还给余波,她有些距离的说“谢谢你,余助弟弟。”
“我叫余波。”余波自我介绍。
顾菁菁一愣,没接话,只是摆摆手,说“再见。”她快步往地铁口去。
“哎,顾小姐。”余波突然想起了件事,喊住她。顾菁菁脚步一顿,有些戒备的回过身。余波问她“我姐上回周末是
。余波一直记
“周末”顾菁菁回忆了会儿,摇头,“没有啊。”
余波拧着眉,一时安静下来。
顾菁菁又觑了觑他,尴尬的问“我能走了吗”她好像总是怕他,畏畏缩缩的。
余波笑了,说“顾小姐,再见。”
回到修理车行,老三拿手肘戳他“不错啊。”
“什么不错”
“刚才那个妞儿”
余波说“那是我姐同事。”他探身钻进顾菁菁车里,调测性能。这车里也有甜甜淡淡的香水味,公仔随处可见,连方向盘上也贴了桃心。就是个小女生。
望着方向盘,余波眼前又是那个干干净净的手。
余波忽的钻出来,将工装脱
这天梦里,他又要冲上去和那帮混当厮打,他又要被打爆头了,忽然,有一只软软的手扯住他。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扯住他。
余波恍恍惚惚回头
他醒过来,就再也睡不着。
一个人摆弄那堆无线电。
深夜的电台都很无聊,要不
他转到一个频道,那主持人
余波半躺
第二天下班,余波没着急回家,和老三、大刘
他回头。夕阳底下,有人站
身影瘦瘦小小的,浅色的连衣裙飘飘。
定定看了眼,不知道为什么,余波转过头,盯着手里的牌。
对面,老三已经起身“顾小姐来啦。”
“嗯,取车。”顾菁菁说。
余波手里的牌不错,他摆了摆,一个2,两个a。
顺过来,又顺过去。
老三说“顾小姐要不要验验车,看看有没有问题”
顾菁菁说“要的。”
听到这话,老三催促余波“小六子,陪顾小姐验验车。”
“这”看到余波,顾菁菁犹豫了
。
余波将牌扣
“顾小姐。”
顾菁菁点了点头,仍然攥着包,说“余助弟弟,你好。”
说是验车,其实也就是绕着附近开一圈。
顾菁菁车开得并不好,握着方向盘她无比紧张,一路磕磕巴巴。等到红灯停下来,手动挡直接熄了火。后面的车拼命摁喇叭。刺耳声中,顾菁菁脸红红的,尴尬解释说“我爸妈刚给我买。”
余波示意她下来。两人换了位置,他开回修车行。
他坐过的副驾,位置有些热。
隔着薄薄的连衣裙料子,顾菁菁有些不安。她往前挪了挪,离开那片热意。她说“谢谢你啊,余、余助弟弟。”
“没什么。”余波转头,“你要是不熟练,可以考虑买自动挡。”
顾菁菁说“这车是我爸挑的。”
余波握着方向盘。
拇指刚好拂过那个桃心贴纸。他看了看,又望向前面。
一路安静回修车行。
顾菁菁付了钱,开车离开。
又剩三个男人。将牌重新抓回到手里,余波说“打牌吧。”
老三挤眉弄眼“这么好的妞儿,干嘛不追”
看着手里的牌,余波说“你废话真多。”
再度见到顾菁菁,还是
最近不太平,一连
她看他的目光,总是忌惮。
余波想了很久,终于想起一个比喻,对,小白兔。
她像容易受到惊吓的小白兔。
这天夜里,余晚要去见一个女人,于是让余波先送顾菁菁回家。顾菁菁没要,转身就走。仿佛余波是什么洪水猛兽。
夜色深深,她一个人走入这黑暗里余波看了看,远远跟过去。
他们加班到很晚,街上已经没什么车了。一片静谧之中,只有远远的,一前一后的脚步声。顾菁菁往后看了看。见是余波,她重新转回去。
余波双手插
忽然,顾菁菁慢下来,停
这一眼,余波便还是觉得她像兔子,容易受惊吓的那种。
余波走过去,问“怎么了”
顾菁菁没说话,只往前面看去
。
狭窄的巷弄口,原来是几个醉酒的混混,聚
见到她一个人,就嘻嘻哈哈开些肆无忌惮的玩笑。
顾菁菁不自
路灯下,余波的脸露出来,没什么表情的漠然样子。
有人认出来了“这不是小六吗”
余波没说话。
“你女朋友啊”那人指着顾菁菁问。
余波“嗯”了一声。他大喇喇站
他是真的砍伤过人,不要命的,那几个混混你推我搡走了。
余波回头,对顾菁菁说“走吧。”
看了看他,顾菁菁又转头看看那帮人,她心有余悸,亦愈
余波只淡淡纠正道“我叫余波。”
第二天加完班,顾菁菁没有和余晚一起走,她独自下楼。
楼下,余波坐
顾菁菁脚步顿了顿,余波已经将头盔递给她。
他说“送完你,我再来接我姐。”
“我自己走回去吧”顾菁菁说。
余波仍递给她“不安全,我送你。”他说着,跨上重机。
接过那个头盔,顾菁菁便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揪着他的衣角,坐
余波肩背直直的,有些瘦,肩后还有一道疤。那道疤年代久远,可也是一道疤。
顾菁菁拧了拧眉,又悄悄往后,拉开些距离。
余波每天都会来接她下班,就算余晚离职了,他还是会来,风雨无阻。
他们之间的话不多,常常就是“下班了啊”、“嗯”之流。
后来,余波会给她带一种汽水。
橘子味的,很甜。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那一天,他们
顾菁菁认识江成,知道他是余晚的前未婚夫。
江成来找余晚,结果遇到余波。当着余波的面,江成骂得很难听,骂余晚是性冷淡,骂她不要脸,骂她随便勾引男人顾菁菁还
狠狠砸
顾菁菁愣
她第一次见到人打架,还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那样的余波,她没有见过,凶得像狼。
她站
最后,他们通通被带回公安局。
顾菁菁第一次到公安局,也是
是一个叫童瑶的女警负责他们的案子。
那边,童瑶敲着桌子
这一句句飘过来,顾菁菁怔怔坐
她有些无措,提着包,坐到外面大厅里。
童瑶说“你看看打架有什么好,把女朋友都吓走了”
余波抬头,望着顾菁菁的背影,说“她不是我女朋友。不关她的事。”
说完这句话,余波再也没开口。
后来,从局子里面出来,余波还是去找过顾菁菁的。
她那会儿见到他,站的远远的。
“你坐过牢”顾菁菁问。
“嗯。”余波如实说,“故意伤人,判了八年,坐了五年。”
顾菁菁继续问“他们为什么喊你小六子”
余波说“我们那个屋一共六个人,我最年轻。”
顾菁菁看了看他,说“我爸妈已经知道你了,他们不同意。余、余波,你以后别再来。”
余波看着地上,说“我知道。”
他说完,转身就走了。
薄暮黄昏里,他双手还是插
跨上重机,戴上头盔,余波头也没回的离开。
修车行卷帘门半开,老三
余波拿起一罐,看着外面。
捡垃圾的老朱过来,见他
余波勉强抽了一口,呛的直要流泪。
“妈的,怎么这么难”
他低低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