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薛恕的动作, 熟睡中的人皱了皱眉,薄薄的眼皮下眼珠颤动,似下一瞬就要醒来。
薛恕霎时顿住,屏息看他。
僵持了大约一刻, 殷承玉到底没有醒来, 皱起的眉头缓缓松开, 神态复又变得平和。
薛恕缓缓松了一口气, 替他掖好锦被边角, 侧着身小心翼翼将人揽入怀中,双脚也摸索着靠过去,让他有些冰凉的足底贴着自己的脚背, 替他暖着。
或许是因为畏寒, 又或许因为前世同眠养出的默契, 这一回殷承玉并未抗拒,反而无意识地调整了姿势, 贴近了他,睡得愈
薛恕垂眸瞧着怀里的人, 将他规矩置于身侧的手拉过来, 掌心相对, 十指紧扣。
这是近得不能再近的距离, 身体贴近,彼此的温度交换相融。
心底空了一块的巨大缺口, 也因这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逐渐充盈起来。
但充盈之后,又又另一种欲望野草般疯长。
薛恕凝眸看了他许久,将所有阴暗的、不可见人的念头一点点压下去,珍惜万分地
自入了冬后,殷承玉难得睡了个好觉,没有迷迷糊糊地冻醒,反而有些热。
他醒来时,被褥间甚至还残留着暖融融的温度。冬日里暖洋洋的感觉总格外叫人贪恋,殷承玉生出些许惫懒,没有立即起身。余光往屏风一侧瞟了瞟,罗汉床上已经没了人,想是薛恕已经离开了。
殷承玉
雪白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瓷白的手臂,以及手背上细微的红痕。
殷承玉眸光一顿,垂眸细细瞧着那手背上的红痕。那印记很淡,但他肤色太白,依稀能瞧出是几枚指印。
试着用左手握住右手,瞧着恰好被手指覆盖的指痕,殷承玉眉梢便动了动。
难怪昨夜格外暖和。
他松了手,指尖抚过手背上的痕迹,丰润的唇勾起,低低嗤了声“这便忍不住了”
越靠近年关,事情越多。腊月二十三,小年夜。
隆丰帝
瓦剌与鞑靼使团
两边官员拉锯谈判了这些时日,到底将联姻的章程敲定了下来,定下了婚期。
乌珠公主虽贵为公主,但大燕到底是宗主国,即便只是皇子,也不可能叫一个异族公主做皇子正妃,而且殷承璟本已与五军左都督姚兆安的幼女口头定过婚约,所以最后商议之后,定下乌珠公主为三皇子侧妃。
而鞑靼则再加三千匹母马,以及金银之物若干,作为乌珠公主的陪嫁之物。
但为显乌珠公主之尊贵,鞑靼要求正妃与侧妃
过了年,殷承璟的年纪也不小了,加上鞑靼这边催得急,婚期便定
婚期定下,时间紧迫,鞑靼使团要带着乌珠公主回鞑靼准备婚事,不便再留
三日之后两国使团便将离京,是以隆丰帝便命人
不仅重伤初愈的殷承璟出席了,备受各方关注的殷慈光也以皇子身份参宴。
他身穿针工局新赶制出来的湖蓝双鱼纹团领衫,外罩一件宽大的黑色貂裘,
面如冠玉,挺拔似竹。
隆丰帝病情转好之后,对紫垣真人的话深信不疑,就连设宴也要将殷慈光的位置放
按照礼制他的席位虽盖不过太子,却
殷承璟目光阴沉地望着殷慈光许久,压下怒意,默然饮了一盏酒。
宴饮过半时,隆丰帝已有些醉意,他瞧着安安分分的殷慈光,再瞧瞧殿上那些目光不断扫向殷慈光、将好奇都写
他举起酒杯来,笑呵呵道“今日是个大喜日子,还有另一事,朕也便借机公布了,免得你们私底下猜来猜去。”他伸手一指殷慈光“这是朕的大皇子,当年他出生之时,有仙人托梦,言大皇子与朕相克,需以女子装扮压制其阳气方可化解。是以这么些年,大皇子一直以女子模样示人。前些日子紫垣真人算到灾厄已经化解,朕便让他恢复了男子之身。”
他这一番话,说得十足轻描淡写。
底下官员虽然早得了消息,却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宣布了大皇子的身份,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只是一阵吵嚷议论之后,谁也说不出旁的话来。
皇帝都将源头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谁还敢质疑一句
一众官员欲言又止,到底没人敢当这个出头鸟说什么。
说来说去,这是皇帝的家事,皇帝自己都不
因此一事,殿上气氛变得沉寂,又有暗潮涌动。
隆丰帝却并不
督建王府罢了,何至于需要太子费心。不过是隆丰帝借机敲打殷承玉罢了。
殷承玉只作未觉,淡淡颔首“父皇放心,儿臣会督促工部办好此事。”
宴散时,已过戌时。
隆丰帝不胜酒力,早已先一步离开,殷慈光不愿与那些围上来探听消息的大臣们打交道,便同殷承玉一道离开。
如此也是为了向其他官员表明自己虽是皇长子,却无意与太子相争。
“恭喜皇兄了。”殷承玉笑道。
见他并未因为隆丰帝的敲打生出不满,殷慈光稍稍松了一口气,坦言道“父皇想扶持我与殿下相争,但我并无此意。”
东宫主位,也唯有殷承玉这样朗月清风之人才配坐。
“皇兄不必担心,孤并不
他难得露出些许桀骜棱角来,殷慈光侧脸瞧着,嘴角也跟着弯起来“我信殿下。”
两人说着话走远,随后出来的殷承璟被那并肩的身影刺痛,脸色愈
殷慈光投靠了太子他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太子竟然有如此心胸,
这多出来的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皇子,而是皇长子
这些日子有关殷慈光的流言甚嚣尘上,他亦派人几次查探。刨除那些夸张的言语,抽丝剥茧之后,他
旁人都被薛恕与太子不和的假象所蒙蔽,但他却是知道真相的。
薛恕就是太子安插
如今看来,不只是薛恕,那紫垣真人恐怕也与太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有这么两枚好用的棋子,难怪能将父皇哄得团团转。
两人的身影已经被夜色掩盖,殷承璟死死盯着殷承玉离去的方向,面孔隐
身旁伺候的太监见他久久不动,低声提醒道“殿下该回去服药了。”
提起服药,殷承璟的眼神又阴毒几分。
手指神经质地颤动几下,这些日子他的外伤是养好了,可无论试了多少次,却始终无法正常行房。
大夫开得汤药一碗碗灌下去,却没有任何作用。
这些时日,殷承璟煎熬又恐惧,偏偏为了掩人耳目,只能苦苦隐忍,连脾气都不能
而害他至如此田地的人,却春风得意,还有兴致上演兄友弟恭的戏码。
殷承璟咬着后槽牙道“去将壬午传来。”
这个秘密文贵妃多半还不知道,那他就将消息递过去再推一把,以文贵妃如今不管不顾的疯劲,见两个仇人过得安好,多半不会善罢甘休。
他要养伤,抽不出来功夫对付太子,倒是正好叫文贵妃
不是兄友弟恭么希望来日被反咬一口时,他的好大哥还能保有今日的心胸。
同殷慈光分别之后,殷承玉便回了慈庆宫。
入了寝殿,却瞧见了不该
摆了摆手示意伺候的宫人退出去,殷承玉瞧着眼前的人,勾着唇似笑非笑“薛督主怎么又来了当差如此疏懒,要如何讨父皇欢心”
“臣只想讨殿下欢心。”薛恕靠近,替他解开系带,脱下大氅“陛下身边自有旁人伺候。”
两人挨得近,薛恕闻到了他身上的酒香,又问“可要让人送醒酒汤来”
殷承玉喝得不算多,只是吹了会儿风酒意上涌,难免有些微醺。
他微眯起眼打量薛恕,眼尾的红晕也愈
冬日里衣裳穿得厚,难免有束缚之感。脱下厚重的棉衣,只着轻薄内裳,殷承玉才惬意地长吁一口气。
薛恕将他换下的衣物整理好搭
大约是酒意作祟,这会儿殷承玉瞧着他,只觉身姿修长,猿臂蜂腰长腿,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顺眼。
他起身走上前去,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