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一片大乱。
宫人们惶惶然四处奔走, 外头巡逻的侍卫被叫了进来,可将整个景仁宫上下翻找了一遍,从半夜里折腾到大白日, 也没找出“鬼”来。
文贵妃已从惊吓之中缓了过来, 披头散
外头天已经大亮了, 却没出太阳, 是个阴天。从前不觉得, 经了昨晚之后, 文贵妃才
她心里疑神疑鬼, 却碍着面子不好表现出来,只再三申斥了宫人不许乱嚼舌根, 又命人悄悄去偏僻的角落里烧了些纸钱,才终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去休息。
只是昨晚
消息没过夜便已经传到了坤宁宫去。
虞皇后听着来报信的太监绘声绘色的描述,心里一直憋着的那口气总算散了些,满意地颔首“办得不错,等会你自去找花姑姑领赏。”
这太监身形矮小,背有些驼,行走时如猴子般灵活。入宫之前乃是被杂耍戏班养大,很是会些装神弄鬼的功夫。
她知道东厂督主是殷承玉的人后,又特意和东厂打了招呼,将景仁宫一带巡逻的守卫都换成了自己的人手, 办起事来更是神不知鬼不觉。
凝眉思索片刻,又吩咐道“这几日都不要停,不过不必再如昨晚那般冒险露面,她是个聪明人,露面次数多了容易被瞧出破绽来。只需弄出些动静来,叫她自己去猜便是。”
有时候自己吓自己,往往才是最吓人的。
什么时候文贵妃吓得受不住了,这场好戏才能正式开唱。
那太监领命退下后。虞皇后又命人往慈庆宫去传信。
传信的宫人正是之前殷承玉从东厂里挑出来给虞皇后用的人,
薛恕
过来时天色尚早,但薛恕却并未刻意避着人。
如今东厂几乎已完全落入他的掌控之中,西厂又有卫西河代掌。东西两厂与锦衣卫之间人员调用常有交叉,锦衣卫里不少把总指挥都是上一世的熟面孔。他费了些心思,便将锦衣卫部分兵力也入囊中。
现下慈庆宫、坤宁宫等要处的值守锦衣卫,都是安排的自己人,所以薛恕也并不似从前一般偷偷摸摸,光明正大就入了弘仁殿。
两人已有几日未见面,虽有探子传递消息,但与见面总是不同。
薛恕一瞧见人,眼睛珠子就挪不动了,贪婪将人看着。
殷承玉正伏案批各地官员送来的请安折子,瞧见他进来也并不动,而是指了指书案前面的一张椅子,随意道“坐,等孤批完这些折子。”
这些请安折子多是地方官员为了与皇帝联络感情显示一下存
他批了半下午,已经看得差不多。
薛恕未坐,绕过书案走到他身后去,就见他上身倒是正经得很,但那
这幼虎被养
也不知它怎么溜到了弘仁殿来,眼下正瘫
薛恕的目光
“伺候的宫人说昨日才洗过,干净得很。”殷承玉轻飘飘斜他一眼,那双足又
他深知薛恕的性子,这人如今大约是捅破了窗户纸,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半点也不遮掩这嫉妒心了,竟跟只幼虎也要较劲。
薛恕不快地舔了舔后槽牙,将一旁的矮凳拖过来
殷承玉笑着踩了他一下“胡闹。”
只是语气也没有什么斥责的意味,并没什么震慑力。
薛恕当真给他捏起腿来,从大腿到足底都照顾到了,妥帖得很。
“孤从前不知你还有这手艺,倒是白费了许多年。”殷承玉将未批完地折子扔回桌案上,身体往后靠进圈椅里,足尖时不时踩他一下。
“以后补上就是。”知道他值得是上一世,薛恕边回话,边用指腹忽轻忽重地
脚趾有些怕痒地蜷缩起来,殷承玉欲缩回脚来,却被他牢牢攥住了脚腕。两人隔空对视片刻,他轻踹了对方一下“今日不行,说正事。”
见他如此说,薛恕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手,说了景仁宫的事。
“皇后娘娘挑得那太监倒是个得用之人,昨晚文贵妃可是吓得不轻,听说是主殿都不住了去了偏殿。”
都说鬼怕恶人,似文贵妃这样的人,小打小闹根本吓不住她。
殷承玉道“若是顺利,再过几日,她便该往父皇那儿去了。到时候还得你跟紫垣真人通通气,早日将这祸害给除了。”说起这些事来,他有些疲惫地捏了捏心“还有三皇子那边,你派人暗中去接触乌珠。”
因丹犀冬狩的意外,殷承璟
薛恕去湖广之前,刻意让人散布了三皇子不能人道的流言,殷承璟大约真被逼急了,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成婚才不到一个月,就传出了姚氏有孕的消息。
虽胎未坐稳,不宜大张旗鼓地宣扬,但宫里德妃的赏赐却是一波波往三皇子府送,后来甚至还又赐下了两个美人,算是坐实了姚氏有孕的传言。
先前那些不能人道的传言自是不攻自破。
若不是如此,恐怕殷承璟和德妃也腾不出手来
想到这些腌臜事,殷承玉难露出些许厌恶之色。他实
薛恕见他眉眼间不自觉流露出的戾气,道“殿下不想理会这些事,交给臣就是。”
想起永熙宫生死不知的容妃,殷承玉长长叹了一口气“后宫那头母后会安排好,你也多上些心,总要给大皇兄母子一个公道。”
文贵妃强撑了三日,便彻底撑不住了。
自第一晚见了“鬼”之后,她夜里也不许熄灯,景仁宫各处点满了蜡烛。偏殿拾出来的寝室也留了四个宫女四个婆子轮流守夜,片刻不许阖眼。
可如此周全的防卫,还是没有防住。
宫女婆子明明守
当她每每从睡梦中惊醒时,守夜的宫女婆子却说什么声音也没有听见。
文贵妃只能量不睡觉。可漫漫长夜总要做些什么打
更别说逢上夜晚起风之时,外头的树枝映
文贵妃生生熬了三晚没睡,只敢
景仁宫上下更是惶惶不安,虽然明令禁止了不许烧纸钱,但宫殿四周总能闻到纸钱焚烧后的味道。
甚至还有几个胆子小的宫人吓出了病来,不得不告假。
文贵妃就是再不肯信邪,心里也虚了起来,
她本就是明艳丰腴的美人,受了惊吓之后人消瘦憔悴许多,又故意换了素色的衣裳多擦了些粉,越
隆丰帝见多了她明艳风情的模样,倒是少见她如此娇弱。又听她一番哭诉之后,立即心疼起来,将人留
帝王寝宫,极少有妃子留宿。这足以证明隆丰帝的偏爱。
隆丰帝说完见文贵妃梨花带雨地缩
他安抚着怀中的女人,道“有朕
文贵妃蹙起黛眉,娇娇弱弱地试探“可若真是有鬼可怎么办”
隆丰帝随口道“若真是邪祟作祟倒好办些,请紫垣真人做场法事便是。”
听他用如此笃定提起紫垣真人,文贵妃眉心一跳,心里泛起些不安来。
那紫垣真人可是和太子穿一条裤子的
转而一想先前太子回宫
文贵妃这才安心了一些。
当夜心力地伺候了隆丰帝一番之后,她闻着安神香清淡的香味,平和入梦。
这一回她倒的确没有再做噩梦,只是睡到半夜,身边的隆丰帝却是忽然挥舞着四肢挣扎起来。文贵妃猝不及防被一条手臂砸
她摸黑坐起身,就见隆丰帝紧闭着眼挣扎,似
她吓了一跳,急忙唤了人传太医。
一番兵荒马乱之后,太医匆匆赶到,却不敢贸然将人唤醒,只是命力大的太监将隆丰帝四肢按住,为他施针。
折腾了两刻钟,隆丰帝才从梦魇中挣脱来,脸色灰败得厉害,还有些茫然“朕这是怎么了”
短短几个字,他就喘了三回气。
熟悉的虚弱感让隆丰帝感到了恐惧,挣扎着坐起身来,却又痛苦地按住了胸口。
太医一看他脸色,顿时神色大变,手忙脚乱地扶着人平躺下去,又是一番施针之后,方才对着虚弱到
隆丰帝睁大了眼,有些口齿不清道“朕白日里还好好的”
自从大皇子
隆丰帝脑子里寻思着,骤然想到什么,猛然转眼瞪向了被挤到外围的文贵妃。
必然是她是她连累了自己
隆丰帝心绪又要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