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去往地底,我不管。”松虚真人指着顾尘光腕上的黑色细线,道,“但你可知这是什么”
顾尘光摇了摇头“请松虚师叔赐教。”
“此乃心蛊。”冲虚真人道,“不是什么术法,而是南疆的一种蛊虫。”
顾尘光道“松虚师叔,为何这种心蛊会蚕食我的寿元和灵力”
“因为你此时很痛苦。”松虚真人看着他,平静道,“你大可不必急着否认。”
他解释道“心蛊的母虫种
即便是顾尘光博览群书,此番竟也是头一回听闻这等诡异蛊术。
“松虚师叔,”他迟疑道,“我体内的子蛊既已苏醒,那我”
“放心,这次心蛊
顾尘光双眉紧皱“这种蛊术可有解法”
“也许有,也许没有。心蛊是上古蛊术,至今早已失传,极少现于世。”松虚真人冷笑道,“若我知道解法,便也不会备受心蛊之苦了。”
他掀开袖子,露出左手手腕给顾尘光看。
只见他苍老的肌肤上,竟也盘着一条黑色细线。
顾尘光惊道“松虚师叔,你”
“蠪侄被封印于华阳山下,几千年来再无人受此蛊折磨。却不想,你竟步上了我的后尘。”松虚真人放下袖子,“你若想好好活着,从此以往须得心如止水,不可激动,不可愤怒,不可欢喜,不可悲伤,自然,亦不可痛苦如方才那般。”
顾尘光道
“我”
松虚真人看着顾尘光,正色道“顾师侄,你与旁人又不一样。封印这头蠪侄,有你出力一分。若是你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叫那蠪侄吸你的寿元与灵力,这封印蠪侄的法阵便会失衡,甚至失效。若使得那头蠪侄纵虎归山,为祸苍生,你便是罪人。”
顾尘光沉默了。
松虚真人叹口气,拍了拍顾晨光的肩膀“你一人性命,牵系千万人性命。顾师侄,你好自为之。”
说完此言,他转身负手离去。
留下顾尘光独自一人,抚着手腕上的细线,望着山间之景,沉吟不语。
司予全然不知这件事。
她看过江半深之后,一个人回房洗漱进食,而后,便开始将寺玉渡给她的魔道功法细细炼化。
说起来,这魔道的功法,她
如今玄门百家的功法都有一个通病,那便是对灵力依赖太过。大概寺玉传给她的魔道功法是上古功法的缘故,与同时期的般若心法有些类似,都强调要将修炼之人置身于灵气之中,如呼吸一般随时呼吸吐纳灵气,对丹田的要求并未多么严格。所以司予一个丹田有缺之人,也能很好地炼化这些魔道功法。
司予也是没想到,此番她竟然因祸得福,直接突破了魔道功法境界的最顶层。如今,她已是当今修真界功法境界最高之人,身负佛、魔两门最高功法。若不是她的剑术还有待长进,符箓、法阵、结印等术法也并未形成自己的体系,只怕是便要打边修真界无敌手了。不过即便如此,放眼当今修真界,能伤她之人也是屈指可数。
空见吃饱喝足,拍着鼓鼓的小肚皮,躺
被空见这么一说,司予心中忽然有些惴惴。
她直觉顾尘光有什么事瞒着她,也不知
想来也是,蠪侄是何等上古凶兽
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顾尘光不过是一个书中土著,即便众人都道他天资出众、惊才艳艳,可没有主角光环,单枪匹马面对蠪侄和华阳叛徒,又怎么可能只受了些轻伤
她真是笨她是脑子被驴踢了,早晨才会信他没事
越想越不安,她对空见道“我们去元阳峰看看顾哥哥。”
空见翻了个白眼“怎么看怎么去赤阳峰距离元阳峰这么远,你又不会御剑,你走过去吗”
司予
御剑对修真之人而言,就好比现代人驾车,是一项基本生活技能。但凡天资与修为不拖后腿的修真弟子,都会御剑之术。
司予也曾想学来着,但她的平衡能力着实太差,无法站
合欢宗的老巢
空见咂了咂嘴“小孩儿,这下你终于明白了吧术法到用时方恨少,老子早就劝你学御剑术了,你非不听。”
“司师妹”
忽然有人将她的房门拍得咚咚响,一个女人的声音
“司师妹
空见翻了个白眼,嘀咕道“谁啊太无礼了”
司予打开房门,见门外立着几位陌生师姐,便道“不知几位师姐是哪一脉如何称呼”
为首的那名师姐道“我们是元阳峰弟子。至于我们叫什么,你也配知道你出来,我们有几句话要同你说。”
几人来势汹汹,并不和善,显见是上门挑衅的。
司予突然有些怀念起赤阳殿倒塌之前的赤阳峰来。
当时的赤阳峰被罩
司予撇撇嘴,关上房门,将空见留
为首的师姐道“你自己没有师兄弟吗”
司予一愣。
她当然有师兄弟。且不说华阳弟子
皆是她的师兄弟姐妹,就说赤阳峰上的嫡系师兄,她也有足足六个。这位师姐如此说,倒叫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另一位师姐道“瞧你神情,你怕是也知道自己有师兄弟。可你既然有嫡系师兄弟,为何还缠着我们顾师弟不放不放也就算了,还将他害成如此模样”
既然说了这种话,司予便明白了。原来这些师姐是
但想到这里,她又突然有些焦虑。莫非是顾尘光伤情加重,才气得这些师姐上门来讨要说法吗
“顾师兄他没事吧”
有师姐冷哼道“顾师弟他怎么可能没事你没有眼睛,不会看吗好好的一身白衣被染成了血红色,你觉得他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身旁的师姐气道“顾师弟心怀大义,他教你几天学,便自觉对你多出几分责任,
有师姐帮腔道“你是个扫把星吗专克同门把你自己的师兄克成这样,躺
“不只是顾师弟,她还害了白师妹呢白师妹至今都
为首的师姐恨声总结道“算我们怕了赤阳峰行不行你们赤阳峰的人,以后能不能离我们元阳峰远一点”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九个女人便是搭了三台戏。
九位元阳峰师姐七嘴八舌地喋喋不休,竟叫司予没能成功插上一句嘴。
等到几个人说完,司予才道“请诸位师姐放心,我不会纠缠顾师兄。”
为首的师姐道“凭你空口白牙,我们如何会信”
司予道“信不信是师姐们的事,再说”
另外一位师姐忙道“再说什么”
“再说”司予故意拖长了音,吊足了几位师姐的胃口,才道,“并不是我纠缠顾师兄呀,明明是他喜欢
。”
她甜滋滋地笑着,笑弯了眉眼,笑出了梨涡。
可是看
一位暴脾气师姐指着司予大骂道“你胡说谁稀罕
“哦。”司予点点头,仿佛是觉得这位师姐说得十分有理,但她随即话锋一转,笑道,“可能是因为我不是外人吧”
她惯来不好惹,此时又因顾尘光的伤情心慌意乱,被这几位师姐一气,脾气不自觉地就上来了。她心情不好,便也不能让几位师姐心情好。华阳门这种名门正派教出来的弟子,打嘴仗可打不过她,姑娘家最懂得怎么气姑娘家。
以这种语气说出这句话来着实是欠揍,尤其是那个“吧”字特别灵性,气得那位暴脾气师姐指着司予一叠声道“你你你”
气得狠了,一时头晕眼花,竟说不出下文来。
其她几位师姐一边帮这位师姐顺着气,一边骂司予“你这小姑娘,小小年纪,怎么这般不要脸不是外人,难道你还想做顾师弟的内人这种话也是女孩子家能说出口的”
“我说什么了”司予一副懵懂单纯的模样,“顾师兄是我的同门师兄。掌门师伯一直教育我们,华阳七脉同气连枝,我们同门之人怎能算是外人呢”她皱了皱眉头,“师姐,这种话以后可不要再说了。若是叫真正的外人知道,怕是会以为我们华阳子弟不团结,搞分裂。掌门师伯也会生气的。”
司予不等几位师姐反驳,话音一转,又道“几位师姐待白师姐很好呀,可惜了。”
为首的师姐道“白师妹跟你这种伶牙俐齿、黑心黑肺之人可不一样,白师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又是我们嫡系小师妹,我们自然要对她很好。你可惜什么”
司予琢磨道“几位师姐是顾师兄的嫡系师姐,那应当能算是他身边之人吧”
为首的师姐洋洋自得道“我们自然是。”
司予便点了点头“那我自然是可惜,几位师姐好心好意对待白师姐,可白师姐却并不这样看待几位师姐呗。”她撇了撇嘴,“白师姐可说
了,她生平最讨厌顾师兄身边的那些庸脂俗粉。几位师姐说说,白师姐这话中,可包含了你们没有呢
几位师姐当时皱起眉,脸色阴沉下来。
半晌,一位师姐出声道“白师妹不是这样的人,她不过是想挑拨离间,我们莫要信她。”
话虽这样说,可她语气中却极为迟疑。
司予无所谓她们信不信。瞧她们今日这番做派,必定平时也是善妒的,只要
几位元阳峰的师姐正要说话,忽听得有人道“师妹,她们是谁”
是江半深的声音。
只是与平时的中气十足不同,此时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
司予扭头一瞧,果然是江半深。
他只穿了中衣,面色苍白,正扶着墙壁瞧着几人。
司予立刻换上一副委屈模样,小跑着到了江半深面前,抱起他的胳膊,依偎
“六师兄,她们是元阳峰师姐,专程过来骂我的。她们说我是扫把星,专克同门。还说是我将你害成如今这般模样,叫我离同门都远远儿的,不要再祸害你们了。”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将江半深望着,眼神中满是委屈与不解,“六师兄,我当真是扫把星吗你会不会也怪我”
说着说着,她就落下泪来“我也不想的,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若是,若是我能替你受伤就好了”
司予哭起来极是动人。那眼泪如珠子一般圆润晶莹,一颗一颗滚落
江半深醒来时隐隐听见外面有女子大声说话,都是些陌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
他如今对司予印象极好,见她哭成这般模样,不免心疼“师妹不要乱说,我受伤之事与你无关。”
几位
元阳峰师姐看呆了。
司予这丫头是唱戏的吗变脸变得如此快方才还是一副欠揍的挑衅模样,如今
江半深口拙,极不擅长安慰人,尤其不擅长安慰哭泣的姑娘。他搜肠刮肚安慰了司予半天,再抬眼望向几位元阳峰师姐时,便眼神凌厉,面色不善,整个人冷得仿佛一座千年冰山。
“几位师姐屈尊降贵来我赤阳峰教训我师妹,却不知我师妹何事得罪过几位元阳峰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些。几位师姐若是想要管教师妹,不妨去管一管贵脉的白师妹,好叫她少恃宠而骄欺负我师妹。我师妹年纪小,不经事,单纯良善,却也不是软柿子,任由什么人都可以拿捏。”
几位师姐听得目瞪口呆。司予这样的人还叫“年纪小,不经事,单纯良善”他们赤阳峰之人果然都护短得厉害。
因着江半深下了逐客令,几位师姐碍于他的身份,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赤阳峰的几位师兄回来后,听闻这件事气得直骂。伍方方更是闹着要上元阳峰,为司予讨要一个说法。众位师兄好说歹说,才将他拦了下来。
“我就说吧,他们元阳峰上没有一个好人简直欺人太甚”伍方方气道,“小师妹,今后见着他们元阳峰的人,莫要再给好脸色。对那个顾尘光也一样他下回再来找你,你别给他开门,听到没有”又看向躺
这种情况下,司予再想着顾尘光,也不好叫几位师兄送她去元阳峰了。但她实
总要知道他的近况,她才能安心。
夜晚,司予等了许久,才等到空见从元阳峰返回。
急得她立刻抓住空见问道“顾哥哥他还好吗”
空见骂骂咧咧地道“顾小子简直不识好歹”它将带过去的那瓶丹药往司予床上一扔,“是好心当作驴肝肺老子好心好意帮你给他送药,他却将老子拒之门外”
“是可忍孰不可忍”它气得大喘气,“他以为他是谁啊有什么了不起小孩儿,咱们以后再
也别搭理他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司予大惊“他把你赶了出来还不要我的丹药”
空见道“对小孩儿,你是不是也觉得他整个人不可理喻”
从前文盲的空见,这些年跟着司予学了不少成语,此时被顾尘光一气,那些成语便像是倒豆子似的,不自觉地往外蹦。
司予听得头大,只问“那顾哥哥呢他可好些了他伤得重吗”
“你还关心他老子被他赶出来了,你为啥不关心老子”空见见司予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只能没好气道,“人也醒了,神也足了,就连将老子扫地出门时,门也甩得格外有力。”
司予思忖道,听起来不像是重伤的样子,看来顾尘光恢复得不错。他年纪轻轻,竟能从蠪侄手中全身而退,确实厉害。
她终于稍稍放心下来,可一想到顾尘光竟然那般对待空见,她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呢顾尘光向来温润和善,待谁都彬彬有礼,
莫非是司予的心突然揪了起来。莫非是顾尘光也觉得她是扫把星,是她克了他
她想着,第二日便轮到剑术课了,是由顾尘光执教,若他伤得不重,明日必定会去端阳峰任教。她见到他后,总得当面问问他,再解释一番,也许误会解开了,他便又是她的顾哥哥了。
谁知第二日,顾尘光竟完全没出现
来的竟然是昨日闹上赤阳峰的一名元阳峰师姐。
师姐道“我叫杜依依,是元阳峰的内门弟子。从今往后,你们的剑术课由我来代替顾师弟执教。”
外门弟子们一听见顾尘光不再来教他们,失望极了,纷纷窃窃私语。
陆缇摇着一把扇子,凑到司予身边说悄悄话“小美人儿,我听说顾师兄是受伤了。他伤得很重吗都不能来教我们了。”
司予听闻顾尘光不再教课,正满心震惊,一心只想着顾尘光之事,没有功夫搭理陆缇。
顾尘光曾私下里对她说过,他来教授外门弟子剑术课,其实是为着
能教授她。
如今他不来了,是
不知怎的,对于这个认知,司予有些难过。
陆缇摇着扇子,继续道“小美人儿,你且跟我说说,你们
司予心道,不怪他才怪
一想到若不是因为他误触了机关,二人跌落湖底,使顾尘光受了伤,顾尘光也不会不搭理自己,她便一头火。
一旁的苏见浅这才听出些门道来“予儿,你与顾师兄被吸入湖底了怎么回事你可有受伤”
司予按捺下心中怒气,安慰道“苏姐姐,你瞧我如今这番模样,可像是受伤了你放心,我好好的。”
“那边那位师妹,对,就你,你叫什么名字”师姐杜依依突然冲司予道,“既然你自认对剑术颇有造诣,可以不听我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