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巴雅尔,下一个就轮到载澍。
十月里,安定门办厂胡同里,张宅后院,桌上摆了两碗白米饭、一盘盐粒花生米和一小碗五香豆腐干,衬着阔朗大气的大理石圆桌,显得越
张謇大言不惭地拉扯着文廷式“来来来,文兄请入席,请上座。”
“这你也好意思称之为席,还上座”
文廷式大笑“昔日钱勰请苏东坡吃三白饭白米饭,白萝卜,白水汤,到了你张季直这儿,连个汤也不给我上啊。你今年中了状元、又给皇上办成一件大事,双喜临门之际,就这么招待朋友”
“嗨,这不是没办法么贱内
张謇笑得一脸真诚“况且我办的哪叫什么大事呀不过是拿着皇上的银子,买洋人的机器,背靠内务府做着买卖这叫官督商办。虽是经商,却占着一个官字,想亏钱都难。哪比得上文兄的申报
“去去去,少给我灌汤,这忙你帮还是不帮”文廷式一针见血地问。
“不帮”
张謇颇为光棍地一摊手“皇上支了不下十万银子,让你
“诶,怎么能说是烂摊子呢你刚才不是说,申报两地开花是单枪匹马创下一番事业吗”文廷式颇为不要脸地把张謇的客气话拿出来怼他。
张謇道“创下一番事业,那是说你
文廷式叹道“可不是这话吗梁启超倒是想随我进京,担任北京分社的社长。但是办报议政,毕竟是个有风险的事,他
张謇虽然没有见过梁启超,但听文廷式这话里惜才之心溢于言表,也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他沉吟片刻,忽然大笑道“我说你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我给你提个人选,保管合适”
“当真”文廷式半信半疑,一拍大腿,骤然起身,“走”
“去哪儿”
“京城最好的酒楼,要是果真妥当,这一顿我请了”
翌日,养心殿。
“什么”
载湉放下书,难以置信地看着张謇、文廷式“让堂兄接替文先生,管理申报
这不是让孙猴子去当玉皇大帝吗要不是知道文廷式
即便是现
什么文廷式要做少詹士
詹士府是东宫太子统领的预备班子,大清几十年没立过太子了。这个位置虽然是个虚职,但向皇帝“传授西学”,却是无上的荣耀。虽无帝师之名,却有帝师之实。张謇看了一眼老友,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若桐
“贝勒爷长袖善舞,交游广阔,京城里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三教九流他都能说上话。也许可以让他试试。”
文廷式拱手道“娘娘所言正是微臣心中所想。孚贝勒可以经营日常事务,如果有文理过于艰深晦涩的时候,微臣也会从旁相助。”
hat你跟载澍不是半年前还一副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样子吗
载湉无奈至极,一甩袖子“罢了罢了。朕相信你们的眼光。”说罢,写了一封亲笔信,文廷式自去孚郡王府送信不提。
载澍接到宫中传信的时候,受到的冲击一点不比载湉小。
他人生的前十九年,都是浑浑噩噩地
插手圆明园盗金案,也只是因为看不过麟书这个老匹夫倚老卖老。皇上好歹是他兄弟,怎么能被这群混蛋当傻子玩
一时正义感爆棚,动了太后的心腹,他其实是后悔的,甚至还动过干脆跑路回盛京老家,避避风头之类的想法。
但没想到,
后来又跟着载湉结识了张謇、文廷式二人,一个是肯放低身段、踏实经商的状元,一个是被他逼得外逃日本、却还是学得一身本事回来的榜眼。
看着大生纱厂
也许这才是干大事的人吧。载澍有点羡慕,但尚且还可以忍耐,毕竟张、文都是科举出身,跟他没啥可比性。
但是巴雅尔被送去德国书,就狠狠地戳了载澍的玻璃心了都是皇亲国戚,爷难道还比不上那个呆头呆脑的蒙古人载澍心底的小人儿暴风哭泣,连续好些日子无打采。
“皇上万岁”载澍
“京城的人没有看报的习惯这容易,我跟各大戏园子的老板打个招呼,让他们每张桌子放一张报纸,
“你们不会写白话文,时文太过艰深,老姓不懂这也容易,戏班子里的文案,酒楼里的说书人,天桥上说相声的这都是白话文大拿呀,我请他们来给你们这群进士举人上上课,保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