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赫玛尔......?你在做什么?”鹿羽沉默的看着面如寒霜的男人,又低头望了望他身边神情怔然的白发萝莉。
“事情的经过就由我来告诉你吧,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白发萝莉抬起右手放在胸口,声音清脆如银铃,是属于孩童的稚嫩,带着软软的奶音。但她的语气和表现又显得成熟,就好像小孩的身体里装着的是大人的灵魂。
“我可不知道你以前有这般仁慈。”阿赫玛尔突然开口,语气淡漠。
白发萝莉不置可否,沉默了两秒,对鹿羽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刚要说些什么,一道响亮的声音打断了她。
“他们在那里!快追!”
鹿羽条件反射抬头望去,看见不远处的高台上神情严肃的卫兵对身后招了招手,然后冲他们这边跑来。
卫兵的眼底倒映着几人的身影。一阵风恰在此时拂来,将躺在地面的一片树叶卷上天空,仿佛吹响的号角,预兆着某种让人眼皮一跳的坏事就要发生。
好像......是真的冲他们来的,不是碰巧方向一致。
意识到了什么,鹿羽睁圆眼睛,侧目看向旁边表情毫不心虚的男人。
“阿赫玛尔,你......”她的语气一言难尽。
“全杀了就好了。”阿赫玛尔平静的说道。
实际上,他之前就准备这么做的,但是被布耶尔拦住了。
“各位,打断一下。你们再不跑,他们就要追上来了。”四人中一副浑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的艾尔海森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出声提醒道。
——毕竟他从来不会在意他不感兴趣的事、和他无关的事。更不会因此费力气。
因而他会出声提醒鹿羽一行人,显然事出有因。
鹿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了解阿赫玛尔。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再看白发萝莉的态度也耐人寻味。
“逃吧。”她轻叹了声息,表情认真的说道。
阿赫玛尔闻言眉头紧锁,努力压下心中对部分人类的不耐,放缓语气,“为何要逃?母亲,区区——”
“我知道哪里没有卫兵,跟我来。”听出阿赫玛尔想要说什么的纳西妲为防止事态变得更严重,有意出声打断。
阿赫玛尔不悦的眼神立即落在她身上。
鹿羽眨了眨眼睛,一手抱起白发萝莉,一手牵住阿赫玛尔宽大的手,顿时感受到从男人手心传来的灼热,表明阿赫玛尔真的非常生气。
愣了下,随后下意识用神力包裹住对方,丝丝冰凉很快抚平了阿赫玛尔身体里狂暴的躁意。
阿赫玛尔的元素力是火属性,鹿羽的元素力跟水同源。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水属性跟鹿羽的元素力同源。而七大元素力的本质归根究底实际上都是鹿羽力量的分支。
原初之母是[起源],一切的开端自祂延续。
因而,鹿羽能够使用提瓦特大陆上所有的元素力。但她用
的最顺手的还是原始胎海的力量。
纳西妲被突然抱起,心里惊了下,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她意识到自己的速度不快,应是少女迁就她。
说来惭愧,身为神明,她却如此‘孱弱’,连自己的人身自由都控制不了。
“那边。”纳西妲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冷静的开始指路。
......
追兵数量越来越多,看来上面是把几乎全部的兵力都调过来了。
加上他们还能通过虚空终端定位,鹿羽一行人的逃亡路称得上地狱模式。
——本来是这样的。
但纳西妲再三犹豫后选择了出手,利用自己在虚空后台的[权限],关闭了定位。
这样一来,她能操控虚空终端的秘密也就暴露了。
不过她会隐瞒这个秘密也是为了日后做准备,现在变故已经发生,隐不隐瞒的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阿赫玛尔垂眸凝视少女牵着自己的手,如果要离开这里,他完全可以带他们快速移动,眨眼的时间就能跑出须弥城。
但是,母亲看起来似乎很享受这种逃跑游戏。
阿赫玛尔收回视线。母亲爱玩,那他就陪着一起玩。
在纳西妲的指挥下,鹿羽一行人眼看就要突破重重包围,但因为欠缺速度,最后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唯一的缺口被堵死,他们再无路可逃。
纳西妲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教令院再如何也不会对她动手,只是......她之后肯定会被更加严厉的看管。
上述是逃跑失败的正常结局。
见识过白发男孩......不,白发男人的力量,纳西妲觉得自己更应该担心的是对方以绝大压倒性的力量粗暴的扭败为胜。
尽管只有短短十多分钟的接触,纳西妲毫不怀疑男人会直接动手把抓他的人全杀了。
怎么办......?
她或许得想办法说服教令院放走他,阿扎尔已经见识过白发男人的力量,他不会有胆子招惹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的。
这是筹码。
纳西妲的大脑疯狂运转,她差不多已经想好了说辞。
正当她张嘴准备说话的时候,少女的声音先一秒响起:“没有路,那就创造出一条路。”
纳西妲:“?”
下一秒,她的视线骤然抬高。
青翠欲滴的绿眸惊讶的睁大,下方传来惊呼和一阵倒抽气。
——鹿羽脚下的大地顶破石砖,将她托举到六米左右的高空,而后向前延伸,活生生搭桥般搭出了一条路。
少女心眉眼弯了弯,愉悦的说了一声“走啦”,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天际。
而须弥城,出现了一个奇观。
但这奇观并未维持太久,五分钟后便轰然碎成了粉末。若不是裂开的石砖和几十双眼睛都看到了,会被认为是在做梦也不说定。
须弥森林。
双脚落在草地上,鹿羽松开了牵住阿赫玛尔的手,然后把纳西妲轻轻放下。
“没事了。”
“那么,现在可以说一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纳西妲看了眼毫无表示的白发男人,又想到先前她主动提起过由自己来解释,于是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斟酌着以她的视角,努力将事情的经过陈述出来。
“所以,你被教令院囚.禁了?”鹿羽坐在一块石头上,头上顶着一只草晶蝶,肩上趴着一只松鼠,腿上蹲着一只体型小巧的渔猫,脚下一左一右坐着两只狐狸。
附近的树上扑棱棱飞来好几只鸟儿停驻,它们左右晃头张望着少女,令人惊奇的是其中有三种鸟类是出名的不合,正常情况相遇没打起来都算好的,现在却居然能够停留在一棵树上,安安静静的没有打架。
但看得出来它们很勉强......努力保持着半米的距离,这应是它们的最低底线了。
纳西妲将这一切默默敛入眼底。
看来不止是她能从少女身上感觉到无法抵抗的亲和力,连动物都如此。
“嗯。”纳西妲收回视线,轻轻应了声,回答了鹿羽的问题。
“你生气吗?”鹿羽又问。
沉默了半晌,纳西妲才开口道:“不......相反,是我不够好,能力无法和地位相匹,才导致这种局面的出现。如果是大慈树王......”
自五百年前诞生,她便立即被教令院找到并带回。
而后发生的一切和她想象中的、所展望的完全不同,甚至是截然相反。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她做错了什么?
或许......身为神明,却没能带给子民想要的知识,从一开始就错了。
“你说什么?”一直不曾出声的阿赫玛尔突然抬眼看向纳西妲,说道。
“什么......?”
“你刚才提到大慈树王。”
“是的。大慈树王是前任草神,须弥最初的神明。她在五百多年前陨落,而我正是在她死去后不久诞生的。”
阿赫玛尔没有说话,他大步一跨走到纳西妲面前,俯下身,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纳西妲皱了皱眉,好脾气的问:“你做什么?”
阿赫玛尔没有立即回答她,金棕色的眼睛专注的看着纳西妲的脸,几秒后松开手,直起身体,说:“你失忆了?”
明明就是布耶尔,神力一模一样。
如果是失忆了,那就说得通了。
在他印象中布耶尔不是武神,却胜似武神,战斗力并不弱,算是出挑的那一撮。不然也不能赢下七千年前的魔神战争。
而且别看布耶尔表面温温柔柔的,她动手时也可以一边温柔的笑着,一边毫不犹豫的把敌人的脑袋拧下来,血溅她一身,将那笑容衬托得无比可怖。
布耶尔身上是有一股疯劲的。
她热爱研究,沉迷知识,做实验时毫不顾忌危险,好几
次差点把自己弄死,但这都不能阻止她继续搞实验。
——直到她建立了自己的神国,才有所收敛。
布耶尔应比他更清楚禁忌知识的可怕,但在他后来妄图染指禁忌知识的时候,仍没犹豫没多久就答应了出手协助。
和他怀揣着侥幸心理,只是想从禁忌知识中获得让子民的生活变得更好的目的不同。
布耶尔会答应,纯粹是她本人对禁忌知识感兴趣,就是奔着禁忌知识本身而去。
“我没有失忆。”纳西妲否认道,同时终于明白阿赫玛尔对她莫名熟稔的态度是出自何因,“看来,你是把我当成大慈树王了。但我不是她。”
“我叫你布耶尔的时候,你答应了。”
神名是唯一的,具有对权柄的指向性,不可重复——即便本人陨落了,后来者获得对应的权柄,名字也绝不会一模一样。因为神名除了具有对权柄的指向性,还有对该神命座的延续性。
显而易见的是,作为最年轻的神明,年仅五百岁的纳西妲缺乏常识。
“我的神名的确叫布耶尔,因为大慈树王死后,我接代了新任草神的神位,自然也继承了她的神名。”
阿赫玛尔不置可否,但他没反对不代表他就认下了这个说辞。
在他眼中布耶尔就是个失忆人士的形象,和失忆人士没什么好解释的,等她恢复记忆就知道了。
“你自己的名字叫什么?”阿赫玛尔和纳西妲说话时鹿羽保持缄默,没有打搅。见阿赫玛尔结束了聊天,她才开口道。
“纳西妲。”
“纳西妲d,anahita......纯洁而强大的河流。很好听的名字,是你自己取的?”
纳西妲忽然怔住了。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是啊,她会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似乎......是在她诞生前的一段黑暗静谧的时间里,总有一个温柔的女声唤她纳西妲。诞生后她自然而然便把纳西妲当成了自己的名字。
眼泪不知不觉的流出,纳西妲茫然的喃喃道:“我好像......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