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尼伯龙根与天理刚刚交手的时候。
-深渊-
冰丘丘萨满扑腾着小短腿跟在金发少女身后。
“殿下!刚才那位呢?”
“她离开了。”
“离开?!怎么离开的?我分明没有看见她出来。”
“哦,也许是因为人家有时空门。”
“时、时空门?”冰丘丘萨满转动着不太灵光的小脑经,懵逼的问道:“时空门是什么?”
金发少女没有回答冰丘丘萨满的疑问,来到了宫殿外。
渊上正在‘医治’一个晕过去的深渊怪物,之所以打引号,是因为与其说是医治,不如说他只是蹲在晕倒的怪物身边东摸摸西碰碰。
——用手里拿着的一根不知道从哪薅来的树枝。
金发少女的眼神死了一瞬。
“渊上。”
渊上下意识站起来转身看向少女,挺直腰板“是”了一声。
注意到少女的目光停在他的手上,渊上低头看去,立即心虚的把树枝往旁边一扔,悻悻道:“殿下,你们忙完啦?”
一边说着,渊上一边朝金发少女身后望了望。
“别看了,她已经走了。”
“诶......是吗。”渊上惋惜的嘟哝道。
听出渊上语气中的遗憾,金发少女眉梢微挑,道:“你好像很可惜?”
“咳、当然不是!您误会我啦殿下——”
金发少女可没功夫听渊上一通天花乱坠的瞎扯,无视手忙脚乱企图证明自己清白的属下,来到一个昏迷的水深渊法师面前,蹲下身用手探了探它的鼻息,确认还有呼吸后站起来。
“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醒,渊上,你......”
话未说完,地面倏然震动起来,上方的石块坠落,不偏不倚正巧冲金发少女头顶砸来。
察觉到异动,少女抬头向上看,金棕色的眼眸映照着石头的倒影,不慌不忙地往旁边微微侧了下身子,石块几乎是蹭着她的肩膀砸落。
“怎么回事,地震?”冰丘丘萨满尖叫道。
深渊可从来没有发生过地震,地震说到底基本上是板块挤压造成的,深渊就只有一块陆地,而且本质上是没有生命体的荒芜之地、死地。既然都已经‘死’了,自然就不会产生各种‘活动’,谈何地震。
但事实就是深渊这么多年来首次地震了。
而坎瑞亚自一千多年前被天理关在深渊,也没经历过地震。是以地震一发生,所有人都是懵的。
就好像一件不符合常理的事出现了。
还是金发少女反应最快,转身向宫殿里跑。
上面的石头密密麻麻砸下来身手再好也有中招的可能,躲在坚实的宫殿里至少可以避免被砸到。
“等等我啊殿下!”冰丘丘萨满忙追着金发少女去。
渊上也不是笨蛋,他动作比冰丘丘萨满还快,xiu的
一下就从萨满旁边蹿过。
“啊!你这家伙!”冰丘丘萨满跺了跺脚,耽误的一会功夫差点被石头砸中,赶紧抱着脑袋冲进门内,然后把门关上。
石头砸在宫殿外部噼里啪啦的宛如惊雷。
金发少女眉头紧蹙,脸上似乎有一丝担忧之情。
渊上是个人精,一眼就瞧出来了,用开玩笑的语气轻浮的问道:“哎呀,怎么会发生地震呢?很奇怪呀,殿下,你知不知道原因?总不能是大地母亲翻了个身吧。”
大地有自我意识,但是除了鹿羽和法涅斯,连尼伯龙根都不知道。
渊上更不可能知道这回事了。只是......关于创世之母的传闻,尽管少,但坎瑞亚内部确实有相关记载。虽然大多数人都不相信。
渊上仿佛只是随口一说,又像是在点金发少女。
少女怔了下,偏头看向不着调的属下,直勾勾的盯着他。
渊上眼皮一跳,感觉少女那双眼睛好像看透了自己,冷汗从后背侵出。
金发少女的外表看起来像是十五十六岁正处于不谙世事天真烂漫的年纪,然而身为坎瑞亚的遗民,渊上是亲眼见证从唤醒少女到现在的这近千年的时间里,少女的外表从未变过,时间与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在许多坎瑞亚人眼里,金发少女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救世主。
既然是救世主,自然就该和常人不同,不过这份不同在渊上看来却是有些可怕——
就像不是所有人都是狂信徒,视‘圣物’为一切,从不去怀疑,盲目信任。
只是这类清醒的人太少了,少到明知道不对劲,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楼塌。
渊上哪一边都不属于,非要说的话,他站中间,人生信条两字:圆滑。
以前他看着坎瑞亚走上灭亡,之后救世主降临,他自然而然的追随救世主。
但这并不说明渊上支持并且对这一‘项目’充满信心和信念。渊上就像一个遭受了社会毒打的社畜,随波逐流着活,怎样都可以,无所谓了,他不在乎。
话虽这么说,渊上心里其实是觉得复国的希望相当渺茫,不可能实现的。
毕竟,他认为最有希望的那个人都放弃了。
......那位早早的就意识到问题,上书提醒陛下要提防‘圣物’,却遭到陛下以及所有人不满和排斥的男人。
他本是坎瑞亚的骄傲,曾被视为天之骄子。
后来国破家亡......他再未见过那个男人。原以为对方兴许随着国家的破灭死亡,没想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某日他碰巧与对方相遇。
与遭到诅咒变成怪物的自己不同,男人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但他仍是人类。
不过渊上并没有因此就认为男人逃脱了被诅咒的命运,只是有些人爆发的早,有些人爆发的晚,男人显然属于后者。
没有人能逃脱天理的诅咒——否则男人老也该老死了。
男人看着他,那双印象
中炯炯有神永远明亮仿佛永不熄灭的眼睛变了许多,变得阴沉晦涩,右脸戴着暗蓝色的面具,气场强大,威严浓厚。
好像变成了一个很可怕的人呢。
渊上在心里感慨了一番,正准备当做没看见离开,男人忽然叫住了他。
“艾德里安。”
渊上停住了步伐。
这个名字许久没有人叫过了,恍惚间,渊上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国家繁荣兴盛的过去。
心情复杂,渊上转过身看向男人,假装不在乎的打了声招呼后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话说我已经不叫艾德里安了。”
让渊上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还邀请他一起喝酒。
他应该拒绝的。
然而拒绝的话反复在舌尖卷弄,最后,渊上破罐子破摔的答应了,随便拟态了一个相貌普通平平无奇的路人模样,和男人去了一家酒馆。
男人说他现在在为冰神工作。
渊上问累不累。
男人说他不觉得累,但渊上你一定会喊累。
渊上表示懂了,那就是很忙的意思。
仰头猛灌了一口酒,口腔里弥漫开丝滑中带着一缕苦味的麦香。
许是‘酒壮人胆’,渊上忍不住问出他一开始就感到好奇的问题:“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我都变成那个鬼样子了。”
“我们作为同事相处了六年,在一个办公室家也是一个方向,抬头不见低头见,认得出你很奇怪吗。”
渊上吐槽道:“所以我说的是我都变成怪物了——”
气氛忽然就沉默下来了。
作为人精,渊上也是马上就意识到了。他‘咚’地放下酒杯,挠了挠后脑勺,无奈道:“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再说了,变成这个鬼样子也是我们自找的。罪有应得嘛......”渊上咂了咂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也正是因为罪有应得,所以你才放弃了坎瑞亚不是吗。”说到这,渊上忍不住道:“如果......”
......
没有如果。
那天的事渊上没有跟任何人提起,之后他也再没遇到过男人。
脑海里莫名浮现了很多以往的记忆,但现实不过只过去了几秒。
回过神来看着那双漂亮的金棕色眸子,渊上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殿下的眼睛和以前的皮耶罗真像啊——像在每次被沉默的看着,心里就忍不住打鼓。
“渊上,你好像知道什么。”金发少女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诶?知道什么什么?”渊上又开始了他的传统艺能:装傻。
对于这个经常摸鱼,全身充满社畜(咸鱼)气息,时常不着调的下属,金发少女却是看出了他伪装下的狡猾。
不过......算了。
收回视线,少女心情沉重。
就像渊上说的那样,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深渊的特殊性注定它不可能发生地震,会不会与鹿羽有关?
低着脑袋思考的少女没有发现,原本黑暗的窗户忽然透进来了几缕阳光。
冰丘丘萨满捂着脸,做出了【呐喊】的表情。
渊上也呆住了,愣了下,用手扯了扯金发少女的裙摆。
“怎么了?”少女条件反射问道。
“你看外面。”渊上回道。
“外面?”金发少女抬起头,看向窗外。
随之她也睁大了眼睛。
这是太阳......?深渊哪来的阳光?
金发少女快步朝窗户走去,几乎将脸都贴在了窗户上。
不止是阳光,鲜花绿草,飞禽走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可以属于任何地方,但唯独不属于深渊。
“啊!”一声尖叫从外面传来。
金发少女顾不得想太多,快步走到门口推开大门。
只见无数的深渊怪物肆意伤人。
少女右手虚虚的一握,一柄剑凭空出现在她手中。她冲出去劈开已经把人扑倒,张开血盆大口要咬人的兽境猎犬,再环顾四周,只有她一个人可保护不了那么多人。
“荧?!”一道熟悉的声音语气惊喜的从不远处传来。
金发少女下意识侧头看向声源处,扎着长辫的少年向她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