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羽笑了下,尼伯龙根眼睛一亮。紧接着一句话熄灭了尼伯龙根眼里的光。

    “那个地方只有我能去。”

    尼伯龙根根本没办法证实鹿羽的说辞,而且鹿羽这么说,让尼伯龙根怀疑母亲是不是为自己的死盖上一层委婉朦胧的纱。

    这么一想,尼伯龙根又难过了,眼睛里很快浮上晶莹的水光。

    鹿羽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看着伤心的孩子,她用风蹭掉尼伯龙根眼角的泪。

    “没关系的,无论是谁都迟早要接受身边人离去,这也是成长的一环——当一件会让你难过的事情发生,而你能够坦然接受,就表明你真的长大了。”

    “那我不要长大!我不想母亲走。”尼伯龙根委屈的像个一千吨的孩子,眼泪决堤不停外流,风也耐心的轻轻卷走他的泪珠。

    鹿羽心疼,却也无奈,“这是我的选择,我的孩子啊,请为我高兴吧,微笑着送别我,希望你们茁壮成长......仅是我身为一个母亲的心愿。”

    说完后,鹿羽似有所感,抬眸望向某个方向。

    尼伯龙根不再言语,它已知母亲心意,只能默默流泪。

    只剩下一小片灵魂碎片,意识朦胧混沌的法涅斯弄不清状况,不过祂能感应到现在的氛围,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像台生锈的机器,运转速率过快后不出意料的卡住了,整个人当下就‘升华’了。

    几息的功夫,孩子们陆陆续续都赶来了。

    尽管母亲之前叫祂们不要过来,但现在事情已经结束,是发动主观能动性的时候了。

    “母亲......”布耶尔轻叹的喊道。

    阿赫玛尔与布耶尔站在一起,他什么也没说,但那双眼睛已经说出了一切。

    鹿羽眼睫颤动了几下,她不再去看两个孩子,而是把视线落在巴尔泽布身上,说道:“既生为人母,便好好待他。我在须弥遇到这个孩子,通过回溯看见了你......”

    一个手心大的精致人偶凭空出现在巴尔泽布面前,漂浮在空中。

    巴尔泽布怔了下,抬起双手,浮在半空的人偶落在她的手中。

    “他是个好孩子,你不应过多苛求他。”鹿羽眼神温柔的看着巴尔泽布手里的人偶,顿了下,而后重新抬眸看向巴尔泽布,却又什么也没说。过了两秒,她转头看向塞莉欧斯(冰神),道:

    “你和天理的争端我无意插手,但你不该放任你的眷属卷进无辜之人。那位博士......”鹿羽斟酌着,尽量客观的不带个人感情的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生而为人,身上却没有丝毫人性的人类。我在他的灵魂上只看见了冰冷的混沌,不过......他的灵魂本来也不完整,是残缺的。你知道吗?”

    面对母神的询问,塞莉欧斯沉默了,她什么也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你的那个眷属如果不稍加控制,给他绑上束缚,他迟早会成为新的灾难源,这种人

    我见过太多了。”鹿羽想起地球上发生的事,很难不未雨绸缪。

    “既然他没有人性,那我就赋予他人性。”

    神明终究是神明,即便鹿羽从地球回来后人性得到了补足,在很多事和作风上都充满十足的人性,但遇到真正需要决断的事,她不会过问任何人的想法,只是下达通知,而非征求意见。

    当然,这种特质在位高权重之人身上也有体现。

    轻飘飘的决定了博士的未来,鹿羽又挨个跟孩子们聊了聊,除了本就情绪不擅外露的几个,余下的就差抱着母亲嚎啕大哭了。

    “呜呜呜妈你好不容易回来,又要走了,真的不能带我吗!”这是温迪。

    “妈求你了你带我走吧,我真的不想工作!”这是艾妮。

    鹿羽:“......”温迪就算了,艾妮你只是单纯的想逃避责任吧。

    一直保持沉默,较少表达自己的摩拉克斯忽然开口道:“您之后还会回来吗?”

    鹿羽摇摇头,“应该不会回来了,但我能看见你们,所以不必悲伤,我们之间只是隔了一层屏障,无法再见面了而已。”

    摩拉克斯颔首,“我明白了。”

    鹿羽浅浅的笑了下,而后抬头看向天空。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呀。

    鹿羽走后,值得一提的是天理。

    她本是法涅斯意志的存续,是法涅斯剥离了自己的一小块灵魂碎片,就像是培养皿那样发展而成。

    鹿羽走前带走了法涅斯,不过是带走了法涅斯的灵魂碎片,而非把天理也打包带走。

    天理是天理,法涅斯是法涅斯。如今天理已经长成个体,没必要把她和法涅斯相融。

    ——即使配件达标,但也是从另一套完整的设备上拆下来的,不是原装。

    所以鹿羽带走了法涅斯,留下了天理。

    没有了外敌的威胁,天理的‘后台’法涅斯也走了,塞莉欧斯不再忍耐,当场就和天理打了一架。

    当然,这一架是没有人劝的。不仅没人劝,还有人在背后放冷箭。

    巴巴托斯也不满天理许久了,当初他建立蒙德,蒙德又作为天理的第一个实验场所,天理可是逮着使劲嚯嚯,到处‘点火’,搞得蒙德战争四起,没有一天安宁。

    他那时认识的最好的一个人类朋友就死在其中一场战争中,为了纪念那位朋友,他在人世行走时的名字就借用的是那位朋友的,包括发型都改成了一模一样的。

    说来也巧,巴巴托斯的人型和那个朋友竟然有九成相似——也正是因为如此,巴巴托斯最初才会主动与那名人类接触,最后发现那名人类很合他的性格,这才成为了好朋友。

    而身为‘放荡不羁’的风,巴巴托斯曾经是把头发随意披着的,且祂的头发是带着弧度的自然卷,祂那位人类朋友的头发则是直的。

    其祂神和天理没什么仇,但关系也没好到哪里去,转身就走了。

    尼伯龙根也没留下来的理由,它伤心欲绝的下意识回原来的窝,到地方后,却发现它的窝被偷了(囤积的财宝)不说,还变成了一座活火山。

    虽说岩浆破不了尼伯龙根的防,尼伯龙根曾经还喜欢找岩浆泡澡,但这不等于尼伯龙根喜欢睡在岩浆里。

    而且,最重要的是尼伯龙根被偷家了。

    “啊啊啊啊我的宝石、我的金子呢?!”尼伯龙根发出惨叫,它本就快碎了的心,这下彻底碎了。

    另一边。

    往纳塔飞的艾妮打了个喷嚏。

    “啧,肯定是何塞在背后说我坏话了,嗯......那到底要不要回去呢?好烦,不想回去,但是不回去拖久了何塞会更生气......”

    其实不只是艾妮打了个喷嚏。

    枫丹。

    不久前仆人得到信息,说任务终止——注意,是终止,不是中止。终的意思是关于收集神之心的任务结束了,而不是暂时停止。

    仆人立刻起身和那维莱特打了声招呼,便带着队伍匆匆离开了。

    她这边一走,那维莱特回到办公室,看见的就是某个躺在沙发上吃着点心一副惬意模样的水神。

    那维莱特见状没有多说什么,外交本来就是他负责,且芙卡洛斯之前处理深渊怪物出了不少力。

    “阿嚏。”

    芙卡洛斯拿着点心正要往嘴里塞的手一顿,那维莱特本人脸上也出现了怔然的表情。

    半晌,芙卡洛斯率先出声道:“那维,你......感冒了?”

    稀奇啊!

    那维莱特想了想,道:“如果是普世意义上的感冒,那我应该是没有的。”

    此话一出,两人又沉默了。

    接着那维莱特走到办公桌前处理没批完的文件,芙卡洛斯则继续享用她的点心。

    一派岁月静好之际,哐哐哐的敲门、啊不,已经是砸门了的声音急促的响起。

    “那维莱特!芙卡洛斯那家伙在没在你这里?”是芙宁娜气急败坏的声音。

    那维莱特犹豫了下,下意识转过头去看芙卡洛斯,却发现沙发上已经空了。

    那维莱特:“......”

    -虚数空间-

    提亚马特坐在小船上,身后忽然伸出来一双手,将她抱住。

    “我回来了。”

    提亚马特睁大眼睛转头看去,对上一双和自己相似的眼眸。

    是鹿羽,她没有食言。

    原本......提亚马特是抱着鹿羽不会回来的想法放走鹿羽的。

    祂曾被背叛了太多次,导致提亚马特很难再提起对承诺的信心。但是,鹿羽真的回来了。

    “为什么......”她迷茫的喃喃道,明明心里是雀跃的、欢喜的、开心的,但更多的是无措和困惑。

    “什么为什么?”鹿羽疑惑的反问道,然后心情居然还不错地松开手,在提亚马特身旁坐下。

    周围是璀璨神秘的星海,美的仿若一场幻境——虽然的确也是幻境。

    真正的虚数空间是什么也没有的,这些画面不过是提亚马特根据鹿羽的喜好搭建的,后面也没有再换掉。

    或许是因为她内心是希望鹿羽回来的,也可能是鹿羽作为她权能的投射,本质上和她是一样的,所以鹿羽喜欢的她也喜欢。

    “你看。”鹿羽没有纠结提亚马特的问题,而是把双手捧起来放在腿上,然后示意提亚马特看过来。

    在提亚马特转头将目光注视过来后,鹿羽的手心出现了一个长着翅膀的小人。

    提亚马特察觉出小人和鹿羽之间的联系,语气在她无意识中放柔了许多,“祂是你的孩子?”

    鹿羽点点头,“嗯,因为受了伤,靠养是养不好的,所以我就把祂带来了。”

    “祂叫什么名字?”

    “法涅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