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夜比往日稍长, 略有寒意。这一切都被大门隔绝,门外秋深露重,门里暖意正浓。
南方不兴烧炕,故而屋里并不燥热, 而是带着体香的暖。廊灯点了一盏又一盏, 微黄的灯光染红了书生白净的脸,也模糊了姑娘们的欢声笑语。
宝玉理着袖口, 信步往里走着。既是聚会, 自然不能是
他猜得不错, 才将进到后院, 就看见了几个熟面孔。老鸨瞧见他, 连忙放下手里的客人,三两步赶上前, 半嗔半喜地道“今儿刮的什么风,把你也吹来了”
手帕
“是西厢房吧, ”老鸨眼珠滴溜溜一转,招呼一个闲着的小丫头过来,让她带他们去那处地儿。
“我忙去了,爷你吃好喝好。”
宝玉赶
干这行的,都是越俏的越值钱。要么相貌俏, 要么才艺俏。老鸨假做吃惊地捂住嘴,“那可不便宜呢。”
“无妨,自有人付账。”走
才出门来接的张泽清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扶住门框,脸上笑得有些勉强。
但是能怎么样呢,丢人不能丢气场,特别贾宝玉还
老鸨还
“公子管等着,奴家这就去安排。”
张泽清以为她懂了自己的意思,脸色稍缓。先前那人也挤到他身前,神情带上了几分猥琐。
老鸨的笑容变冷,她轻声道“不过我们这儿的姑娘都是清清白白的,恐怕要让爷失望了。”
当初宝玉提的条件,就是除非她们自己点头,否则不能强迫她们接客。老鸨嫌麻烦,对外一概拒绝。
简明扼要地说完问题所
青楼不接客,像什么样他嘴唇微动,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句。
宝玉恰好走到门口,闻言冷冷地瞥他一眼,自顾自地上里面高位坐去了。张泽清见不得他目中无人的模样,又啐了一口。
这一切都
呜呜,它脏了。它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系统,居然来了青楼,还见识到了这种肮脏的男人。
回去得把自己仔仔细细地清洗一遍才行。
小八给自己制订完一整套清洗计划后,宝玉也懒懒地撑着头,百无聊赖地等着正头戏开场。
其实明日才会正式放榜,只是地方上控得不会很严,像他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若想知道,是能提前到一些口风的。
比如张泽清,他就知道自己此次的成绩恰好是第二名。虽然不是榜首让他有些不满,但这个成绩已足够他傲视群雄。
用来打压贾宝玉也一定足够了。
屋里姑娘们的节目落幕,张泽清趁着这短暂的休憩,提高嗓门,大声地对着众人
第二名的傲人成绩也确实引来了大多数人的艳羡,张泽清沐浴
自始至终,宝玉的神情都是冷冷的,只是这会他脸上除了肉眼可见的冷漠,看上去还有些懵。
张泽清一直注意着他,见状他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把众人的注意力引过去“不知贾公子这次考了几等”
若是高中,自然该问考的名次。他直言考了几等,已是含有轻视之意。
宝玉眉头都没皱一下,慢吞吞地直起腰,身板挺直,不经意地露出与旁人格格不入的气度。
所有人都
宝玉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盯着,他清咳一声,费了些时间打
他的迟疑
“贾公子前儿不是还受学政青睐,总拿第一吗怎么这会又不说话了”
“你的出身我们是清楚的,只要考上了秀才,就足以证明你用功了,无需觉得丢人。”
“贾公子连说都不肯说,莫不是没考上吧”
眼见他们越说越过分,宝玉抬起手,不轻不重地
屋子里顿时一静。
“我原本也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宝玉如实说道,他对这些也不太上心,只让茗烟去问了问他和张泽清比考得怎么样,毕竟这是要面子的事。
“然后据我所知,”他顿了顿,目光挪向张泽清的方位,说话依旧慢吞吞的,“我考得貌似比这位张公子好一点。”
真的只是好一点,也就一名的差距而已。
“”
没有人吭声,所有人都
比张公子好,那岂不是说,他就是案首
呵、呵呵。
没人说话,所有人的内心都火辣辣的,又是嫉妒又是窘迫。他们先前起哄得有多厉害,这会就有多抬不起头。
太气人了,他们说别人考不上,结果别人不单考上了,还是第一。
一时间,他们不由有些怨怼。如果不是张泽清说他不可能是案首,他们也不可能说这么过分。
张泽清本来就陷入了怔愣中,被他们的目光一刺,他再也克制不住情绪,脸上一片煞白。
“不,不可能,一定是你瞎编的。”
宝玉不知何时已走到了他身边,闻言淡淡地道“我没那么无聊,你要心有疑虑,大可去请教你的张伯父。”
张泽清有些难堪地张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话来。他要是与伯父关系亲近,也不需要费心思地讨好那个小堂弟。
可惜现
他颓然地垂下手。
到了这份上,自然不可能再玩下去。
最后他们怎么场的宝玉也不知道,他只是想叫他们闭嘴,目的达成了他也就离开了。
回府休息了一晚,隔壁屋里依旧不见动静。第二日一早,府里的人都
他还有些话想要交代。
去到沈安那儿,不出意料地陈立也
沈安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气色好上不少,也能撑着下完一整盘棋了。没了身体的拖累,他下起棋来如虎添翼,打压得陈立一方丢盔弃甲。
“不下了,没意思。”
爱棋如痴的人被逼得丢了棋子,可见一直以来被欺负得有多惨。
宝玉有些想笑,他忍了忍,嘴角还是往上翘了翘。
“咳,老师,你不是说我不可能是魁首吗”
陈立睨他一眼,没错过他脸上的笑意。他轻哼一声,气得手都有些抖。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但凡有一篇看得过眼的文章,我也不至于把案首给你。这给了你,我又要避嫌;不给你,我心里又抓心挠肺地难受。”
看来他这些天愁得不行,胡子都少了许多。宝玉忍笑,上前去替他捶捶肩,犒劳犒劳老年人。
被小徒弟捏得骨头都酥了,陈立舒服地眯上眼,嘴里嘀咕“说来也奇怪,你小子写的文章哪哪儿都对我胃口。我都怀疑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来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宝玉手一顿,下意识地朝对面看去。时至今日,他才知道沈安当初那一席话是什么意思。
难怪当初能吹毛求疵地拉着他改一下午。
沈安面色如常,丝毫没有暴露他内心的想法。三个人又坐了一会,下人送来糕点,是沈安最喜欢的味道。
他咬了一口,慢慢地嚼着,体内升腾起些许暖意。
沈安有些无奈“这里面居然又
但看
宝玉也跟着吃了两块。这里面用了滋补的药材,身体正常的人不能多吃。
他放下手,顺带着扔下一个炸弹“药膳做法我全教给厨师了。”
沈安“”自闭了。
宝玉眼睛微弯,笑道“厨子我也留给你了。老师,山水有相逢,日后再见。”
这一声老师唤得沈安无言。
一直到身影消失不见,他才低低地叹息一声。
此去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从扬州上京,约莫需要十几日功夫。行船出
寂然大气的气息袭来,宝玉拜别七皇子并元春,拢紧披风,坐上府里来接他的马车。
时隔数月,风也萧萧,人也萧萧。
宁荣两府最近
宝玉赶巧,来的时候棺木还未下葬。他放下行李,见过老太太,便又由王夫人领着,坐上马车出城,准备去送蓉儿媳妇最后一程。
去铁槛寺的路上早有各家的人停着摆了路祭。四王八公的人卖国公爷的面子,大多派了晚辈过来。
宝玉掀开帘子,目光略过众多不熟悉的家族,
那里是北静王府设的路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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