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时回过头来看着她的时候,眼眸中的情绪还不曾有过波动。
他就那么望着夏倚照,像是没有听到她方才说的那些话。
只是怎么可能没听到
后颈传来的皮开肉绽的疼痛,时刻都提醒着他,夏倚照方才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她手里还握着那一截木柄,正一点一点地往下淌血。
宋寒时的视线缓缓下移,顺着她皎白无瑕的手腕、她手中握着的那截木头,最后又看到地上的那滩血迹上。
什么都没说,只是有些仓皇地看着,本能地想要对她笑,嘴角仿佛坠着千斤重的石块,无论如何都扯不起一个弧度。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和夏倚照会走到这一步。
那种疼痛的感觉越来越剧烈,他看到夏倚照后退一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里亦没有任何情绪跳动。
除了冷然之外,再无其他。
耳旁传来卫城的声音,像是还有一些其他的杂音。
可他都听不到了,只望着夏倚照的眼睛,他便觉得全世界已然轰然倒塌。
他向前一步,想要牵她的手腕,却
目光所及之处,只能够看得到她的鞋子,以及衣摆,用力气想要抬眸去望一望她,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阿照”
他的知觉一点一点地涣散,最终
周围是滚烫的热度,宋寒时最后倒下的那一刻还是感觉到了夏倚照上前一步,似乎
他费劲地想要睁眼,听她说了些什么,可最后一切都归于一片混沌,陷入深深的昏暗之中。
城池之外,萧军已然退到安全的地方。
远远看去,那些熊熊燃烧的烈火却
似乎此时才
那火根本就是弄出来做样子给他们看的,他们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和他们鱼死网破
萧屿看着远处冒出袅袅的青烟,墨色漆黑,看不出眼里的情绪。
一旁的将军急忙上前,“皇上,不如我们一鼓作气再攻过去”
萧屿摆了摆手,“不必。”
他已经答应过夏倚照,不会再进攻,便无论如何都不会。
答应过她的事,他从不会食言。
再者到了这个地步,士兵们也已经疲惫至极,且夏倚照既想出了这个么法子,火势熄灭之后自然也会有她的应对之策。
她本就不容小觑。
离开之前,他又望了一眼身后城池的方向,片刻之后,转身离开。
一旁的将军看着萧屿脸上似乎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心下一顿。
怎么都已经退兵了,他们的皇上还看上去一副挺高兴的样子
萧屿很少有高兴的时候,本就习惯隐忍的人,自然是不会让人看出他的真实情绪。
只是方才毫不掩饰的愉悦,一下子就让众人有些怔住。
随即都跟
乌泱泱的大军撤退,而那燃烧着的火焰也逐渐平息。
一片废墟之中,除了女人的哭声之外,似乎一切都平静下来。
春儿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消息,踉跄着上前,“皇上怎么可能受重伤怎么可能昏迷不醒你们
她说着就要冲上前,看着夏倚照的方向,“是不是你对皇上做了什么是不是你”
她用手指着夏倚照,脸上是一片愤慨,“如若不是救你,皇上根本不会受伤你这个扫把星”
夏倚照蹙了一下眉头,没有理会她,
卫城脸色复杂,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最后还是上前一步挡住了春儿,有些严厉地道“贵妃娘娘,还请不要给我们添麻烦”
说着他便朝身旁的人示意了一眼,他们便上前一步按住了她的肩膀,要将她强行带走。
春儿见状连忙挣扎了起来,“你们怎敢对本宫动手你们可知道本宫是谁,本宫肚子里面还怀着当朝皇子,你们竟敢这般对本宫”
她话还没说完,卫城便深吸一口气,“来人,将贵妃娘娘带下去”
女人哭喊的声音逐渐远离,耳旁这才清净了一些。
卫城停下来,望向身后的夏倚照,欲言又止。
最后也只是垂眸立
待到所有的一切都安置下来,宫中忽而传来消息。
皇上已经行将就木。
那日所有人都只看到夏倚照深入敌军、最后
宋寒时究竟是如何昏迷不醒,只有夏倚照、卫城、以及那个士兵知晓。
他们自然是守口如瓶。
至于宋寒时为何会受伤,给出去的理由便是为了救贵妃娘娘。
倒也说得过去,毕竟宋寒时盛宠春儿已经有一段时间,因此很少人生疑,只是心中起了微妙的波澜。
那日的夏倚照是英雄,却也是被废弃的皇后。
因此宋寒时此时昏迷不醒、甚至岌岌可危的情况,反而让一些人松了口气。
昏暗的室内,男人躺
外界的声音似有若无地传来,
“你凭什么不让本宫见皇上你凭什么”
春儿有些吵闹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些远,却因过分尖锐依旧有些吵闹。
宋寒时一阵不耐,手指微微动了动,恍惚间又听到另外一个声音
“卫城不是让你守着吗为何会出现闲杂人等”
夏倚照的声音淡冷凉薄,不带一丝情绪,即便对着春儿也只是淡淡的不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关上门,将春儿隔绝
春儿见状愈
卫城忙上前,挡住了春儿,蹙着眉头道“贵妃娘娘,慎言,皇上是因为
“夏将军她算哪门子将军”春儿越
卫城眉头蹙得更紧,眼看夏倚照似乎已然到了极限,便用了强硬的手段。
吵吵嚷嚷的声音终于平息,卫城这才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春儿几乎都要闹上几回,只是每次都被忽略,只因她肚子里的孩子无人管她,却也无人将她当回事。
如今的形势已经不如从前,任谁都看得出来,夏倚照这是要重掌权利。
宋回已经
所以春儿
她无比害怕夏倚照会控制住宋寒时,更加害怕宋寒时会出什么事。
宋寒时若是权利
可若是宋寒时出了什么事若是夏倚照开始得势,必然不会让她好过。
春儿被强行送回了南沁殿,看向那扇已经被
如若夏倚照
可现
春儿惶惶然摸着自己的肚子,颓然坐了下来,“思纤,你说皇上真的会出事吗”
思纤脸色沉沉,似有自己的考量,只道“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她语气飘渺,显然心思不
春儿忽然就蹙起眉头,不满地看向她,“思纤为何你最近总是走神”
她上下打量着她,生出一些怒气来,“自从你
思纤闻言忙垂下头,不肯答话。
她也知道如今这样的局面,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只会徒然火上浇油。
春儿见她不说话,愈
思纤脸色倏然一白,只得摇了摇头,沙哑着声音道“奴婢绝无此心。”
香炉燃着袅袅白烟,有安神之效。
春儿离开之后,夏倚照与卫城交代几句,便让太医进来为宋寒时诊治。
几乎都是差不多的说辞。
太医离开后,夏倚照立
那日
只是心中竟然没有一丝波澜,反而有些“果然如此”的轻蔑。
世间情爱大抵如此,一旦变心,哪怕是曾经珍之重之的、最为珍贵宝贝的东西,也都会变成好笑的一摊烂泥。
有时候她也偶尔觉得自己极端,如今这世道,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只因为她的父亲守着一人一辈子,便也得要求一个帝王对自己一心一意么
但她很快就想通。
既然要求不了,宋寒时又不肯对她坦诚,那么她便不求了。
有便要合称心意,没有便不要,宁肯空缺,也总归不愿将就着自欺欺人,骗自己只要他心中自己是最重要的,其他女人都算不上什么。
她轻叹口气,心里还是无波无澜。
正要转身离开,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唤,“阿照”
“阿照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