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你的体质太棒了吧连脚步都不晃的。”
一个黑皮肤的小个子差点栽倒
李紧同情地扶稳他“部队里有抗失重训练,我们一般不会晕眩。”别说这种程度了,就算是甩三周再速降,他也可以迅速找回平衡感。
地勤人员对此司空见惯,迅速开着清洁车打扫地面。
医疗队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自己给自己诊断了。大家互相搀扶,迅速使用小仪器解决晕眩问题,等到履带式沙漠重卡的车队开过来时,队伍也整合得七七八八。
李紧快步朝最前方走,果然看到了插着蓝色旗帜的车子。
“陆队长”
他站
陆斯卡探出头,对他喊“我这就放舷梯”
“不用了”李紧抬手遮着太阳,眯起眼观察了一下落脚点,“麻烦把窗户开大点”
“什么”陆斯卡扒着窗户没听清楚。
紧跟着他就看见棕色短
他吓得朝后一仰,听见厚重的车门外轻轻响起一声,随后对方扣住了车窗,整个人扭了一圈、腹、蜷腿、伸脑袋,最后拽住副驾驶座上方的安全拉手,整个人坐
陆斯卡和后座的几名医护瞠目结舌,就这么眨眼的功夫,这人就钻进来了这个过程有没有五秒
“嗨,”李紧冲他们打了个招呼,对上陆斯卡的眼神,“节省时间。”
“确实节省了,”驾驶座的中士挑眉,“国防生,对吧”
李紧探身过去,和他握了握手“帝大军院,今年刚毕业。”
“哈哈,我就知道”中士和他又碰拳头,“这就出
陆斯卡瞥一眼还坐
下一秒,陡然加速的重卡把这句话塞回了他的嘴巴里。
“啊啊啊啊”
陆斯卡被自己的安全带卡扣砸到脸上,鼻子瞬间一酸,还没等他去摸,耳边就响起同僚凄厉的叫声,差点把他的耳朵震聋
他眼前的车窗先是加速上仰,车厢六七十度倾斜向上冲,满眼都是蓝天然后他们就从蓝天坠落,车头笔直往下,砂砾就像瀑布一样冲击着车窗,难以想象这竟然是一台履带式重卡
车子
不到十分钟,车厢内就响起阵阵干呕。
吐得最厉害的就属陆斯卡,他不但晕车,而且还流鼻血,狼狈得如同经历一场恶战。
“让我打开顶窗给你们透透气吧”中士戴着遮光镜大声道。
“咳咳咳不不不”陆斯卡艰难地
哗啦
沙子疯狂地倾泻而下,
“喔噢”中士驾驶着重卡冲到了沙丘最顶端,飞出去的瞬间快意地吹口哨,“妈的憋屈好些天了,我得
李紧同情地看着这一车医护人员。
他抓住车窗的上窗框,探出上半身朝后望去,
“抱歉各位,我们得赶时间”中士一脚踩下去,速度竟然还加快了,车子瞬间从沙丘顶端飞了出去。
“啊啊啊”
后座响起崩溃的惨叫。
李紧心想,这时候还能叫出来也算不错了,他面前这位可是连叫都叫不出。陆斯卡脸色青白,使劲抓住呕吐袋,要不是头上还有一层防护衣挡着
远远的有一抹绿意,海平面的最边缘与日光融为一体。
他们
原本应该十分单调干净的火焰沙漠,到处都是破碎的金属构件。李紧探身到窗外,一路上看见了小型穿梭机的前翼,脉冲炮塔的炮管,无数灰色的金属碎片倒插
黑烟弥漫,燃烧物散落
车队停
两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小跑过来,脸上蒙着简易的防毒面巾,警惕地指着他们“身份验证”
陆斯卡刚想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明,被李紧一把摁住。
“嘘,别动。”他自己也抬起胳膊。
驾驶座上的中士推开车门跳了下去,陆斯卡看见中士走向那两队士兵,其中一个领头的用什么仪器扫过他,最后对接了他的军牌。而其余人,仍然端着枪一动不动地对着车子。
“走吧。”中士重新上来,关上车门通过士兵们的临时岗哨。
“等等,他好像受了伤”陆斯卡突然低声说,“他脖子上有腐蚀弹烧灼的痕迹,一直蔓延到衣服里面我们不能让他一起吗得快处理”这种腐蚀弹造成的伤口如果不经过药物中和,根本无法结痂愈合。
“恐怕还轮不到他呢,医生,”中士叹道,“里面的伤员多得是,相当一部分都有腐蚀伤。听说有个姑娘,两条腿全烂掉了”
李紧心里猛地一抽,望向驻地废墟,那里已经架起了数十顶土黄色帐篷,一直绵延至海岸线。
车队直接开进了驻地中间原来是停车场的地方,现
医疗队的效率极高。
陆斯卡刚刚
李紧得跟着医疗队,但他不想干站着,看到运输人员不够,立刻过去帮忙。至少得四人推动的医疗舱,他一个人就能推两台,问明白地点,很快接过了大半的工作。
“海岸线按照地图上的adg三个点搭建临时手术室”陆斯卡吩咐工兵和助手,眼角余光瞥到李紧挥汗如雨的身影,差点愣住。
“队长”
“哦,说到哪儿了,”陆斯卡回神,“对,还有伤亡名单,半小时内有多少先拿过来,然后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对号,把伤员快分送到对应的帐篷。
“几个小队同时进行这项工作,记住我们的救护原则。
“需要手术的伤员统一送到一号帐篷,后勤服务人员工作要到位,继续协助驻地清扫人员清理战场,穿好防护衣,有任何疑问,对内频道呼叫。”
他看看四周,洁白的防护衣对比焦黑的驻地,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到我们的战斗时间了,同僚们,”他沉重地说,“解散。”
李紧一上午奔波
他热到脱去了防护衣,和那些清扫场地的预备役一样,穿着军绿色的背心,汗水打湿了晒得
正午前的最后一个小时,伤员陆续被转移到了医用帐篷内,由医生和护士重新诊断、清洗伤口、上药。严重的直接送到一号帐篷,那里有最好的医疗舱和维生舱。
“你可以吗”一个年轻的护士将原生质层修复枪递给李紧。
她怀疑地看着年轻的预备役,担心这人是否能胜任,但是她实
李紧直接拽过她的胳膊,用力
“太谢谢了我的胳膊好像好了不少”她甩甩手,如释重负,“这样吧,你来做一次让我看看。”
“放心,我的手非常稳。”李紧安慰她,然后
方方正正地枪口平凡无奇,抵住伤口的时候,那士兵还没来得及露出痛楚,枪口就
“啊”士兵剧烈抖动,额头瞬间渗出了冷汗。
李紧将枪口挪开,只见伤口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灰膜,不再流出组织液。
“挺漂亮”小护士顿时对他产生了信心。果然手很稳啊,而且还够狠,刚才这个伤兵想要挣扎,硬是动弹不得。这个速度能抵她们好几个人了
“所以放心交给我吧,这屋子里都是需要这样处理的伤员,我能够搞定,”他催促小护士,“你们快去帮助其他人。”
小护士擦擦汗,头也不回地从帐篷跑出去。
“那么”李紧握着枪看了看这一屋二十几个士兵,露出和蔼的笑容,“下一个到谁”
所有轻伤士兵都哆嗦了一下。
那头小护士跑回了主治医师旁边,报告了李紧的情况,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这就是夏宫那边派来的吧”
其中一个医生看向陆斯卡笑道,“没想到小伙子还是万金油呢可算帮我们大忙了”
陆斯卡也挺意外的。
他真没想到,李紧能够先放下自己的个人要求,首先给医疗队和驻地帮忙。他对这个相当年轻的关系户,再一次有了新的认识。
“殿下不可能派来捣乱的人嘛,”他理所当然地点头,转而吩咐,“目前一号和二号都是重伤待手术,我们带来的五十台维生舱已经用了四分之三,医疗舱也快用上。”
“陆队,现
“她本人的意志呢”陆斯卡低头看着光屏,上面有详细的病历,说实话,对方的情况并不好,假如不是一些特殊原因,可能早就死了。
护士长摇头“她意志坚定,现
关于同意书的规定,
历史上,
每一名异化者都必须有监护人,这个监护人可以是父母或者其他长辈,或者兄弟,甚至是老师、上司和朋友。
监护人信息备案,他们必须定期上传监护对象的行踪和状态。
这项制度违背了联盟人权法案,但仍然通过并且施行了几百年。直到真正有效、能规模生产的稳定剂出现,此制度才渐渐
部队里异化者士兵的芯片手术,本质上仍然遵循了监护人制度。
残存的原因很简单,因为
五十年前,甚至还有过一次多达百人的联合上诉,原告全都是家属。
陆斯卡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李紧想探望的人吗他低头再看了一眼病历,钱爱爱,没错,就是她
“我去看看这位,和她聊一聊,总不能让伤员因为心理问题耽误救治。”他大步朝外走,想想又转回来,“李特助现
小护士忙道“12号,出门左拐”
陆斯卡已经不见人影了。
说来也巧,他刚走到16号帐篷外,就看见棕
“李特助”他吓一跳,怎么才半天不见,这人就从白嫩嫩的小年轻,变成个军汉
“陆队长”李紧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你这晒的,”陆斯卡下意识说,“晚上我给你点药膏,不然你明天要么脱皮,要么变黑。”他突然想到,殿下怎么交代的来着
没有说过“不能让李助理变黑”这种话吧
“您找我什么事”李紧自动忽略他莫名其妙的话。
陆斯卡拍拍脑门“正事边走边说”
他
李紧一瞬间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天晓得,他们
教官告诉他们会有后遗症,比如长期无法异化,会导致孤独和脑域不稳,但这仅存
这需要坚强的意志。
现
他如果支持钱爱爱,岂不就是
陆斯卡转头看向李紧,对方突然停下脚步,整个人变得恍惚。
“究竟是实质的可监测的脑域损伤可怕,还是存
他耸耸肩,“更何况如果她家人不同意,你甚至不必劝她,这手术她做不了。”
李紧凝视着远处的一号帐篷。
“总得告诉她对吧,”他充满希望地喃喃道,“她和我一样,大家都被教官骗了,根本不知道手术的真实风险。”
等她了解以后,也许就会选择退役,然后正常安装义肢。就算不当军人,她也可以从事别的职业,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陆斯卡没吭声。他还没来得及去一号帐篷,说实话,护士长很可能已经陈清利弊,只怕事情
他们走进一号帐篷,扑面而来浓重的铁锈和腐臭的气味。即便净化器持续启动,这股味道也散不掉。
帐篷里分散安置着十五名重伤员。
有十二名已经进入维生舱等待手术,剩下的三人中,两人正接受快速清洗,准备送入医疗舱,只有一名伤员躺
“那就是她。”
陆斯卡低头看过光屏,指着那张床低声说。
“就十分钟好么我怀疑她的状态能不能维持十分钟清醒。”
李紧心都要跳出来,他一步步走近,越靠近,鼻端的腐烂气味就越浓烈。这气味对他而言简直就像噩梦一般熟悉。
对,就是那个他一点点爬出去的尸坑。
李紧攥住拳头,走到了单人病床边。他看了一眼,什么臭味什么尸坑,都从他脑子里消失不见,他狠狠咬住牙,眼前模糊一片。
她躺
“小爱”
李紧小心翼翼地坐下来,擦去眼泪,轻轻呼唤她的名字。
钱爱爱竟然并没有昏迷。
她睁开眼,这个过程花费了整整一分钟。她努力聚焦,又过去了三分钟,挣扎到最后,她才用气音,喊了他一声“老大”。
李紧低下头捂住眼睛,痛苦沉闷地回应。他使劲平复心情,时间宝贵,他还有很多话要和钱爱爱说。
他量平静地抬起头,可看见女孩的刹那,还是要极力控制,才没有
“我这次是代表夏宫过来慰问的,”他低声告诉钱爱爱,“我跟着医疗队帮忙,就问了你的情况,才知道”
钱爱爱可能想微笑,但垮下去的皮肤和神气,使她无法顺利地作出表情。她只好费地眨了眨眼睛,那双深陷下去的带着青黑色眼圈的眼睛,竟然还能看出一点笑意。
我知道,你就是来看我的。
她用眼神这样告诉李紧。
李紧吃惊地
他想和钱爱爱说明抑制手术的情况,心里又很犹豫。他感到困惑,这丫头太虚弱了,甚至无法开口说话,那么,她到底是怎么和护士长表达自己的决心的呢
李紧看了一眼陆斯卡,对方点点头,大概表示急救人员随时准备。他就直接把自己了解到的东西都告诉钱爱爱。
“我们
他盯着钱爱爱,焦虑地等待对方的回答。
“我了解”
钱爱爱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甚至能从皮肤看到下面脆弱的血管。
听到这话,李紧并不意外,他只是还抱有一些奢望。
钱爱爱却开始动了。
“小爱,你别乱动”李紧着急,慌张地看向陆斯卡。他来的路上听陆斯卡说过,女孩现
年轻的女中尉没有理会他,而是万分艰难地抬起左手,手心似乎攥着什么东西。她无法真正地递给李紧,好
李紧俯身,动作轻柔地托住她的拳头,从她手心里抽出那样东西。
刚才他的疑问有了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