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旸公子相信, 邓生忍着不适,咬牙切齿宛如恨之入骨地道“让那狗贼死, 死得也太简单了。我想跟随公子,亲眼看着他们大厦将倾、独木难支的模样。”
邓生的身份极是干净, 他为私生子的事也鲜有人知,穆太后派去前去探查的人查不出什么究竟,穆太后倒也并未对他生疑。
自此他名义上为宫中伶人, 内地里为穆太后的入幕之宾,
邓生原以为他能够一直守
可他们筹谋了那么久,终究还是失败了。
那一日穆冠儒不动声色地揭穿了鸿门宴的意图,将旸公子
而邓生他作为鸿门宴表演的伶人却是被穆家的兵堵
那是一种早有预料、认了命的安详笑意, 又是无可奈何的微微带苦的笑。
邓生的心突然狠狠地拧疼了着, 揪着他喘不过气来, 带着绝望的悲凉。
明明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 只要杀了那个女人就行,可
就这么一恍惚,邓生看着他捧着酒杯仰头饮下。
酒杯摔落
穆宜沅却恍若未觉,她仰着脸颊看向陆时旸,他的目光温和又静谧,瞧见她摔
可毒以入血,他刚微躬了腰,整个人便摔
邓生将眼中的泪逼了回去,死死地又狠狠地盯着那穆宜沅,若不是她,他们怎么可能落到这种地步,如今她竟还舔着脸过来,她哪来的脸面过来
旸公子与她结
虽然旸公子待穆宜沅好,可她毕竟是穆家人,他们商议谋划时从来都是避开她的。可不知是她故意谋划还是无意撞见,穆宜沅正好窥得了这鸿门宴的谋划,当场便被邓生抓了起来。
不过是一个女人,还是穆家的女人,
邓生理所当然地提出杀人灭口的建议,这一建议得到了
陆时旸一贯是个温柔坚定的人,一旦认定了什么便永远不会动摇,他力排众议将穆宜沅保了下来,对外宣称皇后病了,实际将她软禁于宫殿中,待事情过了再放她出来。
穆家是陆时旸心中恨之入骨的所
可方才陆时旸那抹笑,早有预料、认了命的安详笑意,却是给邓生的一厢情愿判了死刑。
他怎么能忘了,陆时旸不仅温柔坚定,更是个谨慎果决的人。
他明明知晓,什么才是正确解决方案,可却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错误的。
是因为那不是错误的选择,而是唯一的选择。
穆宜沅仰着脸颊,看着陆时旸摔倒了下来,看着黑色浓稠的血从他唇角涌流出来,看着他的眸光仍旧静谧柔和。
他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晓落得这一下场,是因为她通风报信,怎么可以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
她知晓了,纵使到了人生的最后,陆时旸也要用一切机会,让她内疚懊恼,让她沉浸于无限的痛苦之中。
若不是他,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怎么会无辜枉死,尚且对亲生儿子能下毒手,留着她或许是为了更大的筹谋。
他就是这般薄情寡义、善于伪装的人。
穆宜沅突然冷静下来“是我通风报信。”
她看着陆时旸因为疼痛而打着颤,冷笑道“没有杀我是不是很后悔”
她看着他打颤的幅度越来越小,似乎气力从他身体中一丝丝抽离。
就
可邓生知晓,这句话是骗她的,只有穆宜沅那个蠢女人才会相信这是真的。
陆时旸永远地合上了眼,穆宜沅匍匐地爬到了他身边,满是血痕的手抚上了他的脸庞,似乎是
可渐渐地,话语说不出来,泣声从喉咙中哽咽出来。
静默的宫中,美轮美奂的宫灯
陆时旸死后,邓生恍惚了几个月。
他本是允了邓生自由,将他的名字从留给陆时鄞的名单中划去了的,可他却是不想走了。
一人成不了事,邓生本想投靠陆时鄞,同他一道给陆时旸报仇。
可就
并非是陆时鄞同陆时旸有多相似,而是邓生但凡瞧着同陆时旸有关联的人或物,他的心便如刀绞。
他只能用着自己的方式复仇。
他想让穆太后也尝尝,小心翼翼保护的宝贝被旁人砸碎的滋味,沉浸于痛苦中身亡。
穆太后树敌甚多,活得极为谨慎,每日餐食茶水皆有太医、太监轮番查验过才可入口,邓生将毒药涂
彼时穆太后便是毒
邓生将故事讲完,冷不丁地开口“陛下很幸运,觅得了一位好皇后。”
他从唇间吐出深深叹息“若是先帝也像你们这般,结局会不会好些。”
陆时鄞沉默良久,声音低低地“至少,他从未后悔过。”
他看了眼窗外,算算时间,穆冠儒快要到了。
陆时鄞道“朕先前保证的依旧有效,明日朕派人送你出宫”
“不必。”
邓生突然打断了陆时鄞的话,他脸上浮起了笑容“我活不久了。”
那是一种早有预料、认了命的安详笑意,又是无可奈何的微微带苦的笑。
似乎这样笑,他便能离旸公子更近一些。
“那毒没有解药”
邓生点点头,犹豫了会儿方才轻声道“如果方便,可以将我的尸身焚,将我的骨灰洒
按礼法说,入帝陵皆是皇室子嗣,他是万万没有资格地,可若是洒
得到陆时鄞的允诺,邓生闭上眼睛竟有些期待,若是他足够好运,风便能将他带去旸公子的身边,他的每一分都能守护
穆冠儒很快便赶到,先是匆匆地来看了眼穆太后的情形,同太医交谈了几句,这才面色铁青地看了眼一直守
宜欢公主战栗着身子,却还是克服着恐惧跑了过去,祈求道“堂哥,我知道我犯了错,我知道错了,我求你了饶他一命,好不好,我求你了”
穆冠儒沉下声音训斥道“胡闹你母后便是太放纵你了,才任由你犯下如此祸事。如今哪来的脸面求我,那个淫\\乱后宫的东西留着,你是想待你母后醒来,
听得穆冠儒并不打算要留下邓生性命时,宜欢公主脸色白得宛若
穆冠儒狠狠地等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转身便往押着邓生的配殿走去,宜欢公主见状更是绝望,她尖叫着“不要杀他,不要杀他”
她想要跟着过去却是被穆冠儒带来的手下拦
沈初黛看着绝望哭嚎的宜欢公主,心中叹了口气安慰道“放心好了,有你皇兄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穆冠儒进去不久,便被邓生夺了刀刃插入胸口自了。
听到声响宜欢公主神色癫狂,不管不顾地便往外冲着,被人拦着便拔下头钗抵着脖子威胁,这才冲了过去,刚出去便瞧见穆冠儒面色阴沉如水,一身血的出来。
她心中一咯噔,往殿内看去,只见邓生胸口插着一把匕首,人躺
宜欢公主脑中一根弦崩断,她冲向穆冠儒嘶吼着“你怎么可以杀了他,你怎么可以”
穆冠儒显然耐性已经到了极点,不留情面地将她的手一甩,宜欢公主因此跌坐
他狠戾着声音吼道“你就算胡闹也该有个限度,那个戏子是有备而来,今日之事皆由他谋划。”
腹部却是猛地一痛,穆冠儒往下一扫,那儿正插着一根金凤钗,宜欢公主猩红着眼,满是杀气嘶吼着“你杀了他,我会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最终这场闹剧由穆太后中毒昏迷,穆冠儒腹部受伤,宜欢公主心神受创了结。
沈初黛抱着邓生的骨灰盒站
彼时她已经从陆时鄞那儿听得了所有的故事,她心中对邓生的厌恶消散了些许。
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邓生是,陆时旸是,穆宜沅亦是。
这个故事里没有整整意义上的好人坏人之分,只有立场之分。
若是她为穆宜沅,大概也无法真正作出抉择,一方是丈夫、一方是家人,哪儿都割舍不掉。
沈初黛依偎进陆时鄞的怀中,轻轻地叹了一声“陛下,若您站
“你亦是我的唯一的选择。”
陆时鄞顿了顿,唇微勾了起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