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没有冷落谁,也没有更亲近谁,年关过后,借乔贵君生辰,皇帝宴请了乔将军。
这些年除了旱涝天灾,也没什么能让皇帝忧心的大事了,四方安定,兵马也足,这多是乔将军守边之功。
那些天,皇帝心情大好,就是手上少了那串先帝赏她的佛珠,有些不太习惯。
那串佛珠扔出去后,宋廉没有还她,她后来想起,也不愿去要。
偶尔,皇帝会
她嘴角的笑了些,心中寂寥惆怅。
再看向身边的乔贵君,后者甜甜蜜蜜给她喂汤,笑容满面,眼角堆笑时,微有细纹。
皇帝想,乔昀才多大年纪,自己还比他长三岁,可他已然有了颓态。
皇帝心疼,抬手抚过他的碎
乔贵君眼登时热了一圈,似要哭。
皇帝如临大敌,摆手道“你可别哭,放过朕吧,乔儿,你哭起来不好看。”
“谁能哭起来好看”乔贵君揉着泪花,手扇了扇风,长吐一口气,又端了起来。
皇帝就想,谁哭起来好看
当然是她的宋廉,美人垂泪,又怜又爱他笑起来哭起来,都好看。
皇帝心里头想他了,但也只是想了半碗羹汤的时间,再回神,她注意到乔将军身边有个细长高挑的男人,长
皇帝回想了,乔贵君刚刚似乎有说过,这是乔将军养
往日,她不是很喜这种长相的男人,但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竟起了好奇之心,图个新鲜。
何况,乔将军特地拨了两个西市仆,入宫来侍候乔贵君,现下已经送进朝凤宫了。
那晚,皇帝去了朝凤宫,虽未明说,但她眼睛寻到了那两个明显与其余宫侍不同的身影,多停留了会儿。
乔贵君吃了醋,明明白白讲了出来,床榻之上,手指点着她的眉心,气恼不已。
“皇上看哪呢。”
她就笑“看新人。”
乔贵君道“他们有什么好看的,
他放下床幔,试探着吻了吻皇帝的嘴角,皇帝垂着眼看着他,嘴角微微一挑,乔贵君妩媚一笑,拉着她的手解开了衣带。
“皇上明日还来吗”细密的呼吸声中,他不忘问君王明天。
“除了你这里,朕还能哪去”皇上说,“阿琼去年入冬后就说风寒吃药,现
皇帝似像哄他,也似
“乔儿,对不住你,朕总想让你多劳累。”
乔贵君心满意足,抱着皇帝低声道“只要皇上喜欢,我就不觉累。”
宫里也没别人,少了容持正后,皇上兴致大减。除了德君何琼,也不会再有其余妨碍。
不过德君这人聪明,去年年底就知道称病避宠,那天英华宫容持正的事,也是给了抱病未至的德君一个警告。效果很好,德君主动撤了牌子,意思很是明了。
甜蜜过后,乔贵君睡得很安稳。
汀芳斋这边,一般过了酉时,贺玉就睡了。
今晚下雪,他畏寒,睡得格外早,用过晚膳看了几页书,就休息了。
珠玑铺床时,絮絮叨叨说着,那边宴席已经结束,皇上去了朝凤宫。
贺玉合上书,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快些让朝凤宫有喜吧,我实
迷迷糊糊还未睡着,就听殿外似有哭声,而后是雪霁的脚步声,贺玉起身,问道“怎么了”
雪霁说“是礼佛堂的饮兰,说宋宫侍病了,可请了几次,太医院推脱值夜,竟无人前来。他一时没了主意,到咱们这里来了。”
礼佛堂和他的汀芳斋最近,贺玉连忙披衣,让朝露拿着自己的牌子去太医院请人。
“太医要值夜,就请医士,快些”
外面下着雪,宋廉的小侍冒雪来的,此时正瑟瑟
他见到贺玉,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死死拽住贺玉的衣摆,哑着声音哭求“贺持正救救我家主子”
“别急,快起来。”贺玉叫上雪霁,系好衣服就走,“我与你一起回去。”
礼佛堂很冷,宋廉如今就住
好
宋廉烧得迷糊,看不清眼前人,听到贺玉的声音,滚烫的泪滑了下来,抓住贺玉的手,哭得没办法说话。
他身形单薄,唇色
贺玉心里难受,就这样坐
宋廉气若游丝,低低叫他“玉哥哥”
“好了,没事的,没事”贺玉轻抚着他的头
所幸宋廉得的不是什么大病,药煎煮好,看着饮兰一勺勺喂好,贺玉才放下心。
他嘱咐饮兰,缺什么就跟他说。
“我那里离得近。”贺玉看到宋廉枕边的那串佛珠,说道,“再忍忍,等天暖和了就好了皇上不会忘了的。”
“皇上要是能记挂着,主子怎会受这种罪。”饮兰鼻头微红,委委屈屈道。
贺玉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好孩子,去吧,好好照顾你家主子。”
回去路上,雪霁撑着伞,低声说道“不会有好下场的。”
贺玉知道他
回来后,贺玉辗转反侧,睡不着。
朝露给他掖了被角,小声抱怨道“主子也该想想自己,这分明是乔贵君故意的,万一乔贵君知道主子帮宋宫侍,以后为难咱们可怎么办”
贺玉说“朝露,人不会那么坏的。再者,我又有什么威胁我一个不会生的,皇上一年到头都想不起的,没什么好对付的。何况我就是帮,又能帮他什么不过是多加些炭火,给他请个医士罢了。”
朝露就说“主子总会有的,谁说主子不会生。”
“没有也好。”贺玉说,“我这个性子,有了孩子,也为孩子争不到什么,还要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孩子有闪失。再者说,自古君王爱孩子,那都是因喜爱孩子的父亲,才连带着爱他的孩子。不喜欢的,生十个八个,照样不喜欢我又何必呢”
朝露垂着头,表情落寞。
“好了,你去睡吧。”
开春,雪化时,天更冷。
贺玉去礼佛堂看宋廉。
宋廉身体好了许多,坐
“玉哥哥来了。”宋廉把佛经推远,请贺玉坐下,“饮兰,煮茶去。”
贺玉问他“近来如何”
“还那样。”宋廉一笑,眼角弯弯,很是好看,“玉哥哥今天拿的什么书”
“好多,都是些话本游记。”
贺玉让雪霁把书放下,宋廉一本本翻着看了,高兴道“太好了,有赤溪游记,我儿时
贺玉笑了笑,逗道“还是说,我送些佛经更好”
宋廉悄悄说“玉哥,我与你说句实话,我不喜佛。”
他说罢,抬眼偷看了佛像,笑了起来“阿弥陀佛,佛祖胸襟开阔,想来不会怪罪我这个冥顽不灵的人。”
“没事,我也不喜。”贺玉笑着说,“还是说这烙酥饼吧,巧的是,雪霁是潭州人,下次我让他做了带给你。”
“真的吗”宋廉眼睛睁圆了,开心道,“我小父也是潭州人,那玉哥哥的父族也是潭州的”
贺玉摇头“雪霁是余帝君给我的,我母亲祖籍卢川,父亲是京城人。”
宋廉愣了愣,想起贺玉的母亲只有一个夫君,问道“玉哥哥家,是还有个妹妹”
“嗯。”提起妹妹,贺玉脸上笼了层笑意,“是,今年夏就满十四了,我许久没通书信,也不知书得如何。”
宋廉眼神满是羡慕,语气低落道“还是玉哥哥这样省心。”
贺玉微微叹息。
宋廉说“我家虽然也还好,我与姐妹兄弟也都同吃同行,可后院人多了,自然会有磕碰,虽不至于勾心斗角,可也是风波不断。我我还有个同出的弟弟,今年才十一,有时我会想,我已经这样了,他以后怎么办无论这宫里,还是以后的家宅院,我受过的委屈,我小父受过的委屈,他也要经受,避不开的年少时,都想找个好妻主,可谁又能保证自己以后的妻主能不变心呢她们素来喜新厌旧,无非是看各自的良心了。”
贺玉不语。
他母亲虽只有父亲一个,但仍然也有“花心”的时候,祖母去世后,母亲没了束缚,险些把人抬进家门。那时他父亲不哭不闹,自己写了休书,带着他离家。
只是离了家,也无处可去,父亲就坐
那时,他七岁。
父亲捂着脸,终于抑制不住,哭着说“玉儿,你母亲若是真的变了心,咱们就没家了,我没家了,玉儿”
好
那年年末,他就有了妹妹,母亲也逐渐上了年纪,这才不再想其他。
回想起这些,贺玉苦笑道“哪里有什么好人家呢都一样的”
就是他母亲,也都是一样的。
那天回去,贺玉做了梦,梦见皇帝带着众人越走越远,他拼命伸着手,却
冰冷的绝望淹没了他,他一个激灵,从梦中醒来,天色蒙蒙亮。
鸟儿叽叽喳喳叫着,天气暖和了啊。
贺玉慢慢起身,怔然片刻,自嘲道“我竟还是对她有些期许的。”
真是悲凉。
他怎会不知,皇上从就没对他动过心。
“主子”珠玑跑了进来,说道,“朝凤宫传喜,乔贵君有身子了”
贺玉先是松了口气,“总算是有了。”
往后,乔贵君就不会再折腾了。
而后,他心中微疼,认真说道“求求了,让他这胎如愿,得个皇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