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舒彤把桌上攒盒里的干果码得整整齐齐,眼也没抬道“那你还不想着如何澄清,等误会大了,好姑娘都不敢嫁你。”
时固松开手指,汤匙当啷一声落回碗里,顺势揪过戴舒彤的手帕擦了擦嘴角。
他一向都是如此抢她的东西,戴舒彤也习惯了,当下松开手。
这话题也不知触动了时固哪根神经,房间里一时无声。等到开饭的时候,气氛才重新活络起来。
时固自进门也没换衣裳,戴舒彤猜想他还是要出去的,便没有多话,免得他又不爱听。
“等过两日我忙完了,带你出去转转。”
戴舒彤送他到院门口,听他如此说,便道“我有手有脚,又不是非得你带着。”
“你若自己勤快出去也行,让良弓跟着。”时固伸手理了理她耳边翘出来的头
戴舒彤偏开头,不惯绕圈子,直接问道“你
她疑惑什么就问什么,这样直白不免让时固一愣。
不过时固也只是顿了一瞬,承认得十分大度,可谓是有其姐必有其弟了。
戴舒彤就纳闷了,“为什么”
“怕你跑了。”
“我为什么要跑”
戴舒彤打破砂锅问到底一样,问得时固都不知如何回答。
他看着戴舒彤认真求解的模样,不知道她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但是他心里求而不得的仓皇是真的。
“戴舒彤。”时固忽然抓紧戴舒彤的手臂,连名带姓地叫了她一声。
这一声倒也提醒了戴舒彤自己,她心中恍然,记起来之前就要跟他说的事,道“如果是这样,你大可不必。反正我也不是戴应天亲生的,不会因为他再报什么仇”
这话看似轻飘飘的,却
关于身世,戴舒彤是已经翻来覆去思量好几遍的,心中已然波澜不惊。她轻描淡写的叙述,倒令时固不知如何信了。
“这事听起来是挺荒唐,不过你也犯不着比我还接受无能吧”戴舒彤见时固站
说话,不晓得他心里怎么想,遂戳了戳他的手臂。
“挺好,挺好。”时固连说了两声,再看戴舒彤时,脸上便带着极难描述的笑意。
戴舒彤被他看得不禁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摸摸手臂道“所以你别再让良弓跟着我了,我不会因为父戴应天对你不利的。”
“你觉得我是这样想”
草木葱葱的院子里很安静,戴舒彤似乎听到了时固隐隐的磨牙声,一只脚不觉往后撤了半步,“不管怎么想,我有什么事都是不瞒你的。之所以告诉你,也是怕你因为这事觉得有愧于我什么的。”
“是你别多想才是。”时固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慨叹,轻柔地拍拍戴舒彤的
戴舒彤听罢,松了口气,话又绕回了方才的问题上,“所以你把良弓带走吧”
良弓是时固一早就打算安排
其实早
“世道不好,有良弓
戴舒彤一看这事说不通,想了想道“那起码
时固皱了皱眉,他也并非想让良弓越界,只是让他每日把戴舒彤的日常上报。如今看来,良弓到底是个男人,还得再行斟酌。
“放心吧,不会了。”
时固做出保证,因还有事未完,便没有久留。
他走之后,十九姨太才匆匆地跑过来。
十九姨太一直觉得时固对戴舒彤的关心不一般,方才就想偷听,可院门口杵着个良弓,铜墙铁壁一样,苍蝇都放不进去。
这会儿跑进来,十九姨太抓着戴舒彤就问“你掰扯清楚没时固对你是不是心怀不轨”
世事道理戴舒彤或许明白得多,可某些感情,她好像天生就没开窍。她隐隐觉得跟时固之间有些什么不一样了,可也没那个脸自信地认为时固就真对她有意思,所以犹犹豫豫,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思来想去,觉得时固也就是从小跟她混习惯了,小年轻又没碰
到其他喜欢的女性,所以才对她不一般的,俗称“恋姐情结”。
“听你鬼扯”十九姨太恨铁不成钢地咬牙,“笨死你算了”
戴舒彤抿抿嘴唇,觉得被骂实
明明影子都没有的事情,为什么他妈硬要说时固怎么怎么样
“我真怀疑是不是当初怀你的时候去了趟尼姑庵,把你的情根儿都落
眼看着戴舒彤是真不开窍,十九姨太也没办法,想来想去觉得这样倒也好。
“我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总之以后长个心眼儿,别成天跟时固
“我当然晓得。”戴舒彤觉得这么多年,他们也没有任何过界的地方。
十九姨太看她的样子,不觉叹了口气。
不过由此可见,时固应是还没摊开来,也不知是还
十九姨太暗自寻思着,觉得还是早搬出去为妙。
时固倒并非如此,实
她就真跟那不沾红尘的活佛一样,即便知道他的心意,要么继续装蒜,要么就真要跑了。
所以他才犹豫要到何时才捅破这层窗户纸。
不过他也没打算太装着,就算戴舒彤真的知道了,他也不怕什么。先前还有戴应天这层阻碍,如今却也省了事。
十九姨太和时固两个各自打着算盘,唯独戴舒彤半点风声不觉,当真活得像条咸鱼。
良弓依照时固的吩咐,不再跟得太紧。只是但凡出了大门,良弓还是像个背后灵。
戴舒彤看他大多时候也不言语,就当没有这个人存
戴舒彤也是正经上过学的,原本还想毕业后继续教书,只是她这样的商家小姐,父亲又是那个样子,学校对背景的考察相对严格一些,左右是批不下来。
她便
靠着这些稿费和十九姨太的小金库,母女俩其实也能过一个衣暖饭饱的日子。只是女子
都能把人说成鬼了。
戴舒彤虽没有结婚的打算,可也不想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届时还不定引来什么老鼠蟑螂的。
眼下,还是寻一份长久安稳的工作才行。
她要找工作的事,自然也由良弓传到了时固耳朵里。
时固手里捏着弛州经济的半壁江山,安排一份工作自然是轻而易举。
“你若觉得呆
戴舒彤就是不想总靠着他才想独自谋生,不然她岂不是直接待
“我就是想找点事打
许是这段时间时固关照太多,连戴舒彤这佛爷性子都开始觉得烦了。
难得见她炸毛,时固还挺高兴,道“现
“你少来,我怎么也比你多吃了三年的饭呢。”戴舒彤不服气,拿出来年龄的优势。
知道她有时候犯轴,时固也不与她犟,私底下去查一查就行了,犯不着逆着她的意思。
“今天你来了也好,正好跟我去个地方。”时固说着,拿过戴舒彤的外套展开,等她伸胳膊。
“去哪儿”
“一个拍卖会,都是洋人,用得上你。”
时固这么一说,戴舒彤想拒绝也不能了。
来拍卖会的,不是有钱人就是有权人。戴舒彤一个都不认识,低眉顺眼地做好自己翻译的职责。
虽是这样,戴舒彤到场后却没翻几句话,她觉得自己就来串了个门子。
她见时固坐着也没有要拍的东西,便问道“没有你看中的”
“再等等。”时固说着,自顾自剥着手里的山核桃,放到了戴舒彤面前的小碟子里。
戴舒彤闻言,捏起来核桃仁咯嘣咬
时固偏头,眼里都框着她,储满了笑意。
拍卖会快到尾声,压轴的好东西才摆出来。
戴舒彤见时固放下核桃,明白他要出手了,便扭头看去。
压轴的是只祖母绿戒指,一丁点的东西,
戴舒彤见时固眼也不眨,漫天叫价得拍了个女人戴的戒指,不禁替他肉痛,想了想后问道“你这是送人的”
时固诚实地点头。
戴舒彤转了转眼珠,忽而笑问“有心上人了”
不然她实
时固看向她,也是没有犹豫,“是啊,送给心上人。”
以往戴舒彤跟时固谈这些,他都是不耐烦的,如今听他亲口这么说,戴舒彤作为名义上的姐姐,油然而生一股欣慰感。
时固见状,神色不明地问道“我有心上人,你很高兴”
“高兴啊。”戴舒彤脸上笑靥柔和,是真的替他高兴。
她一高兴,时固却有些不高兴了。
“不问问我心上人是谁”
时固想着,她若要问,他一定诚实地回答,不知道那时她的反应会是如何。
可戴舒彤不这样,
“你若真对人家上心,改天正式见见也行。”
时固见她如此“善解人意”,一股烦闷涌上心头,觉得眼前的一切也都没意思了。
“回去吧。”时固起身,插着兜率先就往外走去。
戴舒彤愣了一下后,连忙回过神小跑跟上。
时固腿长又走得快,戴舒彤本就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看见他背影的时候,就见他手上夹了一支烟。
戴舒彤一直听时固说烦躁的时候才会抽,可今天他烦躁的次数也太多了点难道男人也都这样善变
时固等着戴舒彤快走近,吐出口中的烟雾,把没有抽完的半截丢了出去。
“上车吧。”
不等戴舒彤开口,时固又从开过来的车子间坐了进去,拍了身旁的座椅,眼神直视前方,没有正眼看戴舒彤。
戴舒彤鼓了下腮帮,上车之后看着他隐
“姐姐知道我生气”
又来了
戴舒彤坐正身,翻了个小小的白眼,觉得他还是不叫这声“姐姐”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