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我只是左挑右选找个好东西,孝心, 怎么知道卖东西的商行有问题”
陵皇子当即否认, 眼凸眉厉, 口沫横飞, 十分激动。
“有时无心之失, 才最是要命。因为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什么时候透露了机密出去”太子眼睛看过来,声音徐缓, “我们这样的人, 更该小心谨慎, 半分不能错。”
陵皇子当即瞪直了眼,这锅砸的,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不知赵挚的话真假如何, 事情大不大,根底
想了又想,他可怜巴巴的看向皇上“父皇”
建安帝没理他, 也没理任何人,背倚软枕, 双眸微阖, 似是睡着了。
年纪越来越大, 身体越来越不好, 很多时候坐着坐着就盹过去了,这幅画面近来
总之,没得到想要的结果。
他只得转过头,可怜巴巴的看向皇后“母后”
陈皇后正给建安帝搭上一方薄毯,动作仔细小心,心无旁骛,看都没看陵皇子一眼,好像没听到。
正如她一如既往的性格,任何时候,都是皇上第一。
“我最恨辽人。”
一个妇人,年过不惑,不插金不带翠,眼角已有细细纹路,一双眼睛却平静深邃,透着看透世事的明悟,正是长宁公主。
她是建安帝的胞妹,早年嫁给戍边王将军,夫妻和睦,伉俪情深,以致王将军战死,亲子丢失后,也一直不肯改嫁。跟一般的公主不一样,她幼时是男孩子脾气,喜欢舞刀弄枪,性格也火爆,大约有意敛,丧夫失子之痛后,她选了处小山头,建了个庵,常年住
这次要不是很久之前就定好的家宴,她也不会来。
因她远离朝堂,跟各个利益集团都无瓜葛,身份又足够尊贵,所以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于大局没有影响,别人乐得给她几分面子,花花架子哄着。
也所以,不管
“若非辽人,我那孩儿不可能丢。你这些东西,还是不要放
说着话,长宁公主眸底已现出非同寻常的锐利和狠劲。
陵皇子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位姑母不是最新修佛,什么都不管的么
看看那皮毛,想想辽人二字,他心下道糟,坏了,这是进了太子和赵挚的大坑了
没准一切都是准备好了的套,包括他想礼物时别人的推荐,别人早就心策划,等着这一天呢
“母后”他紧紧抿唇,声音哀哀,眼神里有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出的紧张。
陈皇后叹了口气,扬手叫人“将这些东西起来吧。”
陵皇子神一振,他就知道,母后一定会保护他
可这样是不是更像包庇了太子会不会不高兴
陵皇子小心的转头看太子。
太子没任何表现,他的走狗赵挚却刺了一句“到底母子情深。”
陵皇子瞪着赵挚,那架式像想冲上去咬一口。
就是母子情深了,你待如何你咬我啊
太子立刻皱眉制止赵挚“慎言你已承爵为王,当端庄持重,就事论事,情绪激动口不择言有何好处孤的母后,自然母仪天下”
赵挚立刻掀袍跪倒,朝陈皇后行礼“臣失礼,请娘娘责罚。”
这一段往来,看的陵皇子心惊肉跳。
气氛太紧张太可怕了
长宁公主捧着茶盏,看了陈皇后一眼,笑得别有深意“做皇后娘娘,自然要母仪天下。”
建安帝微阖的眼睁开一条缝,指节敲了敲椅子边,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长宁。”
话音不重,敲打意味十足,他
长宁公主不置可否,慢慢喝茶。
陈皇后轻轻叹了口气,视线移过来,似乎看了眼陵皇子,又似乎谁都没仔细看,最后落
“谢娘娘。”赵挚站了起来。
他站是站起来了,这事情可没过去,没半截放下的道理,他垂头拱手,询问上意“今日此事,太子就事论事”
建安帝“可。”
皇上这一
陵皇子算是明白了。
这太子和赵挚一白脸一红脸,早早设下套,故意整他呢故意选了今天的机会,故意当着皇上皇后,拉起通敌大旗,还连带勾起长宁公主仇恨,就是要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满身是嘴都说不清,直接钉死
明白过来,陵皇子就慌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今天要是过不去,还谈什么以后
“母后娘,娘娘救我”下意识的,他跪下,膝行至陈皇后面前,“ 我冤枉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这表现,差点让赵挚笑出声。
这种对手,太让人省心了,多来几个多好
“倒也奇怪,”他拉长声音,阴阳怪气,“事还没说清呢就突然求饶,还放着皇上不求是笃定皇后娘娘会为了你干涉朝政,还是心虚不敢求皇后,早私下里认贼做了父”
他声音很慢,不管明意暗意,保证所有人都看得到,都听得出。
与此同时,他似有似无看向陈皇后,看她的神情变化。
陈皇后相貌不算美艳,或者说,比起美艳,她的气质里,更多的是端庄,是稳重。她身上衣服总是整齐,不见一丝褶皱,头
现
赵挚没退,话音继续“不会陵皇子殿下早就反了吧。”
话是对着陵皇子说的,观察注意力仍然
陈皇后眼眸垂下,袖子滑至手腕,放下了茶盏。
人的眼睛骗不了人,情绪起伏全
赵挚心内一叹。他
他视线转向太子,太子没说话,冲他小幅度摇了摇头。
“你,你,你胡说”陵皇子是真急了,眼神慌,回复也没了章法,“他瞎说的,没证据,我什么都没干,什么都不知道啊父皇,母后,您信我”
除了嚷嚷自己无辜,什么都不会了。
长宁公主哂了一声,没说话,表情却很清楚 这傻皇子真可怜。
陵皇子是真感觉智商不够用了,明明不是这样的啊,不该是这样为什么都逼他赵挚就算了,他们一直不对付,他前些日子还找过赵挚茬,长宁公主突然被挑拨,不做考虑,可太子,和他印象里不一样了咄咄逼人又尖酸刻薄,他不是一直塑造仁君形象,任他怎么挑衅,包袱都不肯丢的么
父皇母后似乎也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的是,的确,他一直
陵皇子是认真的,用努力上窜下跳折腾,别人则是随便逗着他玩。这个游戏,只有他玩的最当真。
先是
情急之下,他没脑子想更多,只知道这点要是过不去,屎盆子就会扣上来认贼作父什么鬼太子和赵挚是不是挖了更多坑,做了莫须有的罪名,就等他往下跳往前踩呢是不是只要他一步踏错,未来就没路走了
“我求亲娘有什么不对”陵皇子猛然喊出。
他只有这一点可以证清白了,是唯一的路
赵挚眯眼,终于入套了“亲娘”
“对,亲娘她生的我我同她亲,跟她近有什么不对”陵皇子一边说话,一边目光孺慕的看向陈皇后。
陈皇后面色严肃“莫要胡言。”
陵皇子眼泪都掉下来了“娘娘,事到如今,您救救儿子不能再瞒了,直接说出来又如何您放心,万事儿臣都不会同太子争的”
太子听到此,长长一叹“你这般说,将梅宫人放
梅宫人,是当年的宫女,玉牒上陵皇子的生母,因诞子有功,曾一度被封为嫔,可惜人心不正,起了恶念,犯下大罪,被建安帝削去位份,后急病身亡。
陵皇子自认是皇后亲子,最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当即急红了眼“她同我有什么关系”
赵挚“你说梅宫人和你没关系”
“是”陵皇子几句话中气十足,掷地有声,“不过一个卑劣的下贱的奴婢,怎么配和我娘比她连给我娘提鞋都不配”
对于这件事,他十分笃定,甚至觉得这么多年,他一直
他瞪了太子一眼。
太子还没说话,长宁公主兴趣先来了“梅宫人不是你娘,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不就是”话说一半,陵皇子觉得不妥,直接含糊过去,看向陈皇后,“就是娘娘自己承认了”
这话嚷出来,大厅更安静。
建安帝睁开眼睛,看向陈皇后“你同他说了什么”
皇后看了陵皇子一眼,神情间满是怜悯“他过来问我,我是不是他娘,我说是。”
陵皇子当即挺高了胸脯。
“这宫里,皇上您的孩子,我不是谁的娘呢便是这宫外,普天百姓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
短短几句话,众人已经可以脑补出一个大型误解现场。
陵皇子再没脑子,也听出来了,脸色立刻就变了。
这是
“不,我不信”
管他信不信,戏到这一场,正事也该来了。
赵挚当即冲建安帝行礼拱手“不认亲母,歪曲事实,陵皇子德行有失,此事已不容含糊,若不给出确凿事实,怕是会引来各处非异。”
建安帝想了想,道“你可是想到了办法处理”
“是,”赵挚抬头,剑眉星目,耀耀生辉,“我知一法,可滴骨认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