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不属于自己的、另一道温热的气息靠近,柔软的触感轻轻落在鼻尖上时,无名的暧昧在贴近的心与心之间陡然攀升,如同盛放的绚烂焰火,抵达了最高点……
桃夭夭捏紧的指尖轻轻一颤,软得几乎都握不住风行止的衣襟。
与此同时,被大手紧握的腰肢蓦地一软,整个人往下一沉,霎那间就仿佛敛起了羽翼的蝶,翩然坠落,深深地嵌于风行止的怀中,严丝合缝,密不可分。
在这场暧昧的主导者眼中,他勉力仰起的颈修长而优美,仿佛此时的桃夭夭只是栖息于风行止怀中的一只小天鹅——
美丽脆弱,彷徨无依,偶然间踏入了对方心间,就被不动声色地禁锢,强硬地挽留。
陌生而亲昵的啄吻,弄得他手足无措,偏偏避无可避。
他羽睫颤动得厉害,羞怯的神色动人,自己却意识不到,只紧紧抿住了唇,大气也不敢出。
那个郑重的吻停留了多久,他的双眸就慌乱地紧闭了多久。
明明是轻飘飘的、极为温柔的吻,随时都可以挣脱推却似的,却不知为何强势无比,引得脊背战栗,令桃夭夭动弹不得,只觉得此时此刻的师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危险,心思莫测。
他却不能踏出这深海。
有那么一瞬间,四周的声音仿佛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格外明显的心跳声和浅淡的呼吸声,炽热暧昧地交错于一处。
可随即,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声,分明春光大好,桃夭夭却无暇去关注张望了。
殿内,他们安静地面对着面,胸膛相贴,肢体相缠。
桃夭夭已然从榻上到了风行止怀中,紧闭着眼蜷缩成一团。
风行止注视着他的时候,就像垂眼审视一只乖顺的小天鹅,仰起的脖颈与交握的指尖、无意间露出来的手肘皆是软玉一般,白得晃眼。
隐秘的蜜桃甜香从他身上幽幽溢散,沁人心脾,勾人欲.动。
他的五官昳丽多情,乌发如云,肉眼可见的,身上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俨然就是受女娲偏爱眷顾的宠儿。
这样的桃夭夭,追捧倾慕者,何其多。
这些年来有意无意接近桃夭夭的青年犹如过江之鲫。
风行止作为师尊,本可以为他把关,为他挑选合适的、能与他相伴之人,助他成就大道。
可桃夭夭却在懵懵懂懂的时候,就已经不知不觉把所有情感的源头都系于风行止身上,无论是亲情、师生之情、孺慕敬仰、知己之交……甚至是情窦初开,对象都只有风行止一个。
当他明确拒绝其他人之后,风行止就不可能将无依无靠的徒弟往外推,唯有将他护起来。
但同样的,无情无欲的风行止,难道就不受徒弟影响吗?
风行止从来不会与人多牵扯因果,到了桃夭夭这里,却主动收了徒,给了特权,连修神之路都为他铺好,前程一片坦途。
风行止从不会轻易改
变他人命途,到了桃夭夭这里,却插入他与澄心桃的恩怨,一力护他,为他续命,如今竟还以真神之力,助桃夭夭回到过去,试图从源头改变桃夭夭一生所受的苦难。()
有情才孤独,才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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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行止不孤独,可他的无情胜似有情。
没有人在这样的守护、溺爱、偏袒之下,能够保持理智,相信风行止真的无情。
起码桃夭夭,一直都不能。
他抗拒不了,就只能沉沦,这几乎就是一个悲剧。
可他又心性澄明,从不强求,陪伴就是爱,偏爱也是爱。
他不会受伤,因为师尊即便无情,也竭尽所能在避免他难过。
他别无所求,也没有明确的、想要去争一个结果的想法,甚至对福佑临提过的道侣、鼎炉、情人,不以为意。
故而,这个突如其来的轻.吻,如梦似幻,仿佛从天而降的一个惊喜,让桃夭夭心如小鹿,屏住呼吸,又舍不得推开对方……
如同之前他凭借着本能亲了风行止一口一般,根本无法拒绝这样的靠近。
他深刻体会到,自己主动与师父主动,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此刻的桃夭夭远比之前还要无措,却没了那种莫名的酸涩和忐忑,也并非是无望的期待。
相反,本就空荡荡的心口像被蜜糖填满,惬意和慵懒从眼角眉梢蔓延开……
他被师尊抱在怀里,感受到的溺爱和安全感比以往更加明显,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和依恋。
直到那温柔的触感缓缓离开,桃夭夭才如梦初醒,有些惊惶地后仰,仓促睁开了眼。
潋滟澄澈的桃花眼里满是氤氲的水汽,分明就是脉脉含情,还不自知。
他直勾勾地对上了一双更加深邃平静的眼眸,一时失去了言语,抿紧唇瓣不敢出声。
风行止凝视着他这样紧张无措的样子,抱着他的手却没有松开,不让他后退,只定定看着他,低声道:
“你做了选择,师父就不会让你一人独往。”
“即便是你不想只做师徒,也不应该只由你来争取,只由你来主动,本座也应该有所行动,就像这样。”
风行止说着,垂首靠近,薄唇几乎就要碰到桃夭夭泛红的眼尾。
桃夭夭理智却已然回笼,忙抬手抵住了风行止的胸膛,阻止对方落下那个吻。
但他的推拒在风行止眼里形同虚设,体能和力量的差距也让他动弹不得。
即便桃夭夭偏了偏头,风行止依旧无可拒绝地以唇轻触到了他湿润的眼尾,看似带着安抚之意,实则满含侵.略性。
桃夭夭只好闭着眼等待对方退开……
那薄唇怜爱地吻了他泛红的桃花眼,眼尾、眼睫、眼角,之后是他的眉心,反复吻了三次,都是极轻的碰触,仿佛对方也还在适应和熟悉这样的行为,温柔得令人落泪。
桃夭夭都不知过去了多久,才颤颤巍巍睁开眼。
湿润
()的桃花眼对上风行止一如既往幽静莫测的双眸。
他怔怔地望着风行止,好一会儿才小声道:“师父……”
“嗯。”风行止应他,神色平静,甚至很关切地问,“师父这样做,还习惯吗?”
桃夭夭登时涨红了脸,面红耳赤地移开视线。
他捏紧了风行止的衣襟,埋头将自己藏进对方怀里,想了想,还是下定决心,开口道:
“我很开心……师父能和我做一样的事,尝试着回应、配合我。”
“但是……我也知道,师父和我不一样,您没有感情需求,甚至没有七情六欲,像我想要的这些感情,师父根本没有感觉。”
“我就忍不住会想,师父这样配合我,是不是算我……强迫了师父?就是……勉强师父回应我,照顾我的情绪?”
“因为师父一直希望我成神,也在助我成就大道。您对我特别好,总是不希望我难过。所以当发现,这件事得不到回应,会让我大受打击的时候,师父就选择了和我一起。”
“我觉得这样不好……对师父不好。”
“我也不是一定要有回应的,我自己也不太懂,如果我一直不了解,不就不会伤心了嘛?”
“嗯,不了解,处于懵懂时期,确实不会受到伤害。”风行止微微颔首,神色却未变,“但有一点是改变不了、也忽视不了的。”
“什么?”桃夭夭迟疑。
风行止抬手,摸了摸他绯红的脸颊,指腹扫过深深的梨涡,低声道:
“那就是——只有你一个人隐含期望、怀揣感情的时候,你会很孤单。”
有情才孤独,才会患得患失,才会受伤哭泣。
“你如今情窦初开,或许体验并不深刻,最多就是觉得酸涩委屈,但时间久了,随着成长,你势必会懂得更多。”
“无论是在六界的哪一界,古往今来,单方面的感情都很沉重,哪怕那同样珍贵,同样纯粹,也同样艰辛。”
风行止收紧了手臂,将徒弟紧紧抱入怀中,亲昵交颈。
沉淀了许久的忧虑终于是说出了口。
“师父不愿意你背负这样沉重的感情。与其你一个人背着,倒不如我与你一起,起码并肩而行,你不会孤独,总是可以克服的。”
桃夭夭不愿意接受其他人,就注定要吃这个苦。
未来的风行止送他回到过去,本意也是想让他走得更顺一些。
要么从一开始,就切断根源,杀了澄心桃,桃夭夭一生顺遂,不再失去桃核,也不再遇到风行止,不会为情感所困。
要么让过去的风行止接受桃夭夭,从记忆和神魂下功夫,把照顾桃夭夭、守护桃夭夭、溺爱桃夭夭,刻进神魂,变成本能,由此才能进一步影响到未来的风行止,让未来的风行止同样把这些作为本能,同样爱护桃夭夭。
理论上,双重神魂暗示加持之下,未来的风行止即便没有七情,也会生出唯有面对桃夭夭时才会有的宽容、怜惜、溺爱,
这是即便一次又一次地剔除七情,也会重新生出来的情感,无法阻止。
而这种感情除之不尽,随着日积月累,总有胜过爱的时候。
偏爱就不是爱吗?
爱能做到的事情,偏爱能做到它的千万倍。
可以说,无论是过去的风行止,还是未来的风行止,对桃夭夭的态度都是互相影响、相辅相成的。
前者可以成为后者的因,后者成为前者的果。
前者又可以加深后者对桃夭夭的感情,后者则反过来让前者从一开始就对桃夭夭格外偏袒,不需要理由。
所以,时间是一样奇妙的存在,真神屹立于时间长河,更是如此。
但这是属于世界的奥秘,不可为外人道,连天道都不一定知晓的事情。
风行止无法将这样的考量完全告诉徒弟,无论过去还是未来。
而做师尊的,又不愿意欺骗徒弟,自己真的有情、有爱慕。
伪装深情并不难,可你能保证他一辈子看不穿吗?
但凡有那么一刻,他看穿了,那痛苦就是永久的。
风行止不可能拿徒弟去赌。
“你为师父着想,焉知师父不是也正为你着想?”
“各有坚持,那就总有妥协的一方。”
桃夭夭推了推对方的胸膛,闷闷道:“那师父妥协,我不要勉强师父。”
“凭什么?本座并不觉得勉强。”风行止并不松手,甚至淡然道,“你打不过师父,所以最后是你妥协。”
“你还强词夺理,非说师父是勉强,明明本座也主动吻你了。”
桃夭夭闻言,一时又羞又急,娇声娇气反驳道:“是我先,师父学我的,您就是哄我!”
风行止扬了扬眉,单手便捏了桃夭夭的下巴制住他,倾身覆于唇角,轻轻一啄。
“这不是学你的,本座主动的第三回。”
“所以是师父主动,心甘情愿,不是你强迫,你也不是恶霸。”
“……”桃夭夭简直都要急哭了,说又说不过,防又防不住,泪汪汪地瞪着风行止。
他不知道他这样直勾勾看人,就是石头来了都得动心。
风行止俯身将他按到心口,不容拒绝地困住了他,一遍遍地顺着他的背,低低地哄他。
“好了好了……你不要犟……就给师父一个机会,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成了皆大欢喜,不成,你也永远有师父陪着,怎么都不会孤单。”
你也一定不知道,你千万年后的师尊,依旧统御六界,凌驾于众生之上,无所牵挂,却独独担心你会孤单。
怕徒弟会孤独?会伤心?
放眼六界,也没这么事事包办的师尊。
但凡桃夭夭再成长一些,他就会明白,风行止对他至始至终都是不同的。
情爱之事,讲究的不就是一个与众不同,心心相印。
……
殿外依旧春光明
媚,殿内桃夭夭困于师尊怀中,被一遍遍地哄,一遍遍地亲.吻眉心、眼眸、唇.角、梨涡……
却怎么都不肯点头,逼急了就落泪,泪水滚滚而落,只会念叨是自己绑住了师父、拖累了师父,风行止只得重头开始哄。
最后,人是哄睡了,结果却是没有的。
而这也是头一回,桃夭夭睡在风行止怀中,睡着时眼睛还是泛红的,纤长的指尖也勾着师尊的腰带不松手。
这个阶段的风行止没有照顾徒弟的经验和记忆,只能生疏地幻化了湿润的帕子,给他擦脸擦手心,一整日都抱着人,哄他睡。
俨然就是从天而降一个小祖宗,命中注定来讨债的,还是提前来的。
……
桃夭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梦里还要睡觉,但是他真的闹腾得累了。
说也不过师父,没师父那么会讲道理,怎么讲好像都是他输。
闹也闹不起来,从小到大就没有上房揭瓦的时候,一只外强中干的恶霸桃桃,只有面对澄心桃的时候无师自通一下挖苦人的技能,其他时候就是纸老虎。
哭唧唧也没什么用,风行止净会哄他,但就是不退让。
明明就是桃夭夭先情窦初开生了情愫,自己还迷迷糊糊的,结果师父比他还要早一步知道,早一步想明白,然后早一步反过来对他亲亲抱抱,要他答应“给彼此一个机会”。
桃夭夭是不知道这个“机会”答应后会发生什么,但他知道,如果自己答应了,那师父就要一辈子守着他了。
哪怕师父最后没有感情,也要为了责任永远陪他,这不是对的。
他不能这样勉强师父。
桃夭夭努力守着自己的原则,绝对不能拖累师父。
风行止也遵照自己的原则,绝对不能让徒弟的感情变得无望,最后演变成情劫。
谁也不让谁。
一如既往的心有灵犀、齐头并进。
最后当然是桃夭夭被熬睡了,他太累了。
……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几乎一夜无梦。
唯有将近黎明的时候,美梦来袭,桃夭夭梦里都是师父吻他梨涡的模样。
孤高傲慢,沉静自制,眸色却黑得惊人,仿佛与他一般沉迷其中。
神明垂首,步下神坛,约莫就是如此了。
……
他是在一阵悦耳的鸟鸣中睁开眼睛的。
此时,桃夭夭已经躺到了榻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身上衣物换了一套新的,盖着被子。
师父似乎不在殿内。
桃夭夭四处望了望,坐起身,足尖落地,踩到的却是柔软的云。
他疑惑往下望去,这才发现原本光可照人的玉制地板,都已铺满了云一样的毯子,踩上去软绵绵的,又轻又暖。
桃夭夭一时觉得有趣,直接将双足放入雾气缭绕的云朵中,轻轻晃了晃……
有像是羽毛一般的触感拂过脚背,痒得他蜷曲了脚趾。
他忙不迭把脚收回来(),正要找袜子穿㈡[((),前方就骤然闪现出了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
“……”桃夭夭缓缓抬眼,对上风行止沉静温和的目光,当即转开了脸,小小哼了一声。
风行止无奈摇头,走过来,将轻盈透白的袜子递给他。
“天气有些热了,换双薄一些的。”
桃夭夭忙抬手要接过去……
哪知他刚刚一动,风行止就把袜子收了回去,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桃夭夭对上对方平静的眼神,一时睁圆了眼,脊背颤了颤,莫名有种紧张的预感。
果不其然,风行止端详他片刻,沉吟道:“超脱师徒之外……这时候,应当本座为你穿,而不是交给你。”
“……”桃夭夭闻言咬住了唇,手足无措起来。
师父这又是做什么?该不会从凡间学了什么吧?
很快,风行止就在他面前蹲下,有点像是单膝落地的姿势。
桃夭夭不知道这姿势有特别的含义,但也知道师父是神明,断没有对别人俯首跪地的先例。
他忙不迭伸手扯住了风行止的衣袖,急道:“师父,您不应该这样。快起来。”
“怎么就不应该了?”风行止挑眉反问,“以本座的认知来看,超过师徒关系、又有亲密举止在先的情况下,就应当在这时候互相照顾。你比师父小,自然我先照顾你。”
说着,桃夭夭赤着的双足就被单手握住,抬起置于风行止膝上。
他紧张地脚趾都蜷了起来,想要收回脚,又被握住了脚腕,动弹不得。
风行止显然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提着雪色的袜子看了看,又看向桃夭夭素白的足背。
乍一对比,竟是桃夭夭的双足还要白上几分,几乎能看到底下淡青色的血管。
桃夭夭总觉得师父盯着他的足背有些过于久了,而他踩在对方的手心,接触的地方也有些烫……忍不住将双足往回缩,又很快被拖了回去。
随即,风行止从容地替他套上袜子和靴子,起身为两人施了个净尘术,问:“是不是该带你去用膳?”
桃夭夭愣了愣,摇摇头,道:“师父不都是让我自己洗漱完,才用膳吗?”
“这样么?”风行止如今对人间界的一切还不是很感兴趣,不太讲究,饮食起居都是照着修士的习惯来。
“既然如此,本座也应该练练。”
说着,架着水盆、巾帕、树枝杯盏的洗漱台凭空出现。
桃夭夭下榻,走过去,才要挽起衣袖……
风行止已然在他身后站定,俯身帮他。
从身后环过来的手臂几乎将他搂在怀里,一丝不苟地替他挽起衣袖,又将树枝沾了一些不知名的香膏,和水杯一道递给他。
桃夭夭被堵在桌子前,身后就是风行止的胸膛,进退不得,只好老老实实地漱口。
他神色带着些惊惶懵懂,还有种莫名的无辜,衬着昳丽的眉眼,更惑人了。
()风行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徒弟的反应,将桃夭夭的表情动作都一丝不落地看在眼里,也不知是否看出了什么。
这让桃夭夭更不自在了,漱完口擦脸的时候都用力了几分,弄得脸颊红彤彤的。
他动作很快,就怕风行止又觉得擦脸也要帮他,直接把他“折磨”住了。
哪怕他私心里是挺喜欢这样的,但原则不能动摇,不能让师父真的变得不是师父了。
虽然桃夭夭觉得,风行止会永远是他师父的,不管他俩变成什么样。
不过,桃夭夭显然低估了风行止的执行力。
他三下五除二给自己胡乱擦完脸,就想跑路,风行止却单手就将他抓了回来,按在怀里。
“手不是没擦么?”风行止一丝不苟。
桃夭夭反应过来,立刻就要去洗。
然而风行止已经握住了他的手,一起放进了水盆里。
桃夭夭浑身紧张得一动不动,风行止便耐心地垂了眼,握着他的手放在水里,就着香膏,指腹擦过手心、指尖、手背,连指缝都揉了一遍。
一共换了两次水,才洗干净。
桃夭夭的耳垂已经红透了。
随后,他又被转过去,同样仔细地擦了脸和脖颈。
被迫仰起脖颈的时候,桃夭夭恍惚有种自己其实是一只猎物的错觉。
但在风行止眼中,他就是美丽乖顺的小天鹅,身上除了本就嫣红的唇,只剩下黑白两种颜色,干净到了极致。
甚至,洗漱完后,风行止盯着他想了想,倾身,往他眉心轻轻一吻。
桃夭夭下意识闭了眼,又颤巍巍睁开,红着脸抿紧唇,沉默以示抗议。
他感觉自己说不过师父,脸蛋还不争气,动不动就又红又热,只能自己郁闷。
风行止领着他到了镜子前,让他坐下。
桃夭夭没经历过这个,疑惑地问:“要做什么?”
“平日里不梳头吗?”风行止问。
“唔……梳的,但是我都不扎头发,很快就梳好了,也不用照镜子。”桃夭夭虽然相貌被评天下第一,但实际上,在仪容仪表上,他和寻常少年没什么不同。
衣裳只要整齐好看,就行。
头发不乱,就行。
并不需要考虑什么发冠、装饰之类的。
“我随便梳梳就好了……”桃夭夭想站起来,又被轻而坚定地按住了肩。
风行止扫了他一眼,随手幻化了一把玉梳,另一只手挑起他的长发。
桃夭夭透过镜子,对上那始终沉静的眼神,莫名有些心慌意乱地转身回头。
他回头的时候,风行止正好倾身,一抬眼就看到对方领口下的喉结……
桃夭夭忙眨了眨眼,又转过身,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风行止觉得有趣,一边给他梳发,一边问他:“怎么了?看了什么这么慌?”
桃夭夭垂了眼,把玩着自己的指尖,想
了想,才小声说:“没看什么,就是发现师父的喉结好像比我的要明显很多。”
风行止闻言解释道:“你骨骼重塑过,长得慢,虽然已经脱离了少年的模样,成年了,但还未到真正的青壮年时期,稍显稚嫩,自然不明显。”
“噢。”桃夭夭感觉到垂落在脸侧的发丝被撩起。
镜中的风行止始终垂眼为他梳发,专心致志。
桃夭夭能看到那双握着黑发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他好奇地偷看对方,却忽然被抬起眼望向镜子的风行止抓了个枕着。
“你看师父的眼神很好奇,是哪里好奇?”
桃夭夭咬紧唇,不吭声。
总不能说,忽然觉得师父哪里都好看吧?
以前风行止长相俊美,桃夭夭是一早就知道的。
但那种客观地知道师父长得好,和此刻这种发现他们之间有体型差异、力量差异、连手指喉结都长得不同,对方远比他成熟……是完全不一样的观感。
桃夭夭不知道怎么说,挣扎了一会儿,还是问起别的。
“师父还是凡人的时候,有没有知己好友?”
“没有,我还是凡人时,性情素来傲慢,目下无尘,少与人来往,故而即便身居高位,也风评不佳。”风行止淡定回答。
桃夭夭迟疑了片刻,道:“福师兄和我说,他还在凡间的时候,有一未过门的妻子。后来,福师兄要修道,那姑娘觉得与他再无缘分,就与他退亲了。”
“师兄说,若我有一天下凡,一定不要和凡人扯上因果,因为没有结果。”
“如果要成亲,必然要和女仙子才有结果。”
“嗯,他说得不错。”风行止闻言双眼微眯,道,“毕竟如今九州六界修仙盛行,能入道的都会入道,一般成年后还是凡人的,说明没有仙根,即便结为夫妻,日后也是陌路。”
“不过,与女仙子成亲?”风行止看向微红着脸的桃夭夭,从他身后俯身过来,微微施力捏了捏他的下巴,与他耳语道,“昨日不是才选了师尊?你还是告诉你师兄,女仙子找不到了为好。”
桃夭夭一下子连脖子都红了,抬手搭在风行止手臂上,可怜巴巴道:“师父又欺负我。”
风行止顺着他的力道松开手指,反手攥了他的手,捏在掌心,沉沉道:“不是你先拿话试探师父?”
“……我是想让师父……”桃夭夭说不下去了,双眉蹙起,眼中也漫上了水汽。
风行止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抬手摩挲了下他湿润的眼尾,道:“你同师父说这些,自然是没有用处的。”
“若不知你的心意,本座或许真的会为你寻一名合适的女子成亲,但如今到底是晚了些,再要打退堂鼓,就不能了。”
桃夭夭闻言,紧紧握住了风行止的手,道:“师父可以当做这个梦,没有发生,或者忘记它吗?”
“不能。”风行止低声拒绝,“若本座忘了,你要怎么办?放你独自伤
心么?”
“哪怕是让你也一同忘记(),但你觉得?[((),以你如今的大道和情感,今后就不会再发生一样的事了?”
“你的情感是不断增强的,总有藏不住的一天,无论你现在明不明白。”
桃夭夭听懂了,沮丧地垂了眼,嘟囔道:“都怪我自己,想什么不好,非要亲师父一下。”
亲出事来了。
“你还后悔了?”风行止扬眉,捏住徒弟漂亮的脸蛋,指腹擦过梨涡……又觉得这样或许会捏疼桃夭夭,便松了手,在泛红之处轻轻抚了抚。
桃夭夭感受着脸上温柔的动作,定定看了一会儿风行止,才垂了眼。
他不愿说话,风行止也不勉强他,给他梳好了头,领着去用膳。
桌上食物五花八门的,都是仙品。
直到足足摆了两大桌,桃夭夭才忍不住瞅了风行止一眼,小声道:“师父是不是想一天把我养成大树?”
“您之前都知道我爱吃什么,每天虽然都不重样,但也不至于这么多。”
“……”风行止总不能坦白说自己现在还不知道吧。
“此处的膳食与酌光殿不同,你可以挑一些感兴趣的试试看。”
桃夭夭望了一圈,指了指风行止面前的绿色花苞形状的糕点。
“我要吃那个。”
风行止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注意到那糕点是什么之后,顿了顿,看向桃夭夭。
桃夭夭浑然不觉师父的异常,习以为常道:“还是师父做的这个好吃。”
“你经常吃?”风行止低声问。
“嗯……师父不是隔一阵子就给我做这个点心吗?”桃夭夭有些疑惑。
风行止沉默片刻,给徒弟夹了糕点,才道:“只是没想到你会第一时间选择这道点心,这是本座唯一会做的糕点。”
桃夭夭闻言忍不住弯起眉眼笑起来,情不自禁地撒娇道:“这个我早就猜到了,浑天兽也有偷偷告诉我。”
风行止将碟子放到桃夭夭面前,又取了几样他爱吃的流食和饮品。
仙界与神界的膳食,因为原材料的关系,与人间界大有不同,桃夭夭平时都是认不出菜色的。
他端起碗,才喝了一口,就见风行止起身坐到了他身侧……
“……”桃夭夭微微睁圆了眼,又眨了眨,恢复平静……
不知道为何,莫名觉得师父又要做他不太理解的事情了。
果然……风行止神色如常地夹了点心,喂到他唇边……
桃夭夭无措地放下碗,跟那块糕点对视片刻,试图挣扎一下:“师父……”
风行止却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淡定地同他商量,引诱他:“你若是答应了之前的事,师父就听你的,说什么都行。”
桃夭夭闻言忙摇了摇头,张口就咬了一半点心,闷不吭声地嚼,还警惕地瞅了一眼风行止。
仿佛他慢上那么一息,风行止就会说他沉默表示默认了,直接拍板。
()风行止倒是不介意徒弟的拒绝,甚至很好脾气地安慰他:“你莫要害怕着急,师父从不逼你做什么。”
桃夭夭闻言泪汪汪地看了对方一眼。
师父确实从来不逼他做任何事,永远以他为主,师父只是喜欢以理服人以德服人,然后用可以坚持到天荒地老的耐心,来等他同意罢了。
所以天底下没有人能赢风行止,包括笨蛋桃子……
那糕点很小,桃夭夭化悲愤喂动力,很快吃完了一个。
风行止又换了勺子,喂其他的流食,偶尔还问他感想。
桃夭夭没什么心机,一听是问好不好吃的,当然认真点评,有一说一,滔滔不绝。
然后,吃着吃着,他就发现……
他觉得不好吃的菜色,明明之间还在那个地方,但过一会儿无意间一望,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喜欢的菜色。
桃夭夭已经悟道,每一餐吃多少都会转换成灵力,倒不至于吃撑。
他看了专心喂他的风行止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老老实实将所有的菜色都试了一遍……
然后,两百多道不同的膳食试完,桃夭夭再去看……桌上果然全部换成他喜欢的那些了。
他看着依旧份量满满的精致膳食,又看向面无表情、依旧耐心的风行止,忽然微红着眼,眉眼弯弯地笑了。
如同之前的每一次,桃夭夭抬手扯住了风行止的衣袖,小声道:
“师父,这些太多了,都变走吧,晚些再吃。”
风行止瞥了一眼徒弟依旧纤细的腰,思及刚刚吃的份量,倒是没拒绝,一挥袖收了,待桃夭夭再次洗漱完,便朝他伸了手。
“过来。”
带徒弟看看如今的神界。
现在看了,没准以后再次来到这里,还会觉得似曾相识。
或许,最终失去记忆,并不是一个完美的计划。
得记住来到这里的一切,才能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