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贞是个老实本分的女人,头一回做这种与“行贿”无限接近、不好界定的事宜,自然要背着孩子。
好不容易落单,也因此给了崔净空可乘之机。
隆冬时节,女人的袖边滚了一圈软乎乎的兔毛,急匆匆压
男人顺势摊开手掌,崔净空垂下眸,盯着两人交叠的手掌,他忍了忍,眼睁睁瞧着她就此离去,还是猛一下拢了手掌,勉强握住了她一点指尖。
冯玉贞回手,掩饰般的抚了抚衣襟,眼前的男人好似为她贸然的动作打得措手不及,先是愣怔片刻,局促地捧着钱袋,慌慌张张道“夫人,
那袋银钱
大抵不善言辞,李熙只是闷闷地又塞回她手里,两人来回拉扯间,不知何时,她的手倏忽间便被揉进对面人的掌心里。
这人的手又宽又热,把她牢牢包裹于他掌间,有意无意,指节便被轻慢地捏了两下,冯玉贞心尖一麻,先前的异样感又再度浮现。
她骤然把手抽出,那袋银钱本就赖于两手架着,忽然少了一方力气,下坠砸
女人两手紧握,面容紧绷,隐隐感受到一丝冒犯,两只水润的杏眼不悦地瞪着对面。
却见这个书呆子好似并无所察,只是弯腰将银钱拿给她,手还特意揪住钱袋上方,瞧着实
他又重申了一遍论调,语气很是坚持“
这厢闹出的动静再大些,不免要让屋里的喜安和门外的那些邻居
见李熙执意如此,反倒像是她非要拿这些黄白俗物玷污了人家的君子品行。
难道真是自己杯弓蛇影,错怪了正人君子不成冯玉贞略迟疑,还是抬手拖底,钱袋顺利交递,或许是多加注意,这回两人间再无触碰。
冯玉贞并未觉察到男人眼中刹那间滑过的可惜,只想着银钱送不出去,这份人情实
这下李熙总算没有拒绝。
行至一处积水的浅坑,冯玉贞提起裙摆,十足娴熟地一步跨了过去。见她如此利落干脆,身后的书生将方才延展到她身后,意图揽其腰肢的手臂悄然回。
她和李熙并肩的身影
冯玉贞并未送出去太远,李熙十分生硬地向她表达谢意,又要弯腰作揖,冯玉贞受不起,赶忙躲开。
心下顿觉无奈,如此一个木讷死板的书呆子,同智多近妖、惯会得寸进尺的崔净空半点相似之处也找不到,想必更没有那等花花肠子。
她回到家中,却见对门的周大娘站
周大娘登时扯出一个笑,她朝冯玉贞招招手,等人离近了,方才轻言道“贞娘,方才那个面生的男人是谁他怎么从你家出来”
“诶,忘了跟邻里说了,那是安安拜的先生,现下安安正跟着人家念书,没地方去,便只好到我家中了。”
冯玉贞直言不讳,早盘算好了说辞,再说她本就和李熙也清清白白,他来时门窗都大敞着,任谁也无法指摘什么。
可周大娘却回想起方才目睹的那一幕,真要是无意,为何那书生伸手的动作那般自然,好似搂过千八百次似的。
她很有一副过来人的架势,苦口婆心道“夫妻过日子,定是要有一方吃苦受累多一些,贞娘,男人
外面的男人许多只长着一张巧嘴,嘴皮子说得天花乱坠,可千万别被那些登徒子三言两语骗去了”
冯玉贞知道周大娘并无恶意,只是她对李熙一点旁的心思也无,“巧嘴“天花乱坠”之类的话反倒叫她想起了崔净空。
思及连番送上门的箱子,她于是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这男人诡计多端,的确不能再轻信于他。
周大娘以为她听进去了,自己就此挽回了一个美满的家庭,十分自得地回了家。
冯玉贞也转头拉开门,屋里暖融融的,原是安安自己烧起了柴火,捧书坐
她并未上前打扰专注的女儿,又默默往火盆里添了一把柴。火焰很快燎上枯枝,
冯玉贞略微出神,方才周大娘那番话引出另一个顾虑严烨已然离开,之后也不会再来,年关将至,她要如何解释日后再也不会归家的夫君呢
一面是久久不归的丈夫,一面是频繁拜访、年轻斯文的秀才,就算心知肚明两人十分清白,可长此以往,流言蜚语必然纷纷扬扬,恐怕早晚要堵不上悠悠众口。
怎么办呢
比起之前偏北的丰州,江南道的冬日显得温情脉脉,河流湖泊并不会结冰,因而稍稍好过一些。
然而这个时节浣衣总归不是多暖和的事,加上冬日衣物厚重,沾水后更是沉得好似系着石头。
好
崔净空提早到时,正好瞧见寡嫂抻着手臂往木杆上搭衣服,袖口卷到了手肘。
一截莹白的小臂
崔净空只能远远瞧着,却已然蹙起眉,一时间真想抢前替她晾完,拉她进屋,细细敷上药膏才好,可他如今的身份却只是个不相熟的夫子,自然什么也不该做。
带着这个面具,管总算可以同妻女所接触,却又时时刻刻不得越界,他和冯玉贞之间老是划开了一道沟壑,冯玉贞不肯过来,他费劲浑身解术,也只能离她近一些。
冯玉贞好似察觉了身后太过灼热的视线,扭过身,入目便是面色沉郁的李熙。
这样阴沉的神情与一张木讷、好欺负的脸格格不入,吊诡异常。冯玉贞眨了眨眼,却见这人又忽而恢复了平常的面色,微微佝偻着脊背,向她打了一声招呼“夫人安。”
冯玉贞倒要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看错了,她将两只湿漉漉的手
“夫人也早些进去,外面冷。”
说完这句话,委实
冯玉贞晾晒完了衣物,抱起一束柴火,轻手轻脚地走到两人身旁,俯下身往铜盆里添柴。
平稳的教导声忽而消失,她尚未回过神,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闯入视野,轻巧地从她手中将木柴夺了过来,两人指尖略一触碰,旋即分开。
他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此处不必劳烦夫人,我自己来便可。”
她这才看见,李熙的右手背上有道狰狞的疤痕,瞧着应该是不久前痊愈的新伤,长出了粉色的新肉。
冯玉贞会错了意思,以为是自己
崔净空余光瞥见她坐
结束后,李熙向冯玉贞说明了下回登门的时间估计要推迟两日“
冯玉贞摆摆手,她很是善解人意“先生先忙自个儿的事,喜安并不着急。”
她如前两回一般往外送了送,两人分开后,本该走回书肆的李熙却脚下一拐,绕了两条胡同,这才敲开了巷尾那间宅邸的后门。
开门的正是田泰“主子。”
崔净空应了一声,他前脚走进门,后脚便解开衣领,手勾到脖颈之下,娴熟地往上一翻,李熙平庸的脸便被整个扯下。表皮之下,原本清隽雅致的面容与乌黑的墨
田泰早备好了水,崔净空润了润喉咙,压着语调久了,不免有些
他步伐未停,去屋里换回衣裳,有条不紊地问道“京城那里如何了”
田泰正等着这句话呢,赶紧接到“主子,我们不若躲躲风头罢,安插
“躲风头光躲着就没事了”崔净空语气有些嘲讽,转而却拐到了十万八千里的地方“这些不急,你先把蚕月膏翻出来。”
田泰二丈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违背,只得乖乖去翻箱倒罐寻那瓶御赐的蚕月膏听闻
之前主子根本不用,只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