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对座而弈的两位姿态优雅的少女不约而同地打了个悠长的哈欠。
两人对视一眼, 同时看到对方眼下一抹黛青,齐声问“昨晚做贼去了”
又是齐齐哑然, 接着又是齐齐失笑。
笑完,令嘉抬了抬手, 示意对方先请。
陆斐长叹一声,一脸晦气道“昨晚打麻将一气打到寅初凌晨三点才睡下,谁知还没睡上三个个时辰,就被三娘拖到这别院去踏青了,我哪里还有这神啊”
“诶,这个你们可没有我, 我也不想动的。”令嘉自表清白,“是宁王说动了宁王妃,宁王妃又说动了长乐,然后长乐大清早地派了好几波人过来, 最后连小四娘都让她派来了, 我被烦得不行,这才出来的。”
也不知是前世欠了这对兄妹什么债, 昨晚先是叫做哥哥的折腾了半宿,今早又叫做妹妹的烦扰了半天。
最后不得不
说白了,不就是年轻男女玩乐嘛, 找她一个已婚的做什么。
令嘉满肚怨念, 半点不输陆斐。
“你昨晚不是挺早就不玩了的吗, 怎么看着也这么累”
令嘉漫不经心道“回去后修炼了一会黄赤之道。”
黄赤之道,听着玄乎,说白了就是房中术。
陆斐反应过来,颊飞红晕,瞪着眼,羞赧间手中棋子竟是落错了位。
令嘉目光微亮,耐下性子,调侃道“博闻强识的陆大娘子不会不知道成了亲的夫妻要做什么吧”
她这一问当即激起陆斐心中一口气,当即傲然道“笑话,我岂会不知,我画秘戏图的时候,你都没及笄呢”
令嘉赞道“陆大娘子果然才识过人。”
陆斐得意一笑,待看到棋盘上的局势,笑容一滞。
令嘉笑吟吟道“谢过陆大娘子留情,让我一局。”
陆斐哑口无言。
两人捡拾好棋子,又重开了一局。
虽说这别院四周景致极佳,但两人都是好静不好动的人物,坚决不肯迈出别院一步,只坐
落了几子,令嘉又开口道“我成亲后,一直
陆斐双眼不错地盯着棋盘,漫不经心地说道“最想从王府
令嘉随口问道“哪一本”
陆斐答“刘大家注释的那本文论注集啊。”
令嘉心中忽地想起什么,大吃一惊,手上一松,棋子滑落。
陆斐眼睛一亮,忙跟着落下一子,喊道“落子无悔。”
令嘉心思不再
陆斐惯是直率,或喜或怒,皆是形于表面,如今她脸上皆是捡到便宜的畅快,分毫不
是巧合嘛
令嘉敛下眸中深思。
她见棋盘上大局已定,也不再作困兽之斗,直接投子认输。倒叫陆斐好生无趣。
一胜一负,已是足够。
两人起棋盘。陆斐拿出一个小炉,茶壶,茶杯,茶叶,悠然烹起茶来。
令嘉给她递着茶具,问道“说来你比我还大半岁,怎么还没听你说亲的消息”
陆斐动作不停,侧头上上下下地扫了她一圈,然后说道“都说女子嫁了人后,就会变得格外饶舌,我原还不信,这会倒是不得不信了。原来人摔你面前了,也不见你多看一眼,这会竟都有闲心来管我的婚事了。”
令嘉摊手道“过两年小四娘也要嫁人了,这不
陆斐抽了抽嘴,但见令嘉一脸坦然,又觉无力“你还真是,真是厚颜。”
令嘉不以为意道“和我说说嘛,我还能给你参详参详。去岁南平大长公主的赏梅宴上你和高探花郎诗词唱和,唱得不是很默契嘛,听闻高家派人去你家说过数次,怎么没有下文了”
令嘉问得坦然,陆斐也懒得再矫情,索性答道“高大郎是很不错,才学出众,性情高洁。只是拿来当个知己是不错,嫁过去就免了。”
“他有问题”
“高相膝下嫡庶加起来五个儿子,孙子辈都排到十二去了。而高大郎是嫡长孙,他的妻子是高家宗妇,要理一整个高家。若嫁过去,怕是四十以前都别想过上一会清闲日子了。”
令嘉不觉点头,又问“那荥阳侯府的那位郑三郎呢我记着他也是思慕你多年,虽说才学虽逊高颂一些,但也是少年进士出身,上有两个兄长,一成家就可分府。”
“他不行,他太穷。”陆斐摇头道“荥阳侯府的老侯爷挥霍太过,传到现任侯爷手上,家产所剩无几,再分到郑三郎手上的,能买得起几幅画。我这人最是附庸风雅,而风雅又最是要钱,嫁这么个穷郎君,日子是真过不下去。”
令嘉被她的自知之明震了震,又问“那代国公府的郭四郎呢郭家可是白玉为堂金作马的人家,郭四郎虽说是从武,但也是个言之有物的人物。”
“他不行,他长得太粗犷了些。”陆斐依旧摇头,“我虽不求后代能长成你这般,但怎么着也不能太一般,尤其是女孩。”
家事繁杂的不行,穷的不行,丑的不行
令嘉不禁感慨道“你可真挑啊我去年相人那阵都没你那么挑。”
陆斐轻嘲道“谁敢和你比啊你那会为了摆脱你娘的管束,只要对方是个人,你都是肯点头。”
“你这可是把你二弟也骂进去了。”令嘉提醒。
“色令智昏的蠢货,骂他几句又如何。”陆斐冷哼一声,“连你是个什么人都没看清,就傻乎乎地放进了心里,现
令嘉挑眉道“当初那事,我还奇怪你怎么对我没半点怨气呢,原来怨气都冲着你二弟
陆斐自嘲道“不单独见他,不给他希望,不他东西这些你应我的事,一件件不落,全都做到了,是我二弟自己不争气,我怨你做什么”
令嘉微笑“大娘心胸开阔,实
陆斐轻哼一声,应了下了这句夸奖。
而令嘉还能打趣地问道“你看不上那些郎君,那你看我家的小二郎,小三郎两个如何”
陆斐细眉长展,“你家小三郎也就算了,你家小二郎那样的衣冠禽兽,你也好意思拿来问我”
虽是当着人家亲姑姑的面,但她这句“衣冠禽兽”依旧骂的极为自然。
令嘉目光一闪,若无其事道“小二郎自是拿来给小三郎做衬的,好花还需绿叶衬,不是嘛。”
“你这做姑姑的寒碜起人来,倒是比外人都狠。”陆斐失笑,“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你家小三郎是很不错,但就冲嫁了他要叫你姑姑这条,我怎么也不可能选他。”
令嘉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她答得坦然,显见却是和明炤那小子没什么干系。
应当只是巧合吧
平日里明炤追求女郎,只要不是自家亲戚,令嘉从来都是不管的,总归小二郎还有分寸。但陆斐性真,洒脱不羁,令嘉颇为欣赏,倒是不忍见她被明炤那个风流种骗去真心。
想到这,令嘉忽地皱了皱眉。
真奇也怪哉
她和陆萋论亲,陆斐总担心她糟践了她家弟弟的真心,现
他们傅家的家风何时沦落至此的
都是小二郎的错
令嘉和陆斐二人品茗对弈,正是悠然自得的时候,余光忽见三人匆匆而来,为首的正是长乐公主,她面带浓浓的焦虑,而其他人脸色与她仿佛。
令嘉和陆斐对视一眼,不觉眉间稍蹙。
陆斐问道“
长乐看了她们二人一眼,咬咬牙,直言道“方才傅小四娘不小心落进了横祁河”
令嘉松了口气,“小四娘会水。”
长乐愁着眉眼接着道“陆三娘见小四娘落河,着急过头,就跳进水里去救人了。”
陆斐愣道“三妹下水救人她不会水啊”
长乐苦笑道“所以傅小四娘又游去救陆三娘,只小四娘力弱,还没救上三娘,两人就一并叫横祈河的水给冲走了。”
令嘉和陆斐齐齐被这神奇的
过了一会,陆斐猛地惊起,“那还不快去救人。”
长乐公主说道“傅小二郎说横祈河石碓也不多,以小四娘的水性应不至于出事,派人去下游搜寻,应能找到人。所以我们过来聚集人手去搜。”
令嘉当即匆匆起身,“我去喊人。”
宽袖拂倒茶杯,茶水流出,浸湿了大半衣袖,她也不曾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