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次下了马车,正要往里走,余小晚突然抬手抿了抿鬓角。
“喜儿,你快看看,我可有仪容不整莫让我冲撞了金凤娘娘。”
姚氏也赶紧让翠儿看了看自己。
喜儿上下打量了余小晚两眼,抬手帮她抚了抚裙角,又正了正朱钗,这才
“夫人您的簪子呢”
余小晚抬手摸了摸,故作诧异道“这就奇了,方才明明还
两人撩开车帘又寻了寻,自然没有找到。
姚氏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丢了便丢了罢,不过是支金簪,上香要紧。”
余小晚却愁苦的蹙起了蛾眉,“娘,你有所不知,这凤簪是我今早刻意戴上的,为的就是头戴金凤,离金凤娘娘更近一步,此时丢了,实
姚氏也觉得言之有理,想了想,冲高德说道“不如你便解下一匹马,沿着山路寻一寻吧。”
余小晚补充道“路上我曾探身出窗,会不会就是那会儿掉的,有劳高侍卫细细找找。”
高德不疑有他,抱拳道“属下这便去。”
遂解马翻身而上,一逮缰绳,马撩前蹄,很快便扬尘而去。
余小晚这才回身,冲姚氏说道“高德独马而行,定然很快,女儿没有金凤心中惴惴,想
姚氏喜欢听禅,想了想,都
打
“喜儿,眼看就要午时了,你先去庵里添了香油钱,让小师父帮咱们备好斋饭,稍后母亲便能用了。”
喜儿有些迟疑,看了一眼还有车夫
余小晚这才姗姗走到马车旁,刻意停
“这若寻的晚了,被人捡了去可如何是好”
当下人的,哪个不是眼活心活,车夫立刻俯身抱拳,道“夫人莫急,小的先
余小晚叹气道“也好,高侍卫毕竟骑着马,未必能寻得仔细。”
眼见着车夫弯腰细寻的身影逐渐消失
她不再迟疑,迅速挑帘上车,动作麻利地搬下小几,揭掉软垫,三两下便掀开了软塌盖子
榻里是中空的,本是用来长途跋涉时装些吃食物件,此刻却憋屈地窝着那蒙面刺客。
刺客已换了小厮常穿的短襟缺胯衫,只是脸上的面巾依然没有除去。
自打盖子掀开,他便警惕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之前见他都是深夜,看不清楚,如今再看,他的眼有些奇特,眼窝深陷,眸子依稀还有点泛蓝,鼻梁也比常人高挺些,不似中原人。
这么明显的特征,带着面巾又有何用,反而更引人注意。
她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出来,又挑开一丝帘缝张望了两眼,这才探手去揭他的面巾。
“摘了它,太显眼”
那人下意识的向后撤了撤身,低声吐出一个“不”字。
“外面有人,你若这样出去太引人注意,万一传扬出去,我死便死了,可如今到处都是官兵,你重伤
那人沉默了片刻,这才抬手摘掉了面巾。
面巾除下,余小晚不由一怔。
一块像是从上剪下来的皮革,自那人右侧唇角一直覆盖到右耳根,遮住了小半张脸,那皮格虽接近肤色,可毕竟不同,看着十分别扭,不过,若离得远,打眼一看,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那人明显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下意识地抬手遮了一下,随即又放开,突然探手,猛地拔出了一直别
短刃迎着扑簌的车帘,映着那人墨蓝的眸子,划过一道凌冽的寒光
余小晚骇然,本能的后退了一步,不等她伺机逃走,却见那人手腕微动,竟拧开了刃柄
刀柄并非完全中空,只空了一小截,顶多能塞下个药丸、纸团之类。
那人反手倒出一枚黄豆大小的药丸,递给她。
“解药。”
余小晚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
大哥谢谢你还记得给我
我就知道解药肯定
余小晚就差没掬出两行热泪了。
她其实已经做好了他反水不给她的思想准备。
不管是把他交给时晟,还是护送他离开,其实都是赌,只不过护送他赌成的几率更高些罢了。
拿到解药,余小晚迅速塞进嘴里,另一只手还不忘勾过身后的半盏茶灌下。
“多谢”
事不宜迟,余小晚又挑帘张望了两眼,见那唯二的两名车夫已坐到不远处一枝繁叶茂的杨树下,相互攀谈起来。
他俩侧身而坐,注意力都
余小晚刚想开口指明路线,却见那人突然撩开了内侧窗帘,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
天呐天呐
重伤之下还有这么好的身手
余小晚简直难以置信,赶紧趴到窗前向下望去。
那人单膝跪地扶着伤处接连喘了好几口气,这才勉强站起。
马车挡着,那两个车夫绝对看不到他,余小晚松了口气。
那人转头看向她,突然伸过手来,趁她不备,迅速摘掉了她头上的海棠珊瑚钗。
余小晚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你这是作甚怕盘缠不够”
那人将钗塞进袖筒,压低了嗓音吐出两字,“保身。”
余小晚瞬间意会,他这是担心他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报官抓他,有了她私人之物,总归是个威胁。
余小晚还真没这想法,她不由莞尔,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戏附体,突然冒出一句。
“是保身之物,也是信物,你这一路可千万小心,我等着你来接我。”
那人本要走,明显僵了一下,缓缓回头,墨蓝的眸子幽暗深沉,凝视了她片刻,才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若你,还
虽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余小晚倒是看出来了,他是个极为讲信用且有义气之人。
大约,是个江湖中人。
见他还望着她,墨蓝的眸子晕着碎光,煞是好看,余小晚忍不住带着几分挑衅般地笑问“敢留下名讳吗”
那人动了动唇,缓缓吐出两字“莫,非。”
“莫非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门前是与非好名字”
余小晚趴
莫非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不为她的美貌,只为那瞬间绽放的无邪笑颜。
“你,不怕,解药,有假”
余小晚摇头,依然笑的眉眼弯弯,“不怕,我信你。”
信他
莫非又是一怔,微微握了握拳,转身消失
又等了片刻,喜儿才从庵堂出来,两人一同赏了会儿山景,等来了高德带回的金凤簪,这才进了庵堂上香。
凤凰庵不愧是供着金凤娘娘,院中除了菩提便是梧桐,再无其他树。
上香岂能不求签,姚氏上完香便过去求了个签,求家宅平安,是个上签,姚氏心中欢喜,又多给了些香油钱,还催促余小晚快些抽。
余小晚心情不错,便上前抽签。
师太问她“施主想求什么”
余小晚本也不信这个,就是好玩,便随口道“便问近日吉凶吧。”
遂抽了一签。
竟是个下下签
余小晚是不信的,可姚氏却大惊失色,赶紧询问破解之法。
不待师太说,余小晚又道“短时吉凶无碍的,我再抽一签好了,这次便问一世吉凶。”
遂又抽一签。
抽完她便笑了,竟又是个下下签。
姚氏的脸色越
师太微叹,“宁造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施主这签,贫尼不好说。”
不好说也说了,不就是要她离开时晟吗
姚氏也听出了话里的意思,颓然的软了身子,若不是翠儿搀扶,只怕都要软到椅下了。
余小晚见状,笑道“如此说来,我倒还要再抽一签,看我还有没有姻缘了。”
说罢,又抽一签。
整个签筒,统共也没几支下下签,却让她倒霉催的接连抽到了三支
签文之意大抵是说,她的姻缘很难,需费千辛逆流而上,可即便如此,也未必能得到他,他就像
这下余小晚是彻底不信了。
姻缘
不存
她是个任务者,可以怜悯,可以有亲情、友情、主仆之情,却独独不会有爱情。
有谁会傻到爱上一个不可能的人
她又不是那种才十几岁年幼无知为了爱豆疯狂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