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搜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橙黄橘绿时 > 第82章 第82章
次日一早,汪家就闹哄哄的人声。
是陈茵牌搭子里头的一个,带着外甥及其一个同学上门,说笑的口吻汪老师不肯补习费,个么要他们给你磕头的哦。不然怎么说得过去呀。
汪敏行当着孩子的面,向来一丝不苟的严肃,说钱不需要,头也不需要,只要将来惹是生非的时候别说我是他们的老师就阿弥陀佛了。
这话引来一阵
一齐笑的,还有床上的孙施惠。
他睡迷糊了,手机里定好的闹钟也没听得见。这下好了,外头一屋子人,“我连装都不必装了。”
汪盐下半夜有点痛经,天擦亮的时候她才睡踏实的。这会儿孙施惠说什么她都不高兴听。

睡着里头朝墙的人囫囵点头,说她习惯了,习惯了周末外头总像开茶话会一样。
“我不习惯。”孙施惠牢骚,说吵死了,这哪是家啊,菜市场吧。
汪盐干脆反问他,“你去过菜市场吗”
没有。这是句大实话,身后人挨过来,满怀抱她。他夜里那阵草草冲了个澡,可是没衣裳替换,干脆光着膀子睡的,孙施惠把下颌抵
一会儿的工夫,汪盐被他拥得出汗,她再追问他高考结束去镇江找他生母的事,“为什么想去找她们”
孙施惠久久没有回答她,就
“你是这么觉得的”汪盐扭过头来看孙施惠。
“不然呢”
“你太小瞧一个母亲的眼力了。”汪盐告诉孙施惠,小时候幼儿园开始,妈妈每回去接她,无论是班级里还是校队里,妈妈总能一眼认出盐盐。
再大些,有段时间儿童走失和拐卖新闻正盛,汪盐就脑洞小孩地问妈妈,我要是走丢了,你们会记得我吗,会认出我吗
妈妈干着家务,牢骚他们爷俩就知道吃了睡,眼里啥活都没有,再听到盐盐问这话,没好气地说,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别小瞧你妈。别人我或许看不准,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屁股一掇,我就知道你屙得什么屎。
隔了十年,汪盐替孙施惠复盘,那会儿,
包括他的阿姐,但是不相认或者不挑破,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辛酸或者苦难。
也许作为一个母亲,她是当真羞愧了,因为当年她实实
拿自己的骨肉换了一笔对她们来说还不错的报酬。而对孙家而言,牛毛细雨,不值一提。
这也许就是孙施惠最耿耿于怀的地方。
他不肯和过去和解的原因,仅仅因为,失望当年他母亲那么轻易地与孙家达成共识。
“是失望我站
“我时常想,如果我是个女孩,爷爷还会不会要我,或者,我留
“或许,我再陪你回去一次”汪盐试着建议道,她说如果孙施惠一直放不下的话,她再陪他去一次镇江,“你难出口的话,我帮你说。”
某人苦笑了声,“我难出口的话,到你这为止。”至于其他人,他老早看淡了。
父母恩情,有恩才会有情。也许,他这辈子父母情缘注定凉薄,到头来,他也不过修得个不该不欠,如此了账罢了。
今天周末,但孙施惠没多少休假的工夫。他从床上起来,抓那件恤衫套的时候,一脸懊糟的嫌弃,说他得回去换衣裳。
汪盐被他说的心里空落落的,也跟着起来了。
她才坐起来,就直觉不好,因为夜里没有安心裤那种,这会儿,一动身,床单上沾到了,“孙施惠,都怪你”
床畔的人觉得她无理取闹,“怎么怪我了,我干什么了,就怪我。”
于是,二人一大早又别苗头起来了。孙施惠洞开房门那一瞬,外头言笑晏晏,陡然间看到房里冒出个身高腿长的男人,吓了一跳。
孙施惠站
汪盐听他琢磨这个,
门口的人笑得邪性,“我再怎么差,也不会缺你吃缺你喝,不耽误我兢兢业业纳税。哦,那些为民为国的贡献就留给你的状元去报效吧。”
汪盐全不气馁,干脆拿话噎他,“你再怎么酸,他也是状元。”
孙施惠不声不响把门推到墙角的门吸上,再正经不过的颜色出来与厅里一行人打招呼。他还没洗漱,但站
那牌搭子张阿姨老早听说汪家结得亲家是个有钱人家,刚上楼时还纳闷这楼下怎么有那么好的车子,这会儿这姑爷冷不丁地冒出来,倒是一切都说得通了。
人家好模样好教养地同他们外人打招呼,又歉仄睡晚了,还没洗漱,要他们先聊,他少陪了。
张阿姨看着这俊俏又不失风度的姑爷朝那鸟笼子大的洗手间去,一时艳羡也怪陈茵,“噢哟,你姑娘女婿
“他们临时回来住一晚而已,吃过早饭要走的。”陈茵这么说着,还是不大放心施惠,怕他找不到洗手间的东西。
走过去给他拿新牙刷,新毛巾的。
也提醒他,“待会儿,昨天的事一句不准提啊,外人
孙施惠一手撑台盆,一手刷牙,嬉皮笑脸朝师母,吐掉嘴里的泡沫,追问道“老汪早上起来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啊,说你们两个一对癞皮狗。”
孙施惠笑纳,再逗师母开心,“这还差不多,有教无类,一碗水端平,我喜欢。”
陈茵相看几眼施惠,终究还是偏心的觉悟。这是这些年来攒下来的偏袒,她也看得明白,唯独施惠面前,盐盐才任性,才回回嘴不饶人。陈茵是母亲也是女人,太懂这有恃无恐才是莫大的安全感与底气。
趁着施惠洗漱的空档,陈茵再念叨了几句,无非是夫妻那点事。陈茵不怕施惠怪她啰嗦,只拿出丈母娘的款来,要他们别年少轻轻的一味全凭心性来,再警醒施惠,你们男的永远不知道女人这方面要挨什么苦。
总之,生孩子这事,要么不生要么好好计划。
陈茵告诉施惠,昨晚盐盐被她爸爸那样板着脸地训斥,也没改口,她说成年人的事情,她不痴不傻,确实自己也有责任。不存
汪敏行气得更是团团转。
“你别看你老师平时斯文讲理的啊,当真他女儿受了委屈,施惠,你不信就试试看,他但凡能走得动道,都不会轻饶了你。”
孙施惠从冷水里拾起脸来,认真听取师母的话和警钟,“是,我知道。十年前我就领会过了。”
那头,汪盐换好衣服,抱着脏床单进来,问他们说好了没,好了,轮到她用洗手间了。
孙施惠接过师母手里的新毛巾,擦脸上的水,漫不经心道“快了,等我把最后一桩事说给师母。”
什么事啊陈茵忙问。
再一听施惠说完,扭头就去怪盐盐,没个影子了,嘴里没谱。他不孕不育你落着什么好,啊,瞎说八道
早上,汪家餐桌被暑假补课的学生占了去。
汪盐和孙施惠洗漱后,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那芝士片太厚了,卡
孙施惠走过去直接拔了插头,骂她是猪。外头汪老师
厨房里两个人没个安生,汪老师这才
外头,伏案的两个学生,一男一女,只觉得汪老师家的女儿和女婿好有趣,那么大的人了,烤个吐司都能冒烟。
最终,上午九点不到,汪盐同妈妈说,床单她手洗过了,搁
一来这段时间确实也忙,他是忙里偷闲过来料理停当这段家务事;二来,某人浑归浑,但交代起正经事半点刻不容缓的谨慎,这两天他虽说没歇
外面酷暑难当,一身濡汗的人相约回了孙家,即刻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
他两天没露面,仿佛压了多少尘一般的事务。
头一桩就是阿秋约和尚师傅念过经的寿材,虽说火化,但是老爷子一味强调,入土为安的那些章程,他全要做到。
施惠才回来,阿秋就跟他絮了这桩事体,再提醒施惠,缺个瓦匠师傅。正式下葬那天,要有个开封的礼仪,从前的旧墓,就是要个瓦匠契墓最后一块砖的。
孙施惠重新洗漱后,换回一身正装,身子抵
阿秋再问,“那么爷爷的寿材是你去请回来,还是就先奉
“先奉
再有就是白事的解秽酒。也得提前约办好。
孙施惠答阿秋的话,“这是年前就和老罗定好的。他哪怕红白事撞了,也会替我忙这里。”
剩下的都是些拿钱办的事,孙施惠叮咛阿秋,“你照旧签帐,不能签的就找汪盐拿。”
说完这些,沙
这里停了中央空调,全靠不断化水的冰来纳凉。
孙施惠
富芸芸也沉默了许久,终究不伦不类的祖孙俩话起家常来,“你和金锡一点不像。”
孙施惠抬眼看这位祖母,她俨然年纪到了,但谈吐眉眼还脱不掉稚气的旧式小姐,再听她补充,“我是说模样。”
“你母亲该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大美人。”
孙施惠不置可否,“美人也迟暮了,我也记不大清爽她真正年轻时候的样子了。”
“你爷爷说,你刚来的时候一味地恋家。”
“是不习惯。”
富芸芸跟着点头,“孩子最怕的就是不习惯,等他习惯了,又一切都晚了。”
孙施惠瞥一眼目光到富芸芸脸上,只见她萧索的笑意,随即沉寂下来,
施惠晦涩的面上,终究松动了些,“您这个年纪,还去哪里呢”
富芸芸莞尔,“琅华多大,我就和你爷爷分开多少年。我早习惯一个人了。”
孙施惠面上不表,但油然地生出些唏嘘,唏嘘也许女人最大的宿命真的是遇错一个人。
贪图荣华富贵要被不齿;放弃一个她一己之力难养活的孩子要被不齿;清醒得想及时止损也要被不齿。
倒头来,头一个往她们心窝上插刀子的就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訇然间,孙施惠信服了汪盐的那句话也许她们是真的羞愧了,也一定会
日晒到正午,昏暗的房间里,气若游丝,施惠定定看着爷爷出神许久,才镇定出口,“琅华这个人,嘴上不说,但实实
富芸芸踟蹰的目光盯望施惠。
对面人依旧吝啬不大有笑意的一张清瘦面孔,他人起身往外头去,床上的人忽而混沌地开口,喊谁的名字,“施惠”
门口的人旋即回头,
他的一双儿女,一个是金,一个是玉。
可惜,终究都没什么金玉般的好下场。
7月22日,大暑。
黄历上,诸事不宜。
汪盐这天正好调休
孙施惠即便大事务上不出远门,但终究扔不开的两手忙。看加
汪盐干脆要他去,她拿年假抵几天。
正巧她父母那头过来探望,这半个月,汪家父母几乎隔天都来看一眼爷爷。
老爷子也全糊涂了,汪敏行问他,还识不识得他。孙开祥只恹恹地笑一声,他怎么不记得呢,春来家的小子,书好,品相好,要你等等我们家琅华吧,你又不肯。
汪敏行把从前答复老爷子的话再搬出来,“怎么等得了啊,我等琅华长大,我都三十了。”
老爷子再问敏行,“你爸爸这一向忙得很,都不来了”
床边的人忍泪,“是啊,忙他那些头疼脑热的病人呢。”
“治病救人会得福报的,施惠不就是得了你爸爸的济。我这还有个事要求你汪老师呢,臭小子搁
汪敏行朝老爷子摇头,“不行,我管不住你家这头没笼头的马。”
“汪老师,我和你爸爸一辈子的交情,我信得过他,自然也信得过你。你就当体恤他没爷娘的缘分,也体恤我们没翁婿的缘分吧。保不齐,咱们能结别的缘呢”
边上的陈茵闻言都跟着擦眼泪了,汪敏行不声不响地握着老爷子,几滴热泪掉
孙家多少日子了,脚步声轻得比落针还静。
这陡然地外面响起什么声响,风声鹤唳般地叫人心惊。
是本家三房头上,按辈分是孙施惠的叔叔,做货船生意的。之前端午,家宴上会过面的。
不知道忙匆匆出了什么事体,一路磕磕绊绊冲进来,与孙施惠同辈的那位三堂哥,莽张飞一般地说找施惠。

保姆说施惠还没回来。
他冒失得要找二爷爷。
这些日子,明眼人都晓得老爷子是个什么境况了,孙施惠又轻易不肯人上门。房里的人油灯枯的光景,哪里禁得住这样莽撞人的告急。
汪盐没等这位三堂哥踏进院门门槛,就把人拦住了,推脱说施惠不
先前端午席上,这位三堂哥喝酒出了酒疹子,还是汪盐好言相劝,不肯孙施惠再由他喝下去,那会儿,这个堂兄弟还是和颜悦色得很。
眼下,却一副彼一时此一时的翻脸。他急得直跳脚,说他父亲开船到货的埠头出了事,他无论如何要见一下二爷爷,求二爷爷救救他父亲。
汪盐势单力薄的女生气力,哪里拦得住一个跑码头的男人身膀。
只能和他晓之以理,“爷爷现
当初孙家几个房头得到信,说施惠要结婚了,娶得却不是什么门当户对的人家。年年家族会上,多少人艳羡施惠就有多少人不服气,说来说去无非是他那不光鲜的身世。
加上孙施惠又从来不买账他们这些本家亲戚,爷爷顾忌着血缘,他可不顾忌。
这些年,孙开祥因为丧子的痛,明里暗里地贴补了多少这几房本家侄子侄孙,但轮到施惠上来作主了,这位老小子却六求不认得很。家族生意上,这些年,除了一个孙津明,施惠一个本家人都没提携。
升米恩斗米仇。
怨就是这么积下来的,他们几房通过气,无非是老头一走,施惠这个反骨头坚决各房点灯各房亮了。
没准还会追缴这些年老爷子借出去的钱。
现下听这位门不当户不对的堂弟媳说出口的话,更是证实了他们的猜想。
真是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样人啊。
施惠这个反骨祖宗六亲不认,连娶的老婆也这么冷嘲热讽的。
走投无路的人,急得暴跳如雷,撞得汪盐跌跌拌拌,她不想胡搅蛮缠,只要阿秋去给孙施惠打电话,“但是爷爷这里,我是绝不会肯你进去的。”
三堂哥一味求助告急,再看到汪家父母
这话明显就是失智的胡搅蛮缠,汪盐眼见着他听不进去,干脆断喝他,“你敢再朝前,我就报警了”
红了眼的人才禁不住这样的挑衅呢,说话间,就要抡拳头的样子。汪敏行也过来想帮着劝,岂料被忽而走近的某个力气打断了,
只见琅华拿着只比车子还贵的包,劈头盖脸就朝动手动脚的人砸过来,有一下还砸
“是当真觉得我爸死了,这里就没人了是吧”
作者有话说
顺利的话,还有一章正文完结,或者两章取决于我的啰嗦长短。

前面评论区回复过,之前的故事正文算完结,但这篇整体的结束点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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