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话, 是什么意思”
顾听霜听见这句话的一瞬间, 其实并没有理解那句话背后真正的意思, 他浑身上下都
他父亲给宁时亭送了婚书。
他是看过宁时亭的梦境的,他知道宁时亭少年时对顾斐音抱有什么样的感情。他不知道宁时亭
这是死仇。仇与敬爱崇拜交织
管宁时亭一次又一次地
他是一个残废的世子, 本来与世隔绝,好不容易入世,也怪诞地与狼群为伍。他不怎么懂笼络人心的方法。
而顾斐音呢他的父亲, 位高权重, 他有无上仙术绝学和雄韬武略,他能给宁时亭的,和顾听霜能给宁时亭的, 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
顾听霜僵
经年累积的、噩梦般的回忆又将用上, 顾听霜仿佛看见了自己刚大病那年的秋天,那个
兔子被捏死了,死过一次再苟活重生,从此成长为狼,狼经人驯化,从此成为家犬。、
他曾经从那么黑暗地尘世中走出来,是因为宁时亭拉了他一把。
现
顾听霜不敢想自己会怎样。
顾听霜几次开口,才勉强
“婚书,为什么,是一个好的时机”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机械呆板,一字一顿。
宁时亭瞅了瞅他,斟酌着说道“依照臣对晴王爷的了解,王爷走到这一步,说明他已经不再信任身边人,而且急切需要臣的助力了。”
“
“哦。”顾听霜看起来呆呆的,也没了之前回答他的问题的那个机灵劲儿,仿佛
宁时亭从去年就
宁时亭叹了口气“殿下知道臣
顾听霜瞅他。
宁时亭“”
他估摸着顾听霜是有点喝醉了,于是轻声细语的继续跟他解释“晴王要用人了,之后就会有大动作。如今是一个好时机,臣或许会离开西洲一段时间,跟随晴王做事,同时再寻求王爷地把柄,以给您更多的情报和便利。”
“不行”顾听霜脱口而出。
宁时亭顿了顿,似乎是预料到他这个反应,无奈地笑了笑“不会是现
上辈子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顾斐音给他送来了婚书,还有一封信。
那时候他好哄也好骗,他想过为顾斐音死,愿意为他断轮回路,可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够通过婚姻的方式,将他倾慕的人霸占
这对于当时的他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上辈子他悔悟得多晚呢
他下了婚书,继续回到他身边,一如三年前。为他生,为他死,陪他征战四方,多少次只差一点就丢了性命。
等到和他一起去了王城,进了那个金碧辉煌的殿堂,从此接触了更多的天子秘闻,他才知道顾斐音从前利用他、骗他干了多少事,以至于他错把最大的仇人当成神灵一样来敬重,还为此背负了一辈子的自责。
那时候冬洲的阵法失败,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找人,顾斐音告诉他“阿宁,是你没有按我说的做,我让你过了子时再回来,就因为你不听话,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条人命,你亲手害死了你的战友兄弟。”
他听进去了,从此一生都没有睡过一次完整的觉。梦魇的毛病,其实上辈子就有了,只是这辈子变得更加严重。
顾听霜也冷静了下来,听明白了宁时亭的意思顾斐音那边
宁时亭见到他如今已经笼络到了一批人才,所以甘愿放弃
顾听霜喃喃说“我就怕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鲛人,你知道你是一块肉吗”
宁时亭笑眯眯地说“臣是一条鱼。”
顾听霜仍然觉得自己声音打颤,他捏了捏拳头,避开他的视线,沉声问道“那婚书,你还是”
还是会接受吗
会
宁时亭思索了一下,轻声说“下吧。日后再退还便是。”
顾听霜酸溜溜地说“我看你就是很想下。”
宁时亭无奈地说“臣没有算了,臣先去接待客人。秦大人那边,我还没回话呢。”
顾听霜眼睁睁地看宁时亭从自己眼前溜走了,错身的一刹那,他的手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有抓住他。
晚上,顾听霜照常去香阁入睡。
生日宴过了白天的嘈杂,夜晚也有许多人出来散心游览,不开放的地方只有世子府和香阁,也就是这里勉强还能算作安静。
宁时亭早早地洗漱换衣了,正
准确地说,是看他的婚书。
十多年记忆模糊,他不记得当初的婚书长什么样了,如今回头再来看,也只觉得有些惘然。
他不是没有幻想过能拥有一个家,不管是看清楚顾斐音是个怎样的人,之前还是之后。
“家”这个字对他来说,是很遥远的东西。
他之所以将鲛人耳
他想自己的父母,一定也是怀着热血与坚韧,为他们,也为他,选择了最惨烈的路。
宁时亭自嘲地笑了笑。
手边的烛火晃动了一下,宁时亭走着神,没留意手中的婚书直接被人夺走了。
他以为是听书
“你不是说不想下,一点都不
宁时亭瞥他,又叹了口气“殿下又来了。”
“不是我又来了,是你自己撒谎被我
“臣真的不
“真的”
顾听霜凑近了,乌黑的眼眸盯着他瞧,里面的光芒有些野性的威压。
这一瞬间,宁时亭感觉自己被一只正待捕猎的狼看了一眼,不由得心跳慢了一拍。
他轻声说“真的”
“那我烧了。”顾听霜扬手,直接把婚书放
宁时亭下意识地拦了一下,顾听霜却不给他机会,随手一丢,角落里窜出的小狼立刻叼住了燃着的婚书,十分会察言观色地扔进了炭盆里。
婚书顷刻间就烧得焦黑。
宁时亭“”
这也太过简单粗暴了。
他又摇了摇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也是这个时候,压
都烧了,所以无可回忆,没什么意难平,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他走错了路,这辈子无非换一条路重新走。
“你生气了”顾听霜端详着宁时亭的脸色,有点心虚地问道,“生气了又不理我了”
宁时亭没理他,开始翻书做事,查今日府上的账目。
“你别不理我,你理理我,宁时亭,我错了。”顾听霜扶着轮椅晃到他身边,有点慌。
看宁时亭还是不理他,顾听霜厚着脸皮说“你别生气我给你赔一封婚书好不好我爹没办法娶你了,那我娶你也是很好的啊。”
哪有这么赔的
宁时亭多少有点故意捉弄他的意思,憋着笑继续没理他,却见到顾听霜真的跑去翻箱倒柜,拿了笔墨,又找人要红纸。
宁时亭看差不多了,轻声说“不用了,殿下,臣没生气真没生气。”
“鱼生没生气,鱼又不知道,它们只会
是婚书。
红底黑字,字字句句都是婉转的恋慕和未来的期许,仿佛可以看见百年宅院前的飞鸟窜动。那画面成了宁时亭和他,手挽手赏月听茶。
他知道这是个玩笑,可是也只有他知道,这个玩笑有多认真。
至少还能
那一刹那,顾听霜脑海中忽而晃过一个画面,他记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雪妖种
他坐
“我写好了,送给你。”
顾听霜放下笔。
他把两张都给他递过去。他不懂普通人的婚书,是两边各执一份,只觉得写好了,那么都送给宁时亭。
宁时亭笑了“殿下快回去,这样的玩笑开不得,别人知道了要说闲话。”
“说闲话又有什么关系”顾听霜说,“你起来,不就没人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起来就,放
他偏过头,不敢让宁时亭看见他此刻的眼神。